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纸休书

作品:《觉醒顶级乌鸦嘴!全京城求我别开口

    夜,已经深了。


    陆府,松鹤堂内,灯火通明,却照不散一室的阴霾。


    陆非瑜坐立不安,那条断腿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一下一下,如同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


    他心里,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他收紧。


    柳姨娘也被抬到了他的房里,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榻上,脸色蜡黄如纸,腹中依旧时不时传来一阵阵不合时宜的雷鸣。


    她那双往日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也黯淡无光,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和焦躁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他们都在等。


    等柳三那边传回来的“好消息”,等那个能让他们彻底安心的、陆夭夭的死讯。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捷报。


    而是,催命的阎罗。


    “砰——!”


    松鹤堂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


    那巨大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陆府深夜的宁静。


    紧接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煞气。


    一群身穿玄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靖灵卫,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勾魂使者,瞬间就将整个松鹤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当场就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非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顾不上自己那条还吊着的断腿,惊怒交加地朝着门外吼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朝廷命官的府邸!”


    话音未落,燕惊鸿那高大而冰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卧房门口,他身后的阴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靖灵卫,正死死地押着一个被粗重铁链锁着、浑身狼狈不堪的人。


    那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满是污泥和恐惧,早已没了半分平日里的凶悍。


    正是柳三。


    陆非瑜一看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的那份不安,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化为刺骨的寒意。


    “燕……燕指挥使?”


    他脸上的怒气,在看清燕惊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瞬间被惊恐所取代,声音都有些发颤。


    柳三怎么会……怎么会被靖灵卫抓住?!


    他不是应该……


    陆非瑜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软,连最后一丝血色都从脸上褪去。


    柳姨娘更是猛地从软榻上撑起身子,在看清自己哥哥那副惨状时,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晕厥过去。


    燕惊鸿没有回答陆非瑜的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露出了后面被押着的柳三。


    “陆侍郎,自己看吧。”


    柳三一看到陆非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仇人,情绪激动地挣扎起来,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妹夫!妹夫救我啊!”


    “都是柳氏那个贱人!都是她害我的!妹夫,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求救,实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燕惊鸿冷哼一声,似乎是懒得再看这场拙劣的闹剧。


    他从袖中,缓缓地,取出了一封信。


    然后,他将那封信,“啪”的一声,扔在了陆非瑜的床上。


    动作不大,声音也不响。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非瑜和柳姨娘的心上。


    柳姨娘的瞳孔,在看到那封信的瞬间,猛地一缩,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泡影。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写给自己哥哥柳三的……亲笔信!


    它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柳三?!


    柳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陆非瑜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打开。


    当他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娇媚的字迹,和那触目惊心的“取其性命”四个字时。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股滔天的怒火,夹杂着无尽的恐惧,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这个蠢女人!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买凶杀人,竟然还留下这种亲笔信当证据!


    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你……你……”


    陆非瑜指着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燕惊鸿看着眼前这出精彩的内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慢悠悠地端起下人刚刚奉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缓缓开口。


    “陆侍郎,买凶杀人,按照大虞律法,该当何罪?”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陆非瑜的内心。


    “而身为朝廷命官,意图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又该当何罪?”


    “虎毒尚不食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陆侍郎您呢?”


    燕惊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地扎在陆非瑜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说的没错。


    大虞朝以孝治国,宗族法理大过天。


    一个父亲,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了杀心,这都是悖逆人伦、天理不容的大罪!


    此事一旦曝光,他陆非瑜立刻就会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那些政敌,更会抓住这个天大的把柄,将他往死里参,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到那时,别说三皇子会不会保他,恐怕三皇子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将他这个“有德行污点”的棋子,弃之如敝履!


    陆非瑜想到这里,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倒在地。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他完了,整个陆家,都要跟着他一起完蛋!


    不!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还是三皇子的人,他不能被这个蠢女人拖下水!


    求生的本能,和对权势的极度贪恋,让陆非瑜在瞬间,就做出了最冷血、最无情的决断。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燕惊鸿,脸上露出悲痛欲绝、大义灭亲的表情。


    “大人明鉴!此事……此事与本官毫无干系啊!”


    他声泪俱下,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都是这个毒妇!都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一人所为!”


    “她因嫉恨夭夭,又怕夭夭会查出当年之事,才……才起了这等歹毒之心!”


    “本官……本官对此,毫不知情!若是知情,定会第一个将她绑了,送交官府!”


    他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柳姨娘躺在软榻上,听着他这番绝情寡义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付出了半生,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扫清障碍的男人。


    到了最后关头,他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毫不犹豫地,推到了她的身上。


    “陆非瑜……”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你……你好狠的心啊!”


    陆非瑜却不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燕惊鸿,一个劲地磕头。


    “大人!本官愿意……愿意与这毒妇,恩断义绝!”


    “本官要休了她!将她逐出陆家!任凭大人处置!”


    为了保住自己,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


    他当场就要来笔墨纸砚。


    然后,当着燕惊鸿的面,趴在地上,颤抖着手,写下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休书。


    “兹有妾柳氏,心性歹毒,善妒成性,不敬主母,谋害嫡女,实乃妇德败坏,罪无可赦!今,本官将其休弃,逐出家门,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生死亦无关联!”


    他写完,甚至还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按下了自己鲜红的指印。


    然后,他像扔一张废纸一样,将那封休书,扔到了柳姨娘的脸上。


    “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我陆家的人!”


    柳姨娘看着那张轻飘飘的、却又重如千斤的休书,落在自己身上。


    她那根紧绷的理智之弦,“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她突然,笑了。


    笑得凄厉,笑得疯狂,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非瑜!你以为,休了我,你就能撇清关系了吗?!”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就真的无人知晓了吗?!”


    她猛地从软榻上坐起,用尽全身力气,指着陆非瑜,声嘶力竭地尖叫道:


    “燕大人!你别信他的鬼话!”


    “当年林氏的死,他根本就是知情的!是他默许的!”


    “还有!他根本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他是个巨贪!”


    “他贪墨的那些银子,全都……全都送给了三皇子!”


    “他早就投靠了三皇子!是三皇子的人!”


    “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罪人!你们要抓,就该抓他!”


    柳姨娘在绝望之下,选择了同归于尽。


    她要将陆非瑜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拉着他,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