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苏醒

作品:《小蛇宝宝不听话

    孟凛月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疲惫几乎要将她吞噬,唯有胸口蛇形疤痕持续散发的温热脉动,像一根微弱的线,固执地连接着陶缸中沉寂的存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幻觉。


    忽然,玻璃缸中心,那团沉寂的银白光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孟凛月瞬间从昏沉中惊醒,心脏骤然悬空,猛地挺直脊背,目光如炬般死死锁住光源。


    那团微弱的银芒,如同被无形的风拂过,开始有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起伏。


    光芒核心,那个蜷缩的小白蛇极其缓慢地抬起莹白的小脑袋。


    然后,一双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纯净得如同高山冰湖凝结而成的冰蓝色竖瞳,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茫然,没有困惑,只有一种初临陌生之地的、本能的警惕和一种带着天然矜贵的审视。


    它微微歪着小脑袋,冰蓝色的竖瞳精准地扫过玻璃缸内精心布置的环境。


    光滑的鹅卵石、细软的沙子、湿润的苔藓、氤氲的水雾、还有那模拟月光的幽冷灯光。


    它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新奇”或“安心”,头顶那个小小的、未成形的凸起,在光芒下显得更加稚嫩,却奇异地为它增添了一丝不容侵犯的凛然。


    它的视线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精准地落在了玻璃墙边那个紧张注视着自己的女人身上。


    四目相对。


    小白蛇的眼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陌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它静静地看了孟凛月很久,冰蓝色的竖瞳里清晰地映出孟凛月的身影,像两面冰冷的镜子。


    过了一会儿,尝试着动了动身体,用尾巴在柔软的绒垫上极其轻微地拍打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也带着一种无声的宣示


    [这是我的领地!]


    孟凛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疏离和戒备,与她胸口疤痕处传来的温热脉动形成了鲜明的矛盾。她压下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靠近陶缸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飞一只蝴蝶。


    “你…醒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试探。


    小白蛇没有任何回应,它只是将昂起的头颅又抬高了一点点,冰蓝色的竖瞳微微眯起,那份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它似乎在无声地质问:


    [你是谁?这是哪里?]


    孟凛月看着它傲娇、拒人千里的模样,试着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玻璃缸壁,轻轻点了点,试图传递一丝善意。


    这个动作,却让小白蛇瞬间做出了反应。


    它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如同受惊的弓弦,盘绕成一个防御的姿态。


    冰蓝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极细的线,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它没有发出嘶鸣,但那紧绷的姿态和冰冷的目光,已经清晰地表达了它的意思:


    [离我远点!]


    孟凛月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看着陶缸里那个明明小小一团、却仿佛拥有整个冰雪世界般高傲冷漠的小东西,胸口的疤痕传来的温热感却更加清晰了。


    她收回手指,没有试图再靠近,只是隔着玻璃,安静地与那双冰蓝色的竖瞳对视。


    “这里很安全,” 她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讨好,“没有人会伤害你。”


    小白蛇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警惕的姿态也没有放松半分。


    但孟凛月敏锐地捕捉到,当她说出“安全”这个词时,那双冰蓝色竖瞳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它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动摇。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小白蛇依旧昂着小小的头颅,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说:


    [哼,安不安全,我自己会判断,需要你告诉我?]


    阳光房里,只剩下加湿器的嗡鸣。一人一蛇,隔着透明的玻璃壁垒,无声地对峙着。


    一个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满腹疑团,一个带着重伤初醒的虚弱和拒人千里的傲娇。


    在小白蛇的注视下,孟凛月没有退缩,也没有再试图靠近或解释。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坦然,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沉静。胸口的蛇形疤痕持续散发着温热的脉动,像一颗微弱却固执的心脏,无声地对抗着小白蛇目光中的寒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温热并非单向的传递。


    当小白蛇的警惕和审视达到顶峰时,疤痕处会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被冰针轻刺的锐感。


    而当小白蛇的目光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时,那温热又会变得柔和一些,如同安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白蛇似乎也有些累了。刚刚苏醒,强行维持这种高度戒备和“睥睨天下”的姿态,显然消耗不小。


    它那高昂的小脑袋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竖瞳里,那份锐利如刀的审视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涣散,被一种强撑着的疲惫取代。


    它盘绕的身体似乎也松动了些许,不再像一张拉满的弓。


    孟凛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没有趁机示好,反而缓缓地、非常非常慢地,在距离陶缸几步远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幅度很小,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我没有攻击意图,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她甚至微微侧过身,不再与小白蛇进行那种压迫性的对视,而是将目光投向玻璃穹顶外沉沉的夜色,只留下一个安静的侧影。


    这个举动似乎让紧绷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陶缸里,小白蛇冰蓝色的竖瞳中,那份强装的冰冷审视明显顿了一下。


    盘绕的身体又微微松了一点点,高昂的小脑袋也稍稍放低了一寸。它依旧警惕地盯着孟凛月的侧影,但眼神中的“杀气”减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的观察。


    孟凛月能感觉到胸口的疤痕,那丝冰针般的锐感消失了,温热的脉动变得平稳而持续。


    她心中了然,这个傲娇的小东西,似乎对这种“非对抗”的姿态更能接受一点。


    她没有再看小白蛇,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真的在欣赏窗外的黑暗。


    但实际上,她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集中在陶缸的方向,倾听着任何细微的动静,感受着胸口疤痕传递的每一丝温度变化。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加湿器声音掩盖的动静传来。


    “嘶…沙…”


    是细沙被极其轻微地拨动的声音。


    孟凛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她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小心地瞥去。


    只见那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极其谨慎地、一点一点地,将它的尾巴尖从盘绕的身体里伸了出来,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迟疑,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绒垫边缘干燥温暖的沙子。


    冰蓝色的竖瞳飞快地瞥了孟凛月的背影一眼,见她似乎毫无反应,那小小的尾巴尖才又稍稍用力地拨弄了一下沙子,发出更清晰一点的“沙沙”声。


    动作带着一种初生幼崽般的好奇,又夹杂着一种生怕被发现“幼稚行为”的隐秘。


    它似乎对这个触感还算满意,尾巴尖又拨弄了两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重新盘好,小脑袋再次努力昂起,试图恢复那副高贵的模样,只是那冰蓝色竖瞳里,似乎多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光,仿佛完成了一次小小的、成功的探索。


    孟凛月的嘴角,在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