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招牌有些褪色的二十四小时小餐馆里，亮着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散发着油炸食物和咖啡因的气味


    老主顾欧文斯警官推门走了进来，在吧台前他常坐的位置坐下


    年轻的女侍者贝丝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过来，熟稔地给他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Hello，欧文斯警官，晚上好想要点什么？像往常一样吗？”


    欧文斯揉了揉眉心，点点头


    “Yeah，和以前一样就行”


    “Ok，没调味的鸡肉沙拉，马上来”


    贝丝转身要去下单


    “Wait… You know what?我改主意了，给我来一份华夫饼，外加双份培根，要煎得脆一点，哦，拜托，千万别告诉我老婆”


    “ok，如果你需要续杯咖啡就叫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紧张的男人走了过来，有些局促地打断了他们


    “不好意思打扰您用餐，警官……欧文斯警官，但是，呃……您看那边角落里有个人……”


    他指了指餐馆最里面一个昏暗的卡座


    “他在吸烟”


    欧文斯叹了口气，警官的职责感让他立刻站了起来，他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在这里等着，我去和他谈谈”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徽，朝着那个角落走去，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呛人气味，欧文斯走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抱歉，先生，这里是无烟餐厅，不可以吸烟……”


    他的话戛然而止


    那个身影猛地回过头来！


    映入欧文斯眼帘的，不是一张人类的脸！那仿佛是一张融化的蜡像，皮肤扭曲流淌，露出底下猩红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骼，眼睛的位置是两个不断渗出黑色粘液的孔洞，嘴巴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里面是密密麻麻、如同锯齿般的尖牙！


    “呃啊——！”


    欧文斯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猛地将那怪物推开！


    那怪物发出一声的嘶吼，动作迅捷得不像人类，一把撞开欧文斯，像只受惊的野兽般朝着餐馆门口疯狂逃窜，瞬间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欧文斯惊魂未定，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但他抬起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餐馆内部，正在发生诡异而恐怖的变化！


    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墙壁上的油漆如同被灼烧的皮肤般剥落，卷曲，渗出了如同血液般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腐臭的甜腻气味，正是之前那烟雾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餐馆里的人！


    刚才还和他正常交谈的贝丝，她的脸在闪烁的灯光下开始扭曲变形，皮肤变得青灰，眼睛瞪得巨大且布满血丝


    其他食客也仿佛变成了地狱来的恶鬼，有的互相撕打啃咬，发出疯狂的尖叫和咆哮，有的蜷缩在角落，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尖叫声，哭嚎声，撞击声，疯狂的呓语声……瞬间将这家小小的餐馆变成了人间炼狱！


    欧文斯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坏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怪物，此刻正拿着一把餐刀，眼神空洞地向着他一步步逼近


    布鲁斯正在夜空中飞行，搜寻着小丑卢瑟或杰森的踪迹


    “尖叫声？”


    他立刻俯冲而下，在半空中迅速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蝙蝠战衣并戴上头盔，撞开了餐馆的门。


    砰！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恐惧毒气，他立刻屏住呼吸，店内一片混乱，人们如同陷入噩梦，互相攻击，尖叫，一名警官眼神狂乱，正举枪对准其他平民


    布鲁斯瞬间移动到他身边，在他扣动扳机前，一把捏碎了手枪的枪管，警官看到他，吓得大叫


    “怪物啊！！”


    布鲁斯没时间解释，强行拉住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受影响的人一个个拖出餐馆，扔到外面相对安全的街道上，人们瘫倒在地，痛苦哀嚎，乱作一团


    布鲁斯冲出餐馆，立刻接通了与蝙蝠侠的加密通讯


    “Batman，出问题了，恐惧毒气袭击”


    广播声，如同恶魔的低语，突然从城市各处的喇叭和废弃电视中钻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这次，只用了五盎司我的新毒气，而几小时后……这次的展示，看起来只会像是小孩子的把戏，哥谭的居民，你们只会得到这一次警告，趁你们还能跑，跑吧”


