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满仓园生长季十九

作品:《在赛博世界里拍恐怖片后爆红了

    “咔嚓!”


    孱弱的、陶瓷一般的喉管被轻易碾碎了。


    纯白无暇的空间里刮起一阵风,将密密麻麻的、白肉虫子一般的根须吹起,露出一张因为窒息而瞪大眼睛的怪脸。


    细细长长的脖颈顶着长满根须的脑袋,像根营养不良的可笑豆芽。


    “呼——呼——”


    喘息声剧烈起来,拼命鼓动的鼻腔激起头顶根须发出恐惧的震颤,连人的形态都维持不了的怪物徒劳摇头,破风箱般的肺部鼓动着,不敢再对上那双眼睛。


    没有犹豫,没有怀疑。


    迎面走来的她有种骇人的优雅,或许仿生人永远无法感知愤怒是怎样一种洋溢的、带着击败中伤者狠厉的感受,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自由意志。


    她不接受被安排好的宿命。


    “安夏在哪里?”


    骊执定定地看着祂,看向这个头发被改造成根须、因为剧痛而痛哭流涕,根须噗噗脱落的怪物。


    祂没有双腿,只是短短一截身躯,配上两根棒骨做手臂,五官更是七拼八凑、各有各的奇形怪状,像是捡拾了没人用的尸骸,把人最惊恐的死态搬到了自己脸上。


    “嗬嗬”的、颤抖着的呜咽让她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扭动着的、苟延残喘的根须。


    “我的枪手在哪里。”


    安夏方向判别能力的缺失是最严峻的问题,一刻找不到她的信息,跳跃在骊执逻辑里的旗帜就还在挥舞,告诉她警报声没停。


    她的队伍里没有弃子。


    她的朋友更不会被抛弃。


    没了吸取满仓树能量的管道,皱巴巴的脑袋上只留下一片黑漆漆的、滋滋冒血的洞,被已经恢复摄像机形态的骊镜对准来了个恐怖片特写。


    “不要不听话。”


    她的声音依然沉稳地淡漠——如果忽略她在敌人面前疯狂得彻底、蛮狠骇入的数据流的话。


    “我的力度精准控制在了让你痛不欲生,但还能说话喘气的地步。”


    机械音像钢珠,啪啦啪啦下落,砸在丧钟的指针上,残忍地宣布着死期。


    “所以你没资格质疑我操作系统的精确性,也没能力挑战我的耐心。”


    眼见还没有从怪物的大脑里发掘到有价值的信息,骊执看了骊镜一眼,将这一滩碎得不成样子的烂肉丢给他继续扫描,开始用新获取的空间能力进行勘察。


    被视作潜在母体的恶心感,是一把足以攻守易势、颠覆格局的双刃剑。


    在感知到自己的污染度直线飙升的时候,骊执的第一反应是——她和这个诡异产业园的系统核心联络上了。


    寄生她的种子、根茎成为了她打通世界的根基,通过交互贯穿所有代码后,她的数据流出征了。


    目睹全程的骊镜对此评价是——虽然创造者习惯扮猪吃老虎不是一天了,但敢对一个以数据逻辑为骨架的仿生人进行代码污染,和进了骊执和他的老巢有什么区别。


    种子和根茎在骊执确认完满仓园的交互协议后失去了利用价值,下一秒就被她反向骇入,榨取干净了属于那些细微数据流的、未开发的空间能量后,骊执随意地将那些哭嚎着、控诉她在抛弃它们的存在剥离出来,碾碎在了脚底。


    “寄生虫也长这么多张嘴。”


    骊镜知道她嫌吵,相当有眼力见地接过这项销毁的善后工作。


    “叫什么妈妈,是你祖宗。也不看看是一个品种吗,就你也配。”


    “不是人你长什么嘴,长嘴又干什么来了,脑袋上面开了条缝,你不漏脑浆就难受是吧。”


    来到赛博世界,经过尼特星星网的浸淫,撕逼这件事他已经很在行了。


    “创造者,我倾向于,祂没有权限获知所有空间的消息。”


    几乎是把所有的逻辑链条翻了个底朝天,骊镜依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试图通过自己的空间往上溯源的骊执睁开眼。


    所谓的母体身份似乎独立于满仓树正常的培育体系之外,她并没有感受到更多除了她所在空间之外的信息。


    “创造者倾向于祂是干什么的?”


