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扬的“割肉”，叶诚的“刨根”，王福源的“拆骨”……


    三条战线同时进行，每一笔交易的达成，都意味着叶氏集团的实力和未来被削弱一分。


    资金在缓慢地回流，暂时维系着叶氏这艘破船，不至于立刻沉没，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叶铭远在总部，每天看着这些惨不忍睹的交易报告，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叶氏集团，正在一场残酷的自我肢解中，艰难地寻求着一线渺茫的生机。


    叶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叶铭扬、叶诚、王福源等几位老臣，刚刚分别汇报完，自己负责的资产处置情况。


    尽管过程充满了屈辱和割肉之痛，但汇总起来的资金数额，总算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填补集团巨大窟窿、稳住基本盘的曙光。


    “叶董，虽然集团低价出售了不少资产，但好歹，这口气缓过来了，黄浦江边上的那几栋写字楼，应该不急着出售了。”王福源笑着道。


    “王总说的是，这么一番出售下来，我们叶氏的资金链算是盘活了。”叶诚连忙道。


    叶铭远坐在主位，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这些老伙计，没有让他失望，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大的魄力，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辛苦了，”叶铭远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这些钱虽然来之不易，代价惨重，但至少能让我们叶氏喘口气，稳住阵脚，再从长计议……”


    叶铭远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晚到的集团财务总监高磊，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加急文件。


    “董事长，各位老总，”高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刚刚收到三家合作银行的正式通知函。”


    会议室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预感到不妙。


    “通知函内容……”高磊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继续说道，


    “鉴于叶氏集团近期爆出的系列问题，特别是前叶氏集团负责人叶子峰先生任职期间，被查实存在多处贷款用途违规、抵押物价值虚高等问题，严重触发了贷款协议中的风险条款。


    因此，这三家银行……一致要求我们，提前偿还全部贷款本金及相应利息！”


    “什么？！提前还贷？！”叶铭扬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他们这是落井下石！当初求着我们贷款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叶诚也急了：“贷款期限还没到！他们凭什么？我们可以起诉他们！”


    高磊苦笑着摇头：“二位副总，合同条款对我们非常不利。


    叶子峰……叶总之前为了快速拿到贷款，签署了很多附加协议，包括银行有权，在集团发生重大负面事件时，要求提前还款。


    现在，我们面临的调查和舆论，完全符合他们定义的‘重大负面事件’……


    如果我们不还，他们下一步，就会以我们叶氏涉嫌提供虚假资料骗贷、合同违约等，向法院申请冻结，并拍卖我们的资产，那样我们叶氏会更被动，损失更大。”


    高磊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数字——那三家银行，要求提前偿还的贷款总额。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之前叶铭扬、叶诚、王福源等人拼尽全力、受尽屈辱才筹措回来的那笔“救命钱”，刚刚够偿还这三家银行的贷款。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更沉重的打击惊呆了。他们原本以为已经爬出了深渊，却发现只是从这个深渊，跌入了另一深渊。


    “也就是说……”王福源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卖掉那么多股份、地皮、酒店……换来的钱，转眼就要全部送给银行？”


    高磊沉重地点了点头，补充了最致命的一句：“是的。根据目前的资金缺口，我们……我们恐怕不得不考虑，出售……出售江边那几栋自持的甲级写字楼了。”


    江边那几栋自持的甲级写字楼！那是叶氏集团脸面，最核心、最优质的资产。


    叶铭远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微微颤抖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那一声声轻响，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沉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叶铭远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看向高磊，也没有看向其他神情悲愤的老臣，而是直接落在了，负责处置不动产的王福源身上。


    叶铭远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却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压抑：


    “福源，”他缓缓问道，“江边……那几栋甲级写字楼……现在，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问过价？”


    王福源心中一紧，知道最艰难的问题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董事长，那几栋楼……位置和品质您是知道的，一直是市场上的香饽饽。消息……消息放出去后，来问价的确实不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有海外的地产基金，有南方的几个大开发商，还有一些本地的投资公司、大型企业……都表示有兴趣。”


    “但是……”王福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屈辱和愤懑，“他们开的价……都压得非常低。


    基本都是趁火打劫。而且，还要求分期付款，或者希望通过股票置换的方式购买。”


    叶铭远的眼神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王福源：“出价最高的……是哪家？”


    王福源抬起头，迎向叶铭远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说道：“是……是洛氏集团。


    在所有来询价的买家里，洛氏集团开的价……是最高的。洛氏那边的人说了，他们看中的，是那几栋楼的长期价值和地理位置。


    他们愿意以……以目前市场评估价的七成左右收购。


    这个价格，虽然远低于我们的预期和楼宇的实际价值，但比起其他买家只肯出五成、甚至更低的‘垃圾价’……确实是最高的了。


    最重要的是，洛氏那边愿意全资收购！”


    本来听到洛氏集团才出市场价的七成，打算开口的众人，听到王福源最后那句全资收购后，顿时闭上了嘴。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以洛氏和他们叶氏之间的关系，这事儿，最后还得上首的集团董事长叶铭远拿主意，众人把目光都看向了叶铭远。


    叶铭远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微微颤抖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叶铭远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从叶铭扬的愤怒，到叶诚的痛苦，再到王福源的无奈……


    最后，叶铭远望向窗外，那片曾经象征着叶氏辉煌、如今却即将易主的江景。


    绝望、愤怒、屈辱、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滔天巨浪，冲击着叶铭远最后的心理防线。


    但叶铭远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银行的钱必须还，否则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其他买家的出价，连洛氏都不如，更是饮鸩止渴。


    接受叶铭远的条件，是唯一一条，能勉强保住“叶氏”这个名字，不被彻底从商业版图上抹去的、充满屈辱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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