    广播戛然而止，街道上惊魂未定的人们，听到这宣言，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将恐慌进一步扩散


    通讯器里传来蝙蝠侠的声音


    “你能听到稻草人在哪吗？”


    “No，哥谭带铅的老建筑太多了，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我去帮助疏散居民，控制恐慌”


    “我立刻就到”


    蝙蝠侠切断了通讯


    布鲁斯刚想行动，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投向那个幽深的下水道，杰森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孩子带着一身旧伤，独自一人在这里


    克拉克·肯特aka超人aka人间之神，此刻正弯腰走在哥谭黏糊糊，气味感人的下水道里，像个迷路的管道维修工，他的超级听力和x视线在这里基本歇菜


    嗅觉？拜托，别


    “呕！Okay, okay，克拉克，冷静，呕！超级听力不行，就用老办法！”


    他努力辨认着泥泞地面上可能属于一个叛逆少年的模糊脚印，以及墙壁上不自然的刮痕，进展缓慢，令人捉急


    就在他全神贯注，几乎要把脸贴到墙上研究一坨像口香糖又像……算了别想了的污渍时


    轰隆！砰！哒哒哒哒——！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混乱声响！爆炸声，密集的枪声，汽车警报器，还有无数人的尖叫哭喊，哪怕隔着厚厚的铅层和混凝土，也清晰得吓人


    克拉克动作一顿，心里第一个念头是，没事，蝙蝠侠会处理的


    但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离谱，简直像是整个城市在拍枪战片


    好吧平时也差不多


    “呃……也许……就看一眼？”


    记者的本能和英雄的责任感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找到最近的一个检修井盖，双臂一用力，像掀开一个罐头盖子一样把它顶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就这一眼，让他差点手一滑掉回下水道里


    “厚礼………”


    街道上，汽车横七竖八地撞在一起，冒着黑烟，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尖叫奔跑，手里挥舞着各种东西，远处有建筑在燃烧，空中偶尔还有拖着尾焰的不明物体飞过


    克拉克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来自大都会的开朗男孩终于收到了哥谭质朴的地方欢迎


    “God damn it!! 我踏马在下面才待了多久？！”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个一觉睡了七十年的美国队长，只不过他是钻了个下水道，出来就发现世界好像跳过所有前戏直接一头奔向末日了


    他现在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是继续在下水道里玩“寻找杰森”的捉迷藏游戏，还是立刻冲出去应对这场看起来像是“全员疯人院放假”的街头狂欢？


    克拉克·肯特，超人，此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左右为男”


    克拉克一把掏出通讯器发出了最不符合他身份的大喊


    “Batman！！这他娘的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下水道里钻了几十分钟对吧？！不是几十年对吧？！上面这他妈是世界大战爆发了还是哥谭集体磕错药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布鲁斯压抑着烦躁的声音


    “找到杰森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克拉克一部分的震惊和吐槽欲，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挫败感


    “抱歉，没有，哥谭的下水道……太复杂了，而且简直诡异极了！岔路多得像个巨型蚂蚁窝，还到处都是铅！我感觉自己像个在迷宫里乱转的瞎子！”


    他就说他不要来哥谭！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呃……”


    布鲁斯头疼地要命，哥谭就像一个压抑许久的炸弹突然爆发，整个城市都似乎变成了失控的野兽


    他的理性大脑告诉他他需要超人来控制局面，疏散人群


    但他的感性，他知道杰森有多么坚韧，他能照顾自己，他一直是…… 可是，在这种全城失控、疯子横行，恐惧毒气弥漫的环境下？杰森那一身旧伤，他那偏激的性子……


    这短暂的沉默被克拉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能感觉到通讯器那头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虑


    “超人，听着 杰森……他会没事的，他会躲好的，我会找到他的，迟早，现在，先来帮忙，立刻协助疏散人群，阻止任何大规模暴动”


    “他会没事的……”


