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砚拖着因为训练而麻木发软的双腿回到家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他扬了扬嘴角走过去，“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妹妹了！”


    姚琦闻言抬头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封砚，你是不是也被骗了？”


    姚琦一直都没告诉儿子，因为一次意外的健身卡推销电话，她已经找到女儿，可女儿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她便没有贸然相认，只是坚持每天早上去跆拳道馆上课，试图和女儿偶遇。


    故而此刻面对一脸喜悦的封砚，姚琦立刻断定，儿子这是遇到了骗子。她问封砚，“DNA检测做了？”


    “还没呢，如果非要做，是不是应该你们母女俩做？”封砚心里吐槽：你现在质疑我，是还没见过妹妹，你不知道她长得和爸爸有多像！


    姚琦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走到封砚旁边坐下，“那明天中午，约你妹妹一起吃个饭？妈妈也想见见她。”


    封砚得意地扬起头来，“我已经和她说好了。”


    姚琦：这傻儿子，被骗子骗得不轻呐。


    *


    晚上十点，周皎皎回到了她和妈妈租住的房子里，原以为妈妈已经睡下，没想到她正坐在客厅翻相册。


    “皎皎回来啦，快去洗漱。”


    昏暗的灯光下，周皎皎隐约看见了周敏头上新冒出来的白发，她走过去抱住周敏，“妈妈，我已经知道了，封砚是我哥哥，姚琦是生母。”


    周敏翻看相册的手顿住，诧异地看向周皎皎，让她吃惊的不是女儿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而是女儿此刻陈述的语气十分平静坦然，没有抵触和不满。


    周敏这段时间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皎皎会大吵大闹，接受不了姚琦和封砚，没想到此刻听女儿平静的叙述，她似乎对生母和哥哥接受良好？也是，他们都有着血缘上最深的羁绊，也许皎皎心里怨过他们，可无论如何，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呀。


    周皎皎抱着周敏不放，声音闷闷地问：“妈妈，我和他们相认，你会难过吗？”


    “宝贝，妈妈当然不会难过，”周敏扶助周皎皎的两只胳膊，和她眼睛对视，一字一顿地说，“妈妈为你开心，世界上又多了两个真心对你好、愿意守护你的人。”


    周皎皎低下头，避开了周敏饱含慈爱的双眼，“可是，这样我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了。”


    “我的傻丫头，你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啊！你是你自己，你可以是芃芃、周皎皎、甚至是封琳，宝贝，名字只是一个称号，身份只是一个象征，而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我知道，只是……”


    周敏再次温柔地把女儿揽进怀里，“只是怕我失落伤心，是吗？宝贝，我只会为你开心为你骄傲。而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找到亲人就不管妈妈的人，你依然会关心我在乎我，所以，我为什么要伤心失落呢？”


    “真的没有？”


    周敏右手竖起中间三指，“我发誓，没有伤心失落，衷心为你感到高兴……”


    “好啦好啦，妈妈不和你说了，我去洗漱了。”


    *


    “妈——你穿得这么夸张啊！”


    姚琦从吃完早饭就开始整饬自己，先是约了化妆师上门化妆、又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合适的衣服穿。


    封砚只当她是想给妹妹留下个好印象，本没太在意，直到现在——他看见妈妈原本温婉的眉毛被挑得又高又细、眼尾的眼线也夸张地上扬着，正红色的口红与锃亮的黑色皮草也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


    封砚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妈——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嗯？”姚琦眉毛一扬，“你有意见？”


    封砚摇摇头，他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母亲应当以为妹妹是骗子，所以是想打扮成这样给她个下马威或者斥责她。可，这回真的是妹妹呀！封砚已经开始忍不住脑补，等见面以后妈妈后悔的表情了。


    不过眼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拿了车钥匙，“妈妈，走吧。”


    “走。”


    姚琦坐在车上，见儿子一路七拐八绕，把车子开到不平且狭窄的小路上，摆摊叫卖衣服的、推着小车子卖盒饭的以及开着货车拉水果的依次从眼前闪过。不是去饭店的吗？


    封砚解释道：“先去接妹妹。”


    没想到儿子对这个骗子还挺上心，姚琦忍不住担忧起来，要是等她揭露骗子的真面目，儿子受到打击太大怎么办？


    姚琦心事重重地看着车窗外一一闪过的景色，突然呆住了，她看见了周皎皎！周皎皎就穿着一件宝蓝色羽绒服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人。


    “停车停车！”姚琦着急起来，自从半个多月前在跆拳道馆在皎皎的推销下办了卡，她可是天天去，可惜一次没有碰上。她想见女儿都要急死了，可惜又不好打电话给对方——皎皎还不知道她是生母，贸然相认怕吓到她。


