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皮球，又被踢回到了陆夭夭的脚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刚刚打了场漂亮翻身仗的县主，会如何处置这个，刚刚还得罪过她的纨绔子弟。


    是会得理不饶人，让他当众出丑？


    还是会，故作大度，放他一马？


    “殿下。”


    陆夭夭缓缓地，走到了张文彬的面前。


    她看着他那副涕泪横流的狼狈模样，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


    “臣女觉得，斟茶道歉，就不必了。”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连张文彬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睚眦必报的女人，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毕竟，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闹得太难看，总归是不好。”


    陆夭夭继续说道，那声音，温柔得，像是一阵春风。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的声音微微一转，带上了一丝狡黠。


    “既然张公子，刚才那般看不起我表哥林子昂。”


    “那不如，就请张公子，当着大家的面，夸我表哥三句，如何？”


    “就当是，为刚才的无礼之言，赔罪了。”


    她这个提议，一说出口。


    整个暖阁里，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地上那个，早已面如死灰的张文彬。


    这个惩罚，简直比让他斟茶道歉，还要狠上一百倍！


    让他，当着全京城王孙贵胄的面，去夸奖一个他刚刚还骂作“废物”的人？


    这不等于，是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而且，还是左右开弓，打得“啪啪”作响的那种！


    秦岚在一旁听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夭夭这招，真是太损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啊！】


    她看向陆夭夭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和解气。


    “你！”


    张文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夭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


    陆夭夭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张公子，不愿意吗？”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表哥他就真的没有一处优点，值得你夸奖？”


    “我……”


    张文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求助似的，看向安阳长公主。


    安阳长公主却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求助一般。


    那姿态，显然是默许了陆夭夭的提议。


    张文彬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个脸，他是丢定了。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我夸！”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眼神，怨毒得像是要吃人。


    陆夭夭却毫不在意，只是笑吟吟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彬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夸林子昂……”


    他的声音，干涩而又嘶哑。


    “他……他有一个好表妹！”


    说完这句，他便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脸上露出了几分报复般的快意。


    这算什么夸奖？


    这分明是在暗讽林子昂，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靠着表妹出头！


    暖阁里的众人，也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脸上纷纷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张公子。”


    陆夭夭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你好像搞错了。”


    “我是让你夸我表哥，不是让你夸我。”


    “你这第一句，不算。”


    “请，重新来过。”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张文彬那点小心思，给彻底堵了回去。


    张文彬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要嵌进了肉里。


    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他只能再次开口。


    “我夸林子昂……生得一副好皮囊！”


    这一次，他学乖了，直接夸人。


    只是那语气里的不屑和鄙夷，却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言下之意，不过是说林子昂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


    “嗯，这个算一句。”


    陆夭夭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竟然认可了他这句明褒实贬的夸奖。


    “我表哥确实是玉树临风，俊朗不凡。”


    “这一点，京城里，怕是无人能及。”


    “能得张公子一句‘好皮囊’的称赞，也算是实至名归。”


    她坦然地承认，反倒让张文彬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都无处发泄了。


    “那，第二句呢？”


    陆夭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继续追问。


    张文彬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夸人长相，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还要再夸两句？


    夸什么？


    夸他会斗鸡？还是夸他会走狗？


    “怎么？”


    陆夭夭见他半天不语，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张公子是词穷了吗？”


    “还是说，张公子觉得，我表哥除了这张脸，便再也一无是处了？”


    “当然不是！”


    张文彬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我……我还夸他……”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我夸他……运气好！”


    “能与秦大将军的千金，定下婚约！”


    “这……这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他这话一出，秦岚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这哪里是夸林子昂，这分明是在说他林子昂配不上自己，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张文彬！”


    秦岚刚要发作，却又被陆夭夭给按住了。


    “秦姐姐，别急。”


    陆夭夭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张文彬，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和。


    “张公子说得没错。”


    “我表哥的运气，确实是好。”


    “能得秦姐姐这般英姿飒爽、情深义重的女子青睐，的确是他三生有幸。”


    “不过……”


    她的话锋，再次一转。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有些人，就算是想有这样的运气，怕是……也求不来呢。”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张文彬一眼。


    那眼神里的轻蔑，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张文彬的心里。


    “你！”


    张文彬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