    克拉克不再多问，深吸了一口……呃，下水道并不清新的空气


    “收到，我立刻行动”


    哥谭警局的蝙蝠信号灯在高空亮起蝙蝠侠抬头看了一眼


    “戈登召唤，我得去一趟，保持通讯通畅”


    他对通讯器说了一句，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蝙蝠灯照耀下的天台


    詹姆斯·戈登局长站在光束旁，手里夹着未点燃的雪茄，脸上写满了疲惫，看到黑色的身影降临，他松了口气


    “蝙蝠侠，你来了，谢天谢地，现在这种时候，我很高兴还有你在”


    “有稻草人的消息吗？”


    “我们追踪到一辆在城内异常活动的军用运输车，但它在工业区失去了踪影，我们跟丢了”


    蝙蝠侠立刻打开通讯


    “火柴，能扫描城内，定位一辆正在活动的军用车辆吗？可能是稻草人的线索”


    布鲁斯立刻飞到了高空


    “稍等……我看见了，在旧港口区”


    “那可能就是稻草人的线索，你……”


    就在这时，戈登腰间的通讯器传来下属急促惊慌的呼叫


    “所有单位注意！警官遇袭！重复，有警官在唐人街遭遇袭击，请求紧急支援！”


    “我去救他”


    蝙蝠侠从天台边缘飞身而下，黑色的披风在蝙蝠灯的光柱中展开，如同一只真正的蝙蝠，朝着遇袭地点急速飞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火柴？”


    戈登呐呐自语


    布鲁斯一下砸落在疾驰的军用运输车前，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辆前盖瞬间扭曲变形，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冒着白烟停了下来


    一个民兵艰难地从变形的驾驶室里爬出来，头晕眼花，看到眼前矗立的黑色身影，吓得魂飞魄散


    “What? 你……你是什么东西？！”


    布鲁斯一步上前，战靴重重踩在他的胸口，将他钉在地上，低沉的声音透过变声器


    “稻草人在哪？！”


    “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那名民兵咬着牙，试图表现得很硬气


    布鲁斯眯起眼睛，不再废话，他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瞬间带着他冲天而起，高速攀升带来的变化让民兵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啊！！！放我下去！”


    “Talk，不然我就让你后悔”


    “我…我………”


    民兵看着下方缩成玩具大小的城市灯光，极度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时间到”


    布鲁斯毫不留情，直接松开了手！


    “啊啊啊啊啊——！”


    民兵感受着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风灌满他的嘴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下坠骤然停止！布鲁斯在他即将摔成肉饼前的一刹那，再次抓住了他


    “想说了吗？”


    “我说！我说！！！求你！把我放下去吧！！他……他在唐人街的顶层公寓有一个临时基地！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求你了！”


    “很好，等下醒过来，会有警察来接你”


    “什么？醒……”


    民兵还没反应过来，布鲁斯已经一把将他掼在墙壁上，将他砸晕过去


    在民兵身上搜索一番后，布鲁斯找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管，里面正是那种新型的恐惧毒气样本


    “蝙蝠侠，稻草人在唐人街顶层公寓有一个据点，另外，我拿到了毒气样本”


    “把样本送到神谕那里，我会把安全屋地址发给你，稻草人我会亲自去处理”


    “好的”


    布鲁斯应道，立刻飞向那里，但他没有立刻结束通讯，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蝙蝠侠？”


    他叫住了对方


    “？”


    “杰森还活着”


    通讯器那头，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蝙蝠侠一声疑惑声


    “………What?”


