祝烬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文件，身边是几位看起来颇为严肃的中年男女。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霜妙指尖蜷缩，只一瞬就想到，这家集团是王冲开的。


    王冲和顾一谦是朋友，这件事她曾经听祝烬说过。


    祝烬会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在顾一谦的朋友公司投资。


    “沈小姐，请坐。”一位女总监示意她坐在离祝烬最远的位置。


    沈霜妙镇定地走过去，将资料放在桌上。


    “各位早上好，我是慕霜设计的创始人沈霜妙，今天很荣幸能向各位介绍我们的设计能力和代表作品。”


    她刚要打开演示文件，祝烬突然开口：“先不急，沈小姐，麻烦给我倒杯茶，会议室角落有饮水机。”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几位总监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这明显超出了正常商务礼仪的范围。


    祝烬平时虽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就事论事，黑白分明，从不故意刁难人。


    沈霜妙指尖微微发颤，但脸上笑容不变。


    很显然，祝烬现在酒醒，发现自己挨了一巴掌，怀恨在心，在存心找茬刁难。


    “好的，可以。”


    沈霜妙起身走向饮水机，动作优雅地为每个人泡茶端茶，最后才轮到祝烬。


    “祝总，您的茶。”她将茶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眼神平静如水。


    祝烬盯着她的眼睛，抬手去接的时候，故意碰翻茶杯。


    热水洒在桌面上，浸湿了沈霜妙准备好的方案书。


    “抱歉。”


    他毫无诚意：“能再麻烦你一次吗？”


    摆明了，是要她知难而退。


    沈霜妙深吸一口气，利益工作面前，自尊心是狗屁。


    她重新倒了杯，淡淡一笑：“祝总再打翻也没事得，我准备了纸质档案和电子档案两种，还有备用的方案书，只是你要去检查下，是不是有得帕金森的风险，才会控制不住手抖。”


    祝烬的脸黑了。


    工作人员忙打圆场，让沈霜妙起来汇报工作。


    “我准备了多份资料，请各位过目。”


    众人开始传阅，纷纷露出满意欣赏的表情。


    只是，祝烬眉头紧锁，看完之后轻嗤一声。


    “不如ZW工作室的设计理念。”


    话落，一圈人都愣了愣，肉眼可见的有些惊讶。


    沈霜妙脸色微白，抿紧唇：“若有不足，我虚心接受，还请各位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看待我们工作室的实力。”


    几人回过神来，偷偷看着祝烬的脸色，漫不经心道：“那是当然。”


    但，接下来还是没有那么顺利。


    祝烬本就是这样的人。


    平时看起来懒散，但谁要是让他不高兴了，不把对方扒掉一层皮，他绝不会罢休。


    祝烬几乎在每个环节都提出刁难性问题，从材料成本到施工周期，甚至质疑沈霜妙工作室的设计理念缺乏创新。


    “恕我直言，没看出来你工作室的竞争点在哪里。”


    祝烬指尖点了点文件。


    沈霜妙看着他，淡淡道：“我以为，祝总最了解工作室的竞争点。”


    毕竟，那是他们联手创业时，一条条加入竞争方案里的东西。


    祝烬挑眉：“我为什么会了解？我和你以及你的工作室很熟吗？”


    沈霜妙眼呼吸一滞。


    她不理会祝烬的话，声音沉稳：“环保，是我们最有竞争力的设计理念，关于祝总提到的创新性问题……”


    沈霜妙切换幻灯片。


    “我只是举例以前的设计方案，供大家参考工作室的设计实力，你们想要什么设计风格，我们都能随时调整……”


    她讲解时眼睛闪闪发亮，手势流畅，富有感染力。


    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渐渐，所有人都被沈霜妙促促而谈的样子吸引了。


    祝烬也目不转睛，把玩着钢笔，静静看着沈霜妙，突然想起七年前。


    沈霜妙兴奋地向他描述自己创业构想的样子。


    那时她也是这样，谈到设计就神采飞扬，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那时的他，会忍不住吻她眼角的笑意。


    “祝总？您对这部分有什么看法？”


    一道声音将祝烬拉回现实。


    他清了清嗓子：“凑合。”


    两个字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凑合？


    这到底是满意，还是想把人淘汰？


    沈霜妙扫视一圈。


    刚才她已经回答了所有质疑，甚至赢得了其他几位总监的赞赏。


    但决定权在祝烬手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祝烬不点头，就不可能把她的工作室列入考虑范畴。


    “感谢沈小姐的精彩陈述。”工作人员合上文件夹，“我们会内部讨论后给您答复。”


    这是委婉的拒绝。


    沈霜妙暗自咬紧牙关。


    意外也不意外。


    祝烬有好的项目合作，自然像是上次那样，留给周雾。


    沈霜妙开始收拾资料。


    她已经尽力，但显然祝烬铁了心要打压她。


    沈霜妙将所有东西塞进包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祝烬突然开口。


    “我说凑合，就是合格的意思。”


    话落，会议室一片寂静。


    沈霜妙惊讶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祝烬站起身，整了整西装袖口。


    他动作优雅，漫不经心：“墨韵集团需要的就是这种工作室，将环保和创新结合，我提议直接签约，作为项目的首席设计团队。”


    几位总监面面相觑，随即迅速附和。


    毕竟，祝烬是最大的投资人。


    “沈小姐，”总监笑容亲切了许多，“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讨论合同细节。”


    沈霜妙机械地点点头，大脑仍在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


    她偷偷瞥了一眼祝烬，却发现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看不出任何情绪。


    合同进行得很顺利。


    当沈霜妙签下自己的名字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祝烬居然舍得把项目给她？


    还是说，周雾工作室刚开，没那么多人手接太多单子，才勉为其难交给她来做……


    沈霜妙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余光却注意到祝烬已经离开会议室。


    她动作一顿。


    “祝总还有其他行程，只是作为投资人来参与挑选设计团队。”助理解释。


    沈霜妙点点头，走出墨韵大楼。


    包里的合同沉甸甸的。


    这个项目足以让她的工作室迈上新台阶。


    可她心里却没有预期中的喜悦，只有无尽困惑。


    这代表着，她将来每次设计的进展，都要汇报给作为投资人之一的祝烬。


    哪怕他们领了离婚证，也莫名因为工作会不定期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