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尼奇走后，明蕴按着金特尔的尾巴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限糖令延时两个月，从蛀牙好之后算起。第二，不允许再出现阳奉阴违打配合的情况。第三……第三点我还没想好，欠着。你同意吗？”


    “……嘤。”


    明蕴叉腰：“大声点，听不见！”


    “呜嘤！”


    明蕴：“同意还是不同意？”


    金特尔跺着脚点头，满是壮士断腕的悲怆：“嘤嘤——！”


    “很好，两个音节，我就当你同意了。”明蕴见好就收，嘴里咕哝着：“我就不信治不住你。”


    还欠着一则空白条约的金特尔低眉耷耳地跟在他后面当小尾巴，一想到未来真的一点糖都吃不到的日子，整条龙都灰暗下去。


    他可不敢再搞事了，这次事发东窗还把基尼奇拖下水，足够让他长足记性。


    伊法见状在不禁同情一把匿叶龙，嘴上可不敢说什么，毕竟明蕴也是为了龙身健康……嗯，就是有点对不起那位小弟弟，要不是他一语道破天机，对方也不至于被那么搓一通。


    作为外人意外戳穿别人家里的内部小秘密，伊法一开始还是有点尴尬的，也担心两个人吵架，不然也不会跟着扒在窗户边偷看，他又不是八卦掌控大脑的人。


    他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做不到很好的隐藏情绪，明蕴很快察觉到那点尴尬，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基尼奇不会记恨你的。”


    伊法微愣，随即哭笑不得：“我不是害怕他记恨我……”


    明蕴略微思索，恍然，又拍了拍手下肩膀：“放心，金特尔也不会记恨你的！”


    ……所以说他不是怕被记恨啊！


    伊法长长叹息，放弃解释，稍微弯下腰无奈道：“好吧我不担心，你也别撑着了，坚持这个姿势不累么？”


    踮起的脚随着对方动作落回原地，明蕴沉默一瞬，面无表情收回手去拿病患记录。


    不过是吃了生长期和年长几岁的红利罢了，他早晚能长到伊法那么高。


    诊所的忙碌与清闲总是切换的特别快，闲暇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人带着患龙上门，一旦来了一批，就预示着接下来都不得空闲。


    像地里的土豆一样，拔出一个带出一连串。


    下午还有人送来了一只重伤的匿叶龙，看起来和金特尔差不多大，还没有彻底成年，但从被送来时的情况来看，这只龙应该已经是战斗上的老手了。


    匿叶龙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包扎，但一进门还是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没被绷带包裹的身体上被血糊到看不清原本颜色，一看就知道经历一场恶战，送龙过来的人怕龙发狂攻击，绷带绑的时候顺手把嘴筒子和锋利的龙爪一起绑了。


    血腥味瞬间充盈诊所，哄着不想吃药的幼龙的明蕴甫一闻到味道，胃部便条件反射痉挛起来。


    他背对着门口，勉强稳着手捏了捏幼龙推拒的爪子，声音发紧：“乖，把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门口方向兵荒马乱的。


    “医生，快看看这只龙怎么样了！”


    “你们先把龙放下……谁包扎的木乃伊？算了先把龙送到那边的屋子——伊法，把东西准备好！你们也不要围在这里挡路，散开些！”


    明蕴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握着幼龙爪子的手无意识松开，垂到身侧攥成拳。


    他来到科莱恩诊所后第一次遇见抢救，当然，他不会上手，科莱恩也不会让他参与进去。


    少年的毛病太明显，早在教学的时候，科莱恩就发现他对图画上的血液都有躲避和排斥的反应，对龙类行为分析很在行的龙医生对人类微小行为也有自己的一套分析心得，很快得出他具有恐血症状。


    如果想当医生，这绝对是个足以让其与这个职业无缘的致命问题。


    但是作为助理就没问题了，科莱恩会让他避免伤口处理，对龙对人都负责。


    只不过明蕴从事龙医生助理短短的时间，来诊所里处理伤口的龙所受的伤都不算严重，这么一上来就闻到浓郁血腥味，明蕴一时间有些受不了。


    头晕，耳鸣，躯体颤抖，整个身体都在互相作对，催促大脑发送指令让他离开那股不详的腥味。


    呕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明蕴不得不用手捂住嘴，下意识张口呼吸——


    “呕。”


    嘈杂的交谈声和匿叶龙的叫声穿过意识的水膜灌入耳中，明蕴撒开手，无法控制地又偏头哕了一下。


    “咳咳咳咳……呕……”


