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3

作品:《余兴派对[破镜重圆]

    “我出门做个造型,晚上回来。”阿利雅站在厨房门口宣告。


    多里安坐在长桌边,循声看向她,双手还搭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怎么那么突然?”


    “正好那家店今天预约临时有个空位。”她下意识就隐瞒了真实缘由。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理发的技术比以前精进了不少。”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挽留的意思不似作伪。


    阿利雅配合地笑笑:“下次吧,我还打算给头发补个色。”


    调笑的光彩在多里安的眼睛里缓慢熄灭。他看了她片刻,起身走近。


    “你现在的发色也很好看,”他拨了拨她褪成淡金色的发梢,“我之前一直没问,你这几年一直染金发,那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阿利雅挤出漫不经心的微笑:“我自认为还挺适合金发的。你有异议?”


    多里安紧咬住漏洞不放:“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这几个月你一直没有补色,今天才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之前很忙……”


    “阿利雅。”


    多里安一用上这种勉强还能称得上平稳的语调叫她,阿利雅就知道,再糊弄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好吧,”她深吸气,“我承认,就像演员拍戏需要妆造,改变外形有助于我扮演亨利的妻子这个角色。而更换发色发型是最高效的方法。这就是我这几年染金发的理由,这样的解释足够了吗?”


    “但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扮演那个角色了。”多里安生硬地反驳,仿佛他的意思还不够明确,他又冷冷补上一句:


    “他已经死了。”


    阿利雅没说话。


    “他活着的时候你都没有因为结婚改姓。事到如今,我更加找不到你继续扮演那个角色的理由。”


    阿利雅退开半步,双手环抱胸前:“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出去染个头发换个造型而已,这到底有哪里让你无法接受?”


    多里安闷笑了一声:“你很清楚我在意的是什么。”


    “不,我不明白。”


    他垮下肩膀,唇角挂着尖刻的笑弧,好像觉得眼下的状况滑稽极了:“好,那请你回答我,你在这个时间点忽然决定去染发,和我们被人拍到一点关联都没有?”


    阿利雅哑然和他对视半晌,放弃继续遮掩:“好吧,我承认,这两天的事提醒了我。但只要我换个发色,最近再出门时就暂时不用担心被怀疑了。”


    多里安又是一个咄咄近逼的问题抛回来:“你这几天有什么必须出门处理的事吗?”


    “不,只是个假设,一点防御措施,以防万一。”


    “如果你不打算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样的防范措施似乎毫无必要。”


    “但说不定会有需要我临时出门添置的东西,或者遇上邻居,这里的地块都没那么大,散步的时候有可能遇见。总之,这些偶然的契机都可能变成破绽……”


    阿利雅单手捂住脸,即便手掌根本无法彻底隔绝被多里安瞪视带来的紧绷感觉。她用力深呼吸,维持语调平稳:“我一开始不打算解释去美容院的理由,就是想避免现在这样的谈话。”


    多里安笑出声来:“避免什么?避免向我解释,为什么在你眼里,我们即便只是待在一起,也是见不得光的、必须费尽心思藏起来的秘密?”


    “我没有这么说。”


    “刚刚你也承认,哪怕那几张照片里我们的身份被锁定,那也并不是世界末日。我们完全可以不回应。但与此同时,你又忍不住立刻行动起来,消除任何可能让其他人把你我联想到一起的线索。”


    他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把她的手从脸上挪开,直直望进她的双眼。


    那双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灰眸闪烁起来,十分受伤似地,能轻松在人心里勾起歉疚的情绪。


    “由我来说这话大概有些自大,但让所有人都知道,多里安·巴克斯为你着迷,应该算不上一种耻辱。”他自嘲道。


    阿利雅一眨不眨地瞪视回去,面无表情:“但我也不会它当作荣耀。”


    “当然,我根本没指望你那么想,”多里安挖苦地回道,“或许又是我的问题,怪我像个初次坠入爱河的傻瓜,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我只是和你在一起就有多快乐。”


    “我不希望把私人关系暴露在公众视线下,这很难理解吗?”


