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


    梁确转身，冷睇他一眼。


    “陆西衡，你有病就找个医生看看，别一天到晚像只阴暗爬行的蛆一样盯着我。”


    被说有病，陆西衡半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云淡风轻道：“哥，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的药是你，只有你过得不痛快，我的病才能好。”


    “恶心！”梁确眼神冰寒。


    陆西衡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不知道被梁确给暗杀了多少回。


    但他不以为意，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润模样。


    “哥，长辈们都在饭厅里等着呢，我们赶紧过去吧，去迟了，他们怕是又要误会了。”


    “……”


    确实如陆西衡所说，刚进屋，隔着老远，梁确便见着餐桌上的四人张望着门口方向。


    那担心的神情，生怕两人会打起来。


    梁确无声冷笑。


    这个家，还真尽是虚伪啊。


    进去后，他谁也没喊，没有丝毫表情坐下，相较他的不懂事，陆西衡可就有礼貌多了。


    他不仅笑着喊人，还送礼。


    “外公，您爱收藏茶具，这是我特意为您淘的，材质挺温润的，您用着肯定顺手。”


    “外婆，您喜欢翡翠，这对帝王玉翡翠，我可托人打听了许久才拿到的，您戴戴看。”


    “舅舅，您平时不是喜欢品鉴字画嘛，当时我看这山水的沉稳劲，觉得和您的气质很像，立马就给拍了下来，您看喜不喜欢。”


    “舅母，我知道您很欣赏妏黎，这套彩宝套装，是我向她预定了很久，她才亲自设计的。”


    陆西衡送礼送到了人的心坎上。


    梁老太太向来偏爱他，慈祥开怀的笑就没断过，“你这孩子，从小就贴心。”


    “你送给你外公和舅舅舅母就够了，何苦费劲还给我老婆子送一份。”


    陆西衡神情温和，“外婆，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啊。”


    这话一说，梁老太太笑得更欢了。


    之后，梁齐贤和温华黎也对他送的礼物表示了感谢，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梁老爷子，把玩着那套茶具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笑。


    同一张餐桌上，他们四人，欢声笑语，梁确在旁冷眼旁观，嘴角嘲弄的弧度就没变过。


    似是才刚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陆西衡倏地“哎”了声，而后，赶紧给他推去一个药瓶。


    “哥，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我听说这些年来，你的睡眠状态一直没好，临到回国时，我特意找朋友调制出了这一瓶药，希望它能够缓解你日夜不能眠的症状。”


    说这些话时，陆西衡的语气十分的诚恳。


    于旁人看来，他非常的体贴。


    但只有梁确知道，这人是怎样的黑心肝。


    他为什么会失眠，是谁造成的失眠，他陆西衡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现在来这装什么好人！


    没那个功夫配合他的表演，梁确淡晲他一眼，而后，一秒犹豫都没有，捞过药瓶拧开，二话不说直接倒进就近的鲫鱼汤里。


    短短几秒，“咚咚咚”的细微声不曾停歇。


    起初温馨和谐的氛围，也因此变得沉闷。


    梁齐贤怒目圆睁，拍桌而起，“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确用餐巾擦了擦手，一副嫌弃沾染了什么病菌的模样，“我也没听说过你患了眼盲症啊。”


    父子俩对峙，梁齐贤从未占过上风。


    现下，他又气又急，想逞一逞父亲的威风，可才刚有所动作，就被梁老爷子沉肃的声音打断。


    “坐下！”


    他的话，梁齐贤不敢不听。


    憋着一股气坐下后，他恶狠狠瞪着梁确。


    “你看看你自己，有哪一点比得上西衡，他回国都知道给我们带份礼物，可你逢年过节的，别说礼物，就连一句祝福，我们也没得到过！”


    “我把你生下来，难道是生来气自己的吗？”


    听他说这些嫌弃奚落的话，梁确眼都没眨一下，有时候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等梁齐贤说完，陆西衡立马安抚。


    “舅舅，您别这么说我哥。”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陪伴在你们身边，光是陪伴这一点，就是我比不上的。”


    他不说还好。


    一说，梁齐贤的火气更重了。


    他阴阳怪气，“呵，陪伴？他陪了个什么？”


    “如果不是他当年要死要活，自残威胁，你哪里用得着出国，如果可以重选，我恨不得滚到国外的是他，陪在我们身边的是你！”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梁确胸口某些情绪一度发酵，眸光也逐渐变得冷厉。


    好好的一顿饭被弄成这样，梁老爷子看得心累，重重敲了下拐杖。


    他声音凉到让人胆寒，“梁齐贤，我请你记住，梁确是你儿子，是你唯一的儿子！”


    梁齐贤不屑，“我也可以没有他这个儿子。”


    虽说早已习惯他对自己的凉薄和不在乎，可现下，梁确还是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心道：高啊。


    陆西衡的手段果然高明！


    这一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用得实在漂亮。


    不愿让人探知情绪，梁确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哒”一声脆响，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入肺，烟雾缭绕时，他恣意慵懒地嘲弄轻笑。


    毫不犹豫道：“我也可以没有父亲。”


    梁齐贤双目赤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说什么？”


    梁确咧嘴挑眉，“怎么，你不仅眼瞎，还耳聋啊？要不要我送你上残疾人医院？”


    这回，梁齐贤是彻底忍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父权被推翻了，猛地起身，朝着梁确的方向去时，就要像小时候那般动手。


    可未实施，脑门就先被茶杯砸了个洞。


    痛感袭来，梁齐贤不可思议地望向梁老爷子的方向，“爸……”


    梁老爷子坐得笔直，神色愠怒，“你看看你还有个做父亲的样子吗？”


    梁齐贤顶嘴，“分明是他先……”


    “闭嘴！”梁老爷子眉峰皱得很深，“给我滚回去安静坐着，坐不住，就跪到外头去！”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梁老爷子做主。


    就算梁齐贤内心有万般不爽，面对着他的怒威，他也只得乖乖地坐回去。


    安排完了梁齐贤，梁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向梁确，声线自带威严感。


    “阿确，你弟弟也是好心，你不能平白浪费了他对你的一番心意。”他顿了两秒，又说，“你糟蹋了东西，总归不好，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