    让我们把时间推回到几分钟前


    杰森·终于从的下水道迷宫里爬了出来，重新呼吸到哥谭“清新”的空气


    他判断得很准，在这种全城疯狂，稻草人搞事的混乱局面下，就算是那个平行宇宙的“热心肠老父亲”蝙蝠侠，暂时也没空专门盯着他


    但他现在处境尴尬，没装备，脸太容易暴露，他急需伪装和武器，于是，他随机挑选了一位在巷子里落单的幸运小混混


    夺走了他的廉价面具，一件带兜帽的脏外套，以及一把品相不怎么样的手枪


    “稻草人这混蛋……居然敢擅自行动！”


    杰森一边快速套上衣服戴好面具，一边低声咒骂，计划完全脱离了轨道，他原本应该以阿卡姆骑士的身份，亲手击败蝙蝠侠，证明自己，完成复仇，现在倒好，装备没了没办法证明自己身份，军队被稻草人忽悠走了，自己像个逃学的坏学生一样在街上乱窜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还知道蝙蝠侠的弱点，知道怎么让他痛苦……我就总有办法”


    然而，他刚走出阴暗的小巷，还没琢磨好下一步是去搞点更厉害的装备，还是先给稻草人找点麻烦，就和一个急着赶路的黑影撞了个正着，字面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


    布鲁斯悬浮在离地几英尺的空中，手里拿着装有恐惧毒气样本的密封管，正准备赶往神谕的安全屋，他一低头，正好看见下面巷口那个熟悉的家伙


    四目相对


    杰森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啊……Shi——……”


    “t” 音还没出口，布鲁斯已经一把地住了他的后脖领，再一次，把他整个人提溜到了半空中，双脚离地


    “You are gonna get in BIG TROUBLE, young man!!”


    布鲁斯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充满了“家长抓到孩子夜不归宿还偷东西”的怒火


    “OK，你不遵守承诺先跑路，那我也就没必要继续扮演你的好爸爸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脾气很好！”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重新接通了和蝙蝠侠的通讯


    “嘿，蝙蝠侠！确认一下，杰森还活着，而且，他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被拎在半空的杰森徒劳地挣扎着，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You！！！”


    “Yeah， what！是你先打破我们不告诉蝙蝠侠的约定的！And you!!you little motherfucker，利用我和超人打架逃跑是吧？等我到了神谕那里,你就等着吧！”


    他拎起杰森用力的摇晃了下他


    他不再给杰森反驳的机会，调整了一下姿势，像夹着一个公文包一样，把杰森牢牢固定住，另朝着神谕的安全屋坐标疾飞而去


    而，通讯那头的本地蝙蝠侠，脑子已经宕机


    你在说啥呢？我吸了还是你吸了（指稻草人的毒气）


    芭芭拉坐在她的轮椅前，正专注地分析着刚刚关于稻草人新毒气的初步数据，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样本拿到了？比预期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操控轮椅转过身


    然后，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门口站着的确实是那个自称来自平行宇宙的蝙蝠侠，或者说超人？但他此刻的形象实在有些………他一只手拿着一个密封的样本管，另一只手臂下，像夹着一袋的土豆一样，一个正在剧烈挣扎的，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不合身的兜帽外套，抬头的瞬间芭芭拉就认出了他


    她的呼吸一滞，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猛地睁大


    “What… the…?”


    被布鲁斯牢牢禁锢，正在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用肘击，脚踹，甚至想扭头去咬布鲁斯手臂的杰森，听到了芭芭拉那充满震惊的声音，挣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对上了芭芭拉不可置信的视线


    一种混合着难堪，愤怒和更深层复杂情绪的情绪涌上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带着浓浓抗拒的字


    “Don''t……… ask…………”


    布鲁斯对这场小小的亲现场恍若未觉，他迈步走进来，像卸货一样把杰森放到一张坚固的金属椅子上，用他不知从哪里卸下来的金属水管捆住了他，同时将手中的毒气样本管稳稳地放在芭芭拉的工作台上


    “样本，稻草人的新玩意儿”


    “芭芭拉，根据毒气成分，尽快交叉分析出稻草人可能都据点，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被强行按在椅子上的杰森，补充道


    “至于他……如果他试图逃跑，或者搞任何形式的破坏，………就在他屁股上射一枪”


    他抛给了芭芭拉一把麻醉枪


    “或者，直接喊一声我的名字，我保证，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立刻回来……”


    “And………kick 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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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ss.”