    血腥味似乎隔绝远去了，而隔绝它的是一股子直冲天灵盖的怪异酸苦。


    明蕴的脸本能皱成一团，一边咳嗽一边低头看手掌心里散着零星碎末——他刚才把幼龙的药攥碎了，又捂着嘴深吸气，那点药末全吸肺管里，又呛又冲。


    头昏脑涨之下，明蕴都忘记了正常药丸是包着一层果汁糖衣了，满脑子都是：这么难吃，怪不得小龙死活不吃。


    猝不及防让药粉末打了一拳，感官悉数回归，明蕴清醒了不少，咳嗽着擦干净手，忍住就地晕死过去的愿望，相当有职业操守的又拿出一粒药。


    幼龙看着这只在他视角中因为自己不乖被气得咳嗽的两脚兽，不再犹豫，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吃掉散发着讨厌的肉龙掌汁液味的药丸。


    明蕴奖励性匆匆揉了幼龙一把，连忙靠向角落窗户。


    感谢诊所内为良好的通风打造不少窗户，感谢没有受寒的患龙，让他能伸出脖子呼吸外界自由良好的空气。


    ……


    想象中激烈又紧张的手术没进行多久竟然就结束了，焦急等待在门口的人尚未发问，出来的伊法对他们率先询问。


    “呃，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只匿叶龙？”


    最先发现匿叶龙的人说出一个距离部族不远的地点，神情紧张又悲伤：“医生，是没救回来么？”


    另一人沉痛道：“我们发现这只龙的时候，他看上去路都走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从血迹方向看是从部族的方向跑出来的……该不会是有人虐龙吧？！”


    “我们之后就去找首领，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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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龙伙伴受到这样的摧残！”


    “等等哥们，冷静一下听我说！”伊法手掌下压，扶额说出结论：“那只匿叶龙没事，身上没有伤口，检查来看……应该是吃了发酵后的果子，醉了。”


    场面安静几秒，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表情几经变换，定格在惊恐上。


    身上没有伤口，那些将匿叶龙染色成盗版绒翼龙的血液难不成是……


    细思恐极的质疑脱口前，科莱恩走了出来。


    “血液结果出来了。”青年嘴角抽搐：“是林猪血。”


    他合理怀疑，匿叶龙在误食发酵果子后不小心弄翻了放好的林猪血，骤然受惊，又或是不想挨骂，毅然跑路，在半路醉得晕晕乎乎栽倒在这群人面前。


    沉默是今日的科莱恩诊所。


    脑补出各种惊悚戏码的人类们垂着头，有气无力表示他们会去找找哪家走失了闯祸的龙，至于闯祸龙本龙……就先放在诊所，等睡醒再说。


    科莱恩哭笑不得：“大乌龙啊。”


    “至少比真的送来重伤的龙要好吧？”伊法宽慰一句，视线一扫：“咦？那边……”


    又发生什么事了？


    科莱恩跟着扫过去，一眼看到了角落里一群龙在围着，好像还有半截人。


    对方身影恹恹的，趴在窗户前，整个脑袋塞在外面，一群五颜六色的龙围绕着他，其中几个关心地输出着龙语。


    场面温馨中透着诡异，尤其窗户外头的脑袋时不时咳嗽干呕两声，荒诞派行为艺术似的。


    出于关心，科莱恩走过去，龙们纷纷为他让出路，其中几个全身心表达着抗拒，恨不得离这个穿着白大褂给他们扎过针的人类二里地远。


    科莱恩拍着行为艺术者的背，侧耳听了听对方呼吸间的微小杂音：“呛到东西了吗？”


    明蕴虚弱地仰起身子，回头张口……被科莱恩身上满身的血腥味扑了一脸。


    明蕴把头塞出去：“……呕。”


    有在出来前特意换一身衣服的科莱恩没意识到对方这次反胃的诱因，按着人弯腰到合适角度，一边空掌拍背一边指挥。


    “别咳了，深呼吸，腹部用力哈气——”


    等呼吸音正常了，科莱恩转手招呼：“伊法……”


    白发少年站在身后，贴心捧着一杯水。


    明蕴迷迷糊糊的，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着转回来，直面两份充满血腥味的关爱。


    “……”


    这对叔侄一定是来玩他的。


    将小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叔侄俩还没发现关键所在，凑在人跟前，没意识到自己就是行走的血包味香薰。


    明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上也没有力气，更别提让没点数的两个人离他远点让他自己缓解一下。


    这时候，在旁边急的转圈圈的金特尔罕见显露出属于龙的锐利一面，相当强硬将尾巴插入他们中间，将没反应过来的叔侄两个推远。


    “嗷！嗷！”


    亚成年的匿叶龙尾巴圈在少年身上，上身伏低，做出十足的保护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