    多里安仰了仰头:“只是这样?考虑到我们的过去——”


    阿利雅扬声打断他:“够了!我不喜欢这对话的走向。”


    她的声音在银柏之家空洞地回荡,听上去加倍刺耳。


    多里安绷紧的唇线短暂扭曲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让已经到嘴边的话停驻在唇齿的哨卡后——那是或许会让一切无可挽回的话语。


    “我真的该出发了。我应该能在饭点前后回来,但如果赶不上,不用等我。”


    急促的脚步声渐远,而后是别墅正门开阖的响动。片刻后,彻底的寂静重新填满银柏之家的每个角落。


    多里安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十指蓦地攥紧成拳,伴随低低的咒骂:


    “你这个该死的白痴。”


    ※


    阿利雅开启大门电子锁,推门前犹豫了一拍。


    还有半小时才日落,八点的别墅内没有开灯,称不上昏暗。光照沾染上为夕照蓄力的稀薄色彩,为空阔的厅室蒙上若有似无的轻纱,安静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言的忧愁。


    阿利雅向后挪了挪,用脊背关上门。


    她朝玄关的镜子里看了眼。时间太短,她都还没习惯新造型,猝然看到自己的倒影免不了也先怔愣半秒:


    她的头发彻底染成了冷灰棕色,修剪到堪堪过肩;如果只从身后看,即便是熟人,也很难立刻认出她。


    底楼静悄悄的无人,阿利雅把提包随手一放,俯身换更舒适的室内便鞋。


    她站直时,楼梯上多了个人,恰好与她打了个照面。


    多里安明显愣了愣,下楼的脚步顿住。


    两人目光相接的这一秒并无敌意,只有纯粹的惊讶。但随着无言的对视持续,数小时前分别时那几近冻结的气氛又卷土重来。


    “比预计花得时间久了一点,回来的路上有事故,堵了一段。”阿利雅又把提包拿起来,低头在里面翻找,把包里的每件东西掏出来,而后立刻扔回原位。


    多里安没有继续下楼,他就站在那,看她翻包看了足足一两分钟。


    “晚饭在冰箱里。”他终于打破沉默。


    “……谢谢。”阿利雅抬眸,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消失在二楼走廊拐角的背影。


    只有一人的厨房在傍晚有些冷清,甚至能听到冰箱运作的细微嗡嗡声。


    阿利雅走过去,迟疑了片刻才拉开冰箱门。


    冷藏室内部的暖光灯迎面泼溅过来,她竟然觉得刺目。她眨了眨眼适应光线,任由视线落向中间的一格置物板:


    上方下方的隔板上都摆了生鲜杂货,只有这格空落落的,仿佛要强调自身存在感似地,在正中间躺着一个玻璃保鲜盒。


    如果要继续和多里安置气,她大可以当作没开过冰箱,等他明天早晨打开冰箱看到她的应答。


    阿利雅最后还是把保鲜盒拿了出来。容器盖子上有张便利贴,字迹熟悉,言简意赅:


    ‘烤箱180°C 10分钟’


    她打开保鲜盒,熟悉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是她喜欢的辣番茄酱通心粉,一道简单却也浓郁美味的家常意面。


    虽然称不上罪恶,却也绝对不属于维持身材用的健康菜色。


    他们好像从来更擅长争吵,每次试图和好都笨拙得能让旁观者发笑。阿利雅闭了闭眼,摸出手机切到短信页面。她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蓦地放下手机,转身去预热烤箱。


    她上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侧卧的门关着,她走过去凝神倾听。


    门另一侧静悄悄的。如果刚才没有亲眼看多里安上楼,她都要怀疑他连夜愤而打包行李离开了。


    阿利雅打好腹稿的开场白忽然之间又显得有些草率。她隐约察觉多里安感到不快的根源,但与此同时,她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中午那场争吵撕裂的口子还太新,现在敲门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她缓缓倒退到走廊的另一边,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晚阿利雅睡得不踏实,从浅眠中惊醒好几次。又一次因为突如其来的响动转醒时,她以为吵到她的和此前一样,是强风,是擦过老树的水鸟,又或者银柏之家陈旧水管的低吟。


    咚,咚,又是两声明确的叩门声。并非幻觉。


    阿利雅嚯地坐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这次是被她挤到一边的靠枕推搡着登上床头柜,把助眠香氛打落到地毯上。


    “阿利雅?你还好吗?”多里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没什么,我把东西弄到地上了。”


    窗帘下透出的乳白晨光昭示已经是早晨,多里安起床活动的正常时段。她脑袋后仰,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你叫我?”


    “抱歉吵醒你了,只是,”他尴尬地顿了顿,“我房间淋浴的水压出问题了,没法冲澡。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这种情况下好像没法有第二种回答:“门没锁。请便。”


    多里安又等了几秒,才徐徐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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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套着皱巴巴的运动T恤,头顶有簇头发翘得老高。他显然刚晨跑回来,冲澡失败又无奈急匆匆把衣服穿了回去。


    或许是这境况尴尬得有点滑稽,双方反而都没立刻想起,他们理论上还在冷战中。


    “老房子就是容易出问题,我会联系维修工人的。你去吧,”阿利雅双手撑着床单,朝着床边挪动,“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拿的东西么?”