    他好像是认真的


    “呃……O…k?”


    说完，他最后看了杰森一眼，那眼神清楚地写着你给我等着，然后不再停留，瞬间化作一道残影，从安全屋的出口消失


    芭芭拉·戈登，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过小丑疯狂的前蝙蝠女，现在的神谕，此刻看着被“寄存”在自己安全屋里的，活生生的，正在试图用眼神谋杀任何靠近自己的人的杰森·陶德，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推了推眼镜


    芭芭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看着他身上那件粗糙的伪装外套，又想起多年前那个穿着罗宾制服倔强的少年，再到那个残忍的录像……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


    “……杰森”


    “Don''t.”


    杰森立刻打断了她，他将头偏向一边，拒绝与她对视，她的目光本身都是一种灼伤


    芭芭拉的手指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青年，那些新增的的疤痕，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句酝酿已久的“我们都很想念你”，在唇边徘徊，最终却化成了


    “我们……我们以为你死了”


    “哈！”


    杰森猛地转回头，那笑声短促，尖利，充满讥讽


    “以为？你们以为？！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对吧？在我的坟前放束花，流几滴也许货真价实的眼泪，然后继续你们光明伟大的事业，把我，把我的死亡，当成一个教训，一个警示牌，牢牢钉在蝙蝠洞里？！”


    “我们没有……”


    芭芭拉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却虚弱无力，她能说什么？说他们从未停止搜寻？可事实是，在经历了最初疯狂的，毫无结果的寻找后，在证据和绝望的双重碾压下，他们……确实接受了


    接受了那个聪明又莽撞，嘴硬心软的少年罗宾，已经变成了墓碑上一个冰冷的名字


    “杰森，Please……”


    “For what？！”


    杰森的声音陡然拔高


    “让我理解你们的苦衷？理解布鲁斯为什么没有把哥谭翻过来找我？理解你们安安稳稳地生活里，却从没想过我可能还在某个地狱里喘气？！你们找了多久？一个月？一周？然后呢？！然后你们就他妈的放弃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芭芭拉，她无法反驳，她记得那段日子里蝙蝠侠近乎自毁的疯狂，也记得那种希望一点点被磨灭的窒息感，更记得那种死寂的悲伤


    “不是放弃……是……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小丑做得太彻底……我们以为……”


    “然后你们就把我替换掉了”


    杰森语气冰冷彻骨，之前的激动仿佛瞬间冻结，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怨恨


    “你们怀念了我多久？就连你，你也喜欢上了那位大男孩，让我一个人在那里挣扎”


    他靠回椅背，别开脸


    “别再跟我说想念，芭芭拉，那让我恶心，你们想念的，是那个死在埃塞俄比亚的，十五岁的杰森·陶德，不是现在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怪物”


    安全屋再次陷入沉默，芭芭拉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已枯竭，辩解是苍白的，道歉是空洞的，安慰更是荒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数年的时光，是生死的鸿沟，是锋利无比的残渣


    她知道，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对不起或我们很想你就能愈合的，尤其是当这些话语，来自被他认定早已将他遗忘和抛弃的家人


    布鲁斯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


    “神谕”


    杰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一种更深的戾气笼罩了他


    Great，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他在心里冷笑，或者说，最没有准备好面对的人，对芭芭拉，他还能用愤怒武装自己，可对布鲁斯……那情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只剩下尖锐的痛楚和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我没有在那个临时据点找到稻草人，但我找到了艾薇，看来所有的哥谭反派都参与了这次计划”


    “布鲁斯，我已经分析了那些化合物成分，大概等一下就能推测出稻草人的地点”


    芭芭拉迅速回应，试图让对话回到正轨，暂时绕开房间里那头被受伤的猛兽


    “Great.”