    骊镜飞到骊执身边,邀功一般展示了他榨取的空间能量。


    ——那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骊执揉了揉眉心,接过钥匙。


    眼前已经没有生气的怪物算是被她和骊镜折磨死了,两枚不一样高的瞳仁瞪着天,像是为自己步入这步田地而不甘。


    骊执并没有感受到轻松。


    “规则的执行者,也是维护者。我们还没有挖到它的核心。”


    链接满仓园内部逻辑链条的时候,嵌套住种子的上一层就是眼前长得乱七八糟的无腿“人”,当她再想通过无腿人往上找的时候,数字逻辑的链条断了。


    ……


    哪个玩不起的把她网线拔了。


    骊执暂时按下不表,先稳下状态,开始集中攻克这个一直在用言语刺激她的、也一直躲藏在她视野角落的怪物。


    她最先接触到的是祂令人咋舌的输入模块。


    无数的输入端口密密麻麻地向外张着嘴,仿佛要榨取干净一切有用的能量来源。


    它们的尽头有的是一棵游荡在园区的满仓树,有的是预感到自己变异而癫狂惊慌的学生,有的甚至是刚刚转化为耗材、嗫嚅着被榨取干净最后一滴血的不合格产品。


    她感知到自己有时候在晃悠着的树梢,有时又回到了冷冰冰的门把手上,借由祂的通信协议,整个满仓园都成为了她的耳目,张开了自己的全貌。


    祂在榨取能量。位置在头部。


    骊执只能模糊地感知到这个概念。


    她悄不声息地将自己的数据流混在里面,输送进去。


    不出预料,能承载数目如此庞大的输入管道,存储模块更是大得惊人,骊执怀疑祂能有这么大的脑袋就得益于每一秒钟都在以惊人维度增加的、爆满的信息。


    信息太多,骊执开始操盘检索,找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东西。


    ——那是她的记忆。


    虽然彼时的她并没有零号村庄的记忆,但她也认为游戏系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施展记忆清除术,任何东西存在的痕迹都镌刻在时空里,不可能被轻易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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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一直都倾向于,是有什么目的未知存在隐藏、或者说吞噬了她们的记忆。


    “……”她现在找到了。


    在存储模块最显眼的位置,放置的,正是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着自己的身影跑向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点,毛毛躁躁的头发总是理不顺,在她头顶时不时翘起一两缕,像不服输的旗子跟着她飘洒在新挑战的新战场里。


    她看着自己从每一个沉寂的角落毫不犹豫地攀爬,向着目标向着远方,而来自任何人的关于性别、年龄、阅历和身份的定义,都没有真正打败过她。


    “小女生还是要找个安稳的工作。”


    很多人都这么说。


    她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这句话的错误性。


    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任何期待,她只是骊执,会因为贯通新项目、架构新产品而由衷欣喜,会奖励自己超市最红最漂亮的脆苹果的骊执。


    是强大又灿烂的架构师骊执。


    她看到她无权无势,除了技术和项目一无所有地踏入社会,曾在泥泞路上摔了无数个跟头,有人嬉笑地看着她说要把她的路填平,也有人叹息着说她不该如此执着闹得不堪。


    她只是淡淡地抬起眼,在下一个丰收季到来,跃迁至崭新的、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无法企及的新跳板,新未来。


    她看到自己终于费劲心机,即将迎来一个相当漂亮的作品。


    “镜子。”


    她本该继续这样孤独而冷淡的日子,时不时用新作品的火光驱散一下寒意。


    直到镜子有了灵魂。


    她无法形容那个时候的她是兴奋多一点还是警惕多一些,抑或比起这两种情感,探索心最终占了上风。


    你认为我到底为什么会创造你呢,是因为孤独吗,是因为缺少一个好用的工具吗?


    那天她敲下来这样一个问题,提起一点兴致等待他的答案。


    “如果是第一个理由,那我很高兴我能驱散一片你的乌云;如果是第二个理由,那我很高兴我能尽我所能去爱你。”


    她被逗笑了。


    你会产生“高兴”这种情绪吗?


    “我不知道。”


    “但我愿意这么做,也很感谢你接受我的不合逻辑。”


    “我是你最不合格的产品,是一个有私心的工具。”


    心口似乎有些泛酸,被她悄无声息地磨平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生长的,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念头让她偏离自己的核心目标,那样的骊执长不大,更活不下去。


    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好处能让你付出。


    她抬起那双一直看向目标的眼,第一次开始试图理解属于机械的情感。


    “创造者,你创造我的时候,只有很少很少的钱,却还是拿出了大部分开发我。”


    “那我问你,那个时候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和你一样,我也不是因为任何理由来爱你的。”


    “因为爱你不需要任何前置条件。”


    “它本就是我的逻辑里,唯一最核心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