    多里安讶异地看她一眼,而后这才第一次定睛看清她现在的模样。


    他的视线才碰到她睡裙的肩膀吊带,立刻收了回去。


    “我把换洗衣服和毛巾都拿来了,你继续睡吧。”他没多停留,转身走进浴室,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阿利雅顺着靠枕的坡度滑回被窝里,打算依言再多睡一会儿。


    但真的躺下之后,刚才还缠着她的困意就骤然消散殆尽。浴室里淋浴的水声清晰,明明和雨声都是舒缓心神的白噪音,她却越听越清醒。


    阿利雅翻了个身,背朝浴室方向,把薄被扯过头顶。


    被褥隔绝出的空间通风欠佳,没过多久就让人晕乎乎的。她渐渐真的有了一些睡意。


    随即,她倏地察觉,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不确定刚才那片刻的迷糊间,她有没有漏掉脚步声。


    阿利雅从被子下探出头张望,立刻与站在两步外的多里安四目相对。


    他的神色颇为奇妙,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站在那里。


    “刚刚我在想,如果我数到十,你还是不转过来,我就去收拾行李。”


    阿利雅吞咽了一记,干巴巴地问:“真的?”


    两秒哑然又充满紧张感的空拍。


    “当然不是真的。”多里安脱力似地叹息,别扭地转过头盯墙上移动的光点。


    半晌,他才喃喃:“不可能是我主动离开你。”


    阿利雅在床头抱膝团起来:“所以……你还在生气吗?”


    多里安侧眸睨她,像在控诉她明知故问。他走近一步,见她没有抵触的意思,才缓缓在床沿坐下:“我现在更气自己。昨天是我不讲道理,抱歉。”


    “我没有真的责怪你。”她盯着被子的褶皱低语。


    “但有时候我没法控制情绪,那些恐惧感,焦虑感……理性和逻辑在它们面前完全不起作用,在那种时候,昨天也是,我好像从身体往外退了一步,只能看着它们发生。”


    他弯了弯眼角,那微笑有一点悲伤。


    “我并不是要让你感到愧疚,真的不要。归根到底,出问题的是我。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毁坏的那部分我,我没办法假装我有能力修好。”


    阿利雅碰了碰他的脸,声音有点沙哑:“我知道。”


    如果把她剖开,她不觉想道,她的内在和多里安一样、甚至比他还要乱七八糟。


    可她不希望他知道。


    她宁可他深信她自我洒脱到冷漠,无坚不摧。


    多里安侧首在她掌心啄了啄:“还有,你的新形象很棒。好吧,实话说……金发其实也很适合你。”


    阿利雅笑了声:“那么我也得说,你做的晚饭还是很好吃。吃了一口我才发现,我好像挺想念那个味道的。”


    闻言,多里安垂下眼睫没说话,只是专心揉捏着她的手指。他发梢带卷的黑发稍稍滑落,却没能掩盖住脸颊上腾起两团薄红,新鲜得不像是出浴的热气。


    她讶然眨眨眼,确认没有看错:


    多里安竟然因为她的称赞脸红了。


    “所以……我们和好了,对吧?”他的眼睛里有光小心翼翼地闪动着。他单手撑在床面,略微倾身。


    阿利雅感觉自己的耳根也开始发烫。


    “嗯。”她含混地应,而后抢先半拍搭住多里安的肩膀,仰头找到他的嘴唇。


    被怒气和犹疑遏制许久的渴望终于摆脱桎梏,于是,他们这个和解的吻只有最初片刻称得上温情脉脉。


    无孔不入包围阿利雅的气息带着熟悉的清新果香,理所当然,多里安用了她的沐浴露。明明是同样的气味,从另一个人温热的肌肤上散逸,就染上难言的狎昵意味。于是亲吻的节拍很快与呼吸和心跳一起乱掉。


    “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否则——”多里安艰难地后撤寸许,喉头克制地颤动,拇指指腹却仍旧不自觉地来回刮着她的肩膀,激起一阵阵的痒。


    阿利雅故意扬起眉毛:“否则?”


    他略微偏过头盯她,隐含警告意味,灰眼睛亮得让她的心跳进一步失控。


    她向着近在咫尺的养眼脸庞吹了口气,慢悠悠地拉长音调,半是挑衅半是诱引地低语:


    “不妨让我领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