    蝙蝠侠简短地回应，但紧接着，是一个明显的停顿，通讯器里传来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杰森……是在你那边吗？”


    问题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芭芭拉下意识地看向杰森，杰森没有看她，下颌线绷得像要裂开


    “……Yeah……He is here.”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布鲁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能和他聊聊吗？”


    芭芭拉几乎能想象到通讯那头，蝙蝠侠站在某个危险的屋顶或蝙蝠车内，面具下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她看向杰森，后者回以她一个冰冷刺骨，充满警告的眼神


    “呃……抱歉，布鲁斯，我觉得他暂时……不太想和你聊”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有电流的细微嘶声，就在芭芭拉以为通讯可能中断时，布鲁斯的声音传来


    “我懂了，I''m sorry, Jason……”


    这句道歉，像是一根引信，瞬间点燃了杰森的火山


    “No！！！！”


    他猛地咆哮起来，声音撕裂了那片寂静，震得芭芭拉耳膜发疼，他拼命挣扎，金属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你根本就不感到抱歉！是你！！！是你对我做了这一切！！！”


    他的眼睛通红，被无尽的怒火和创伤烧灼出的颜色


    “过了多久？！才过了多久你就把我换掉了？我信任过你！！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是你的家人……结果你呢？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等死！！！”


    每一句指控都血淋淋的，芭芭拉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哽咽，蓝色镜片后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通讯器那头，小丑那油彩浓重的笑脸又隐隐约约浮现出来，带着嘲弄的耳语


    “哦～别这样看着我，小蝙蝠～我可能撒了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谎，但你看看他，他做得不错，对吗？变成了大男孩，你应该感到骄傲……”


    “杰森……”


    “不许喊我的名字！！！你不配！你听到吗？！你不配再叫那个名字！”


    “God……”


    芭芭拉低声啜泣，泪水终于滑落


    “I''m sorry……”


    “就这样？I''m sorry？！你知道我那一年都经历了什么吗？！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只是继续当你的黑暗骑士，继续找你的新罗宾，继续在你那该死的世界里扮演英雄！而我……我在泥泞里腐烂！我被……”


    他顿住了，那些过于黑暗的记忆涌上来，让他哽住，只能用更凶狠的语气吼道


    “我已经不是你想修复就能修复的东西了！”


    “我们还可以……”


    “不！一切都晚了，布鲁斯，我已经被改变了，不是你忠诚的士兵了，永远不是了”


    “我……”


    就在这时，通讯器那头传来尖锐的呼啸和巨大的爆炸声！


    轰——！


    紧接着是金属被猛烈撞击的巨响，和毒藤女艾薇在后座事不关己的调侃


    “哦，小心点，蝙蝠，别把你的乘客弄死了”


    炮火声逼近，战斗的紧迫性压过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喷涌的情感


    “……我等下一定会和你聊聊的，拜托……等我……”


    然后，通讯被切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将杰森的怒吼和芭芭拉的泪痕，孤零零地留在安全屋


    “呃啊——！！！”


    杰森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吼，他想砸碎眼前的一切，想撕裂这束缚他的冰冷水管，想冲到那个人面前，把积压了无数个地狱日夜的怨恨，恐惧和背叛感，用拳头，用牙齿，用最恶毒的语言，统统还回去！


    “……………”


    但现实是，他已经失败了，对吗？


    他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他只能被紧紧捆在这张椅子上，徒劳地挣扎，什么也做不了


    芭芭拉用力抹掉脸颊上的湿痕，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颤巍巍的，带着泪水的咸涩和深深的无力感


    天哪，为什么？这些善良的人，这些勇敢到近乎自毁的人，为什么总是要被命运，被那些疯子，被彼此间的误解与伤痕，推到如此痛苦的境地？


    现在不是时候，她对自己说，哥谭在燃烧，稻草人的威胁迫在眉睫，布鲁斯需要情报，需要支援


    她操控轮椅转回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数据，交叉比对，将复杂的化合物成分与哥谭庞大的工业地图重叠，几秒钟后，结果跳出


    “OK，火柴，我找到了稻草人最可能的位置，艾斯化工厂，具体坐标已经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