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轩回归
作品:《说好当花瓶,你却斩神证道了??》 扬州府不愧是江东富庶地,街边的酒楼,都比记忆里清河县的气派得多。
苏清寒挑了个人气最旺的酒楼,走了进去。
店小二眼尖,见来人虽穿着一身朴素的青布衫子,但那张脸,那身段,那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姑娘里边请!想吃点什么?”
苏清寒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木牌菜名,什么“龙井虾仁”、“蟹粉狮子头”,听着倒是不错。
“来个狮子头,一条清蒸鲈鱼,一盘炒青菜,再来一壶茶。”
“好嘞!”
她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滚滚红尘,车水马龙。
一时间,倒是有几分前世小说中江湖的影子。
菜很快就上来了。
卖相不错,白瓷盘,红烧肉,绿油油的青菜,鱼身上还撒着姜丝葱末,香气扑鼻。
略微尝了尝,便感觉味道有些清淡。
想来也是,这种年代,哪来后世的科技与狠活。
味道淡些,倒也正常。
正吃着,邻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邻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绸衫,像个商人,另一个则作书生打扮。
“王兄,你常年走南闯北,可曾听说,南边荆州那头,最近是不是又不太平了?”
“何止是不太平,楚主项天手下的大将英布,陈兵十万于长江北岸,天天操练,刀剑都快戳到咱们扬州城的鼻子底下,我上个月从荆州回来,关口盘查得比前些年严了不少,好几船的货都烂在了路上。”
绸衫商人愁眉苦脸:“这......这要是真打起来,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做?”王兄冷笑一声,“这年头,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你没听说?就前几天,城外三十里的张家村,一夜之间,被一伙叫什么‘黑风寨’的给屠了,男女老少,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黑风寨?不是黄风寨吗?”
“黄风寨只是小打小闹,这是新冒出来的一伙,比黄风寨那帮人,下手黑多了。”
书生放下酒杯,眼神里带着几分苍凉,“如今这世道,官府自顾不暇,各路诸侯拥兵自重,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绸衫商人听得也是唉声叹气,两人碰了一杯,皆是一饮而尽。
苏清寒默默听着,将最后一口鱼肉塞进嘴里。
吃饱了。
她招手叫来小二结账。
那小二正准备报账,苏清寒却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
“掌柜的呢?”
小二一愣,连忙指了指柜台后那个正在噼里啪啦打算盘的中年男人。
苏清寒走了过去。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她,脸上露出几分询问的神色。
“姑娘有事?”
“打听户人家。”苏清寒开门见山,“从清河县过来的,姓苏。”
掌柜的闻言,停下了手里的算盘,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
“又是来寻亲的?”
“嗯。”
“唉。”掌柜的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外,“姑娘,你自个儿去街上瞧瞧,这扬州城里,如今姓什么的没有?光是这两个月从北边、西边逃难过来的,就不下万儿八千人。”
他顿了顿,又道:“清河县......那地方前阵子闹匪患,是跑出来不少人,姓苏的,我上个月就收留过三家,一家子投了河,一家子当了家当去投军了,还有一家......如今还在后巷的破庙里住着呢。”
“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这人海茫茫的,光凭一个姓氏,怎么找?你可还有别的信物,或是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条街,哪个坊?”
苏清寒沉默了。
这这这......
她若是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么?
算了。
“多谢掌柜。”
苏清寒道了声谢,转身取了老马,走出酒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街之上,家家户户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将青石板路照得一片昏黄。
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苏清寒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事已至此,先找个地方睡觉吧。
路过一个拐角,她看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马,写着“高价收马”。
苏清寒眼睛一亮。
她低头,看了看身边这位马兄。
老马正有气无力地打着响鼻,瘦骨嶙峋,瞧着比她还落魄。
“马兄,不是我无情,主要是你跟着我,也吃不上什么好的。”
她拍了拍老马的脖子,语重心长。
“我给你找个好人家,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陪我风餐露宿。”
老马:“......”
它好像翻了个白眼。
苏清寒牵着马,循着告示上的地址,七拐八拐,找到了一个马行。
马行老板是个精瘦的汉子,看见苏清寒,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老马身上,嘴角抽了抽。
“姑娘,你这......是来卖马?”
“嗯。”
老板围着老马转了一圈,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马背上那仅有的一点皮肉,又扒开马嘴看了看,连连摇头。
“姑娘,不是我说话难听,你这马......牙都快掉光了,岁数比我都大,拉车都嫌它慢,杀了卖肉,又没几两肉。”
他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瞧姑娘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出......二十文钱,就当是买个马皮了。”
苏清寒:“......”
二十文?
她昨天随手打赏给村里老婆婆的,都不止这个数。
这马好歹也是她从山贼窝里带出来的战利品,是有功之臣!
“马兄,我们走,不受这个气。”
她牵着马,扭头就走。
老板在后面喊:“姑娘,二十五文!不能再多了!”
苏清寒走得更快了。
...
夜。
下起了雨。
林轩勒着马,停在官道上。
远处,扬州府高大的城墙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就那么沉默着,骑在马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自己。
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衣角,一滴一滴,落入泥泞。
他身后,十余名护卫同样沉默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没人敢去劝。
黄风寨的大当家,熊大彪,死了。
虽说对方踏入了通脉,可到底,不过是个江湖野路子。
他受了些伤,亲手将那恶徒,钉死在了虎皮大椅上。
整个黄风寨,上下一百余口,被他带着人,屠了个干干净净。
可那又如何?
清寒死了。
他把整个黄风寨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后山的狼窝都剖开看了,依旧没能找到她的尸首。
雨水模糊了视线。
他的记忆,也跟着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年,他随母亲去清河县的姑母家暂住。
初见时,她还是个小小的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扎着两个丫髻,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个来自扬州的表哥。
“你就是林轩哥哥?”
“我叫苏清寒。”
“我娘说,扬州府很大,比清河县大很多很多,是真的吗?”
小丫头一点也不怕生,围着他问东问西。
他那时性子冷,不爱说话,可对着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却怎么也冷不起来。
他会捉来最好看的蝴蝶,用草茎编成兔子,笨拙地哄她开心。
她会把藏起来的糖块,偷偷塞进他的手心,笑得眉眼弯弯。
临走时,她拉着他的衣角,哭成了个泪人。
“林轩哥哥,你还会回来看清寒吗?”
“会的。”
他答应过的。
可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却是她被山贼掳走,香消玉殒。
他甚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他该如何回去?
如何面对姑父姑母的眼神?
“公子,”一名护卫终于忍不住,催马上前,声音沙哑,“进城吧,您的伤......需要处理。”
林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良久。
他轻轻一夹马腹。
“走吧。”
一行人,带着满身的血污与疲惫,朝着扬州府,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