    锃亮的迈巴赫“唰”地停了下来，姚琦手忙脚乱地去开车门，生怕慢一秒周皎皎就不见了。


    “皎皎，我，我是……”


    封砚摇开车窗，朝周皎皎招了招手，“皎皎，这边！”


    “来啦！”


    看周皎皎和封砚打了个招呼，十分自然地往这边跑，姚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认识。难道说……封砚口中的妹妹，其实就是周皎皎？并且他们已经成功相认？


    周皎皎推开后座车门，害羞地朝一脸错愕的姚琦笑了笑，坐在了她的旁边。


    好像周围的空气流动减缓，姚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周皎皎，“你都知道了？”


    周皎皎点点头，“嗯，您是我的生母，封砚是哥哥。”


    姚琦的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下落，她伸出手想去摸摸周皎皎的脸颊，却因为胆怯停留在半空中。


    哀伤的情绪在紧闭的汽车里蔓延，周皎皎听到了前排封砚的抽噎，她自己也觉得眼眶发酸，心里面堵得厉害。她打开车窗，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冲淡了车里的哀伤。她率先打破沉默道：“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先去做个亲子鉴定，再去吃饭吧！”


    姚琦在来之前设想了很多场景，有她手撕冒充女儿的骗子的、有她语重心长安慰儿子不要操之过急的、有骗子痛哭流涕和她保证绝不再做坑蒙拐骗之事的……可唯独没有一个场景是面对她的女儿——周皎皎的。


    这时听周皎皎主动提出去做亲子鉴定，姚琦忙着一叠声说，“不用不用，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


    周皎皎一直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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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砚和姚琦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是女儿和妹妹，她自己是因为系统的存在，才确定他们是亲人的。他们确定的依据呢？


    封砚解释道：“你和爸爸长得很像很像，我们一见你就知道不会认错的。”


    “还是做一下亲子鉴定吧！”周皎皎坚持，毕竟还是有白纸黑字的确认更稳妥一些。


    “好，听皎皎的。”姚琦说着紧紧握住周皎皎的手，虽然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确认这就是她的女儿，可既然周皎皎坚持，他们就去测一下好了。


    封砚先开车到了封氏集团下属的私人医院，为母女二人加急做了亲子鉴定。随后便去了他早已订好的私房餐厅。


    姚琦看着落落大方的女儿，心里感慨万千，她的女儿，真的很好很好。


    姚琦就没让周皎皎离开过她的视线，生怕一个疏忽，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化为一场空。此时刚到包厢坐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周皎皎的手，“皎皎，可以和妈妈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吗？”


    周皎皎点点头，“从我记事起就在安市的福利院了，四岁的时候被收养过一次，但是那对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我退回了福利院。后来妈妈去福利院领养了我，她对我很好，我俩就一直相依为命。”


    周皎皎说得很简单，可姚琦却在一旁直掉眼泪。她可怜的女儿，竟然还有被弃养的经历。


    见因为她的几句话，姚琦就哭成了泪人，周皎皎拿了张纸巾，有些僵硬地替她擦眼泪，“都过去了。遇见妈妈之后，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一直很好很幸福的。”


    姚琦强迫自己冷静，她转向封砚，问道：“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周阿姨？”


    封砚遗憾地摇摇头，“周阿姨说她抚养皎皎不是图什么，也不要任何谢礼。不过我会竭尽全力帮周阿姨调配最权威的医生来治疗乳腺癌。”


    “乳腺癌？”姚琦大惊，“她……”


    周皎皎难过地点点头，啜泣道：“是，妈妈得了癌症。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想帮我找到亲人，就是怕哪天她真的走了，我也不是一个人……”


    封砚也说，“当初还是周阿姨背着皎皎联系到我的，周阿姨真的很伟大很无私。”


    姚琦没想到事情原委竟是这样，不禁也对周敏肃然起敬，“她人真好。”


    封砚这时想到另外一件事，他问周皎皎，“你有没有换房子的打算？你现在住的地方，虽然租金便宜，可隐私性不好，你毕竟从事演艺行业，住宅还是更为隐私一点好，你可以带着周阿姨跟我们住在一起，或者我有几处空置的房子，你们自己住也没问题。”


    “我确实有换房子的打算，严修远说他有空置的房子，我们打算下午去看看呢。”


    听说严修远又快他一步捷足先登，封砚低下头在心里又给对方记了一笔。不过他很快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劝周皎皎：“哥哥和妈妈这么多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心里都渴望能给你真正有意义的帮助，这样我们心里也能好受一点。哥哥有好几套空置的房子，等会吃完饭就带你一一去看，看上了直接过户给你，也算是略微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姚琦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是啊，妈妈名下也有好几套房子，等会儿去看看，看中的直接过户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