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来？


    这三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李墨与清算人的心头。神殿之内，原本流转不息的法则光带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所有的目光，无论明暗，都聚焦在这即将决定一场豪赌走向的关键选择上。


    先手，意味着可以抢占先机，将自己的意志率先烙印在命运轮盘之上，占据绝对的主动！在这等层级的对决中，一步领先，往往就是步步领先，直至将对手彻底碾压。


    但也意味着，自己的所有手段，都将率先暴露在对方的眼前，给对方留下后手反制的机会。这既是优势，也是最大的破绽。


    “我先来！”


    清算人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决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先手！他周身的气势轰然暴涨，那股腐朽、终结一切的清算气息，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灰败的涟漪。


    在他看来，李墨不过是刚刚得到“审判权”的新人，对规则的理解与运用，如何能与自己这个浸淫了无数岁月的“清算人”相比？审判权固然位阶崇高，但也要看是谁在用！一个孩童挥舞着绝世神兵，也终究只是个孩童！


    他要用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定胜负！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为他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以昊天之名，清算万物！”


    清算人发出一声震动神魂的低吼，他那双灰败的眼眸中，瞬间迸射出两道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灰色神光！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法则，而是一种更加本源的，代表着“剥夺”与“归零”的清算之力！神光所过之处，连光线本身似乎都被剥夺了色彩，万物都在向着最原始的虚无沉沦。


    灰色的清算之力，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无形，却又让整个神殿都在为之战栗的恐怖大手！那大手之上，布满了象征着终结与抹除的古老符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从另一个维度探出，狠狠地，抓向了那根悬于轮盘中央的命运指针！


    他要用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将指针，强行拨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侧！


    “嗡嗡嗡——”


    命运指针，在那只灰色大手的掌控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那声音里充满了抗拒，仿佛是命运本身在发出不甘的悲鸣。


    整个神殿的法则，都仿佛在这股霸道无比的清算之力面前，为之臣服！


    指针，开始动了！


    它虽然移动得极其缓慢，每前进一分都似乎要耗尽星辰之力，却又无比坚定地，一寸，一寸地，朝着代表着清算人的那个区域，缓缓滑去！


    “结束了……”


    “新人终究是底蕴不足，太冲动了。面对清算人这种老牌强者，应该避其锋芒，选择后发制人才是。”


    “没用的，清算权本就是市场的上层权限之一，其本质就是强制抹除与清零。在这种纯粹力量的比拼上，审判权虽然位阶更高，但讲究的是‘裁定’而非‘对抗’，那个新人根本没找到正确的用法……”


    暗中，无数道神念交织，都在为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对赌，下达了最终的判词。


    所有人都认为，李墨，输定了。


    然而，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压力，面对那即将锁定胜局的命运指针，李墨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的慌乱。他的心境如同一口不起波澜的古井，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压迫，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巨大的轮盘。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地，落在了正全力催动权限，脸上已经因为胜券在握而露出了胜利者狞笑的清算人……身上。


    仿佛，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那个轮盘。


    而是清算人，本人！


    就在那根命运指针，即将越过中线，彻底滑入清算人区域的最后一刹那！


    李墨，动了。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掌心那枚审判法槌的印记，在此刻金光大放，璀璨得如同初升的太阳！


    他猛地，对着虚空，狠狠敲下！


    “咚！！！”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裁断众生命运的终焉之响，轰然炸响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最深处！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间为之凝固，那只灰色的清算大手，那根缓慢移动的指针，乃至所有旁观者的思维，都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李墨那冰冷、威严、不带任何感情的审判之音，在这一刻，化为了市场的最高敕令，如同天宪，言出法随！


    “我！以‘错误裁定庭’之名义！”


    “审判——”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审判轮盘的归属吗？


    他要用审判权，与清算权，进行最惨烈的正面对抗吗？


    然而，李墨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的思维，都在瞬间，彻底宕机！


    他审判的，不是轮盘，不是指针，甚至不是那只灰色的清算大手！


    他审判的，是清算人权限的……资格！


    “——裁定：市场权限‘清算权’，因涉嫌‘违规干预市场公平对赌之最终结果’！”


    “暂时剥夺其‘观测并影响’本次轮盘的能力！”


    “持续时间……”


    “十息！”


    轰——！！！


    这是何等石破天惊的审判！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降维打击！


    我不跟你比谁的力气大，我直接判你……看不见目标！


    言出，法随！


    话音落下的瞬间，清算人猛地一僵！他那只已经快要将指针彻底拨过去的灰色大手，也随之停滞！更让他感到无边恐惧的是，他那双灰败的眼眸中，那巨大的命运轮盘，竟真的，在一瞬间，从他的感知中，彻底……消失了！


    仿佛那里只有一个空洞的、毫无意义的虚无。他能感觉到自己磅礴的力量还在，却找不到任何施加的对象！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绝世武者倾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所有的力量瞬间倒灌而回，憋屈到几乎要吐血！


    力量，失去了目标！


    那足以扭转乾坤的恐怖清算之力，如同无根之萍，轰然溃散！


    而那根失去了外力干涉的命运指针，在全场所有人那呆滞、震撼、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因为惯性，轻轻地，越过了中线，然后，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自然地，滑向了属于李墨的那一侧！


    “叮！”


    一声清脆的、仿佛尘埃落定的声响！宛如天道落子，乾坤已定！


    指针，停了！


    胜负，已分！


    “噗！”


    清算人猛地喷出一口本源神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市场清算权”之间的联系，竟真的，被那不讲道理的审判之力，硬生生地斩断了一瞬！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于这场对赌而言，已是天壤之别！


    李墨，赢了！


    他用一种近乎于戏耍的方式，赢得了这场关乎身家性命的豪赌！


    水晶冰棺，在规则的驱动下，缓缓地，朝着李墨所在的方向，漂浮而去。


    然而，就在李墨从胜利的喜悦中回神，神念即将接触到冰棺的瞬间。


    清算人那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恨意的神念传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以为……你赢了吗？”


    “好好看看你的战利品吧！哈哈哈！为了这一刻，我连这具分身的部分本源都献祭了！你赢了对赌，却输掉了她的一切！哈哈哈哈！”


    李墨心中一凛，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神念瞬间扫过冰棺！


    下一秒，他的脸色，猛地大变！


    他骇然地发现，在水晶冰棺之内，冰瑶那虚幻的神魂眉心之上，一道由昊天亲手种下的、充满了毁灭与终结气息的黑色“源罪烙印”，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了！


    那烙印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色火焰，散发着连李墨的审判神念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它不再是之前沉寂的状态，而是正在疯狂地，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贪婪地吞噬、燃烧着冰瑶的神魂本源！


    连带着那所谓的“帝君神谕”，也在这黑色火焰的灼烧下，一同扭曲、蒸发，将在一个时辰之内，随着冰瑶的神魂，一同，彻底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