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阑风长雨(五)

作品:《重生换嫁给早死姐夫后

    江闻笛小心提起裙摆,扶在暮鸦肩头下了马车。


    秋天的雨缠缠绵绵,没有个头儿,早上才暂歇片刻,这会儿又下了起来。


    江府在地偏,三丈路面只中间部分铺有青石板砖。夜雨未干,新雨又落,路上遍布黄土泥泞。


    世子妃宫装一季只有一套,秋装料子重,落到地上染了雨污不好清洗。若是脏到打理不出来,则需上表礼部,交回旧衣重新缝制,一来一回少说得要两个月,甚是麻烦。


    两手拢着裙边,江闻笛视线越出暮鸦撑起的伞沿,望向阴沉沉的天,烦闷地叹了一声。


    这雨,估摸要下一天。


    目光回落正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江府门外,站着几人。


    “臣江时砚,携妻子钱如惠、江青浦,见过宴世子妃。”


    重见熟悉的音容笑貌,热意涌入眼眶,再顾不及旁的,江闻笛五指一松,冲进雨雾上前扶起三人。


    “父亲、母亲、弟弟,快免礼。”


    泪混在雨中滑落。


    父亲年过四旬,两鬓已见霜白,一袭绛紫色官袍,面容方正,眼角刻着细密的纹路,眉头微皱。


    “怎么只见你一人?”江父问。


    暮鸦两步跟上,手中花伞倾斜,隔断雨珠。


    “世子他身体不适,今日……”


    “今日回门,他便不来了?”身侧插入南归霄令人厌烦的声音,打断了江闻笛的解释。


    她扭头瞪去,见南归霄穿着皇子服,大摇大摆走来,江宜拂落在后面正小心翼翼地探步下车。


    见状,江父眉心拧紧,但没开口,只等江宜拂赶上来,先带着钱母、幼子和家中仆人行礼。


    可江家众人没等到熟悉的免礼声,只半弯着腰,听见一句“宴世子妃不行礼,是藐视皇家,还是看不起本皇子?”的诘问。


    江闻笛不想理他,给雪翎使了个眼色。


    “我家世子妃得了皇上恩典,不用见礼。三皇子那日在场,应是知晓的,如今这声问责,是与我宴王府作对为敌的表态,还是刻意当着江大人,下江氏女的面儿,表达对江家这门婚事的不满?”雪翎会意回怼。


    南归霄脸色瞬间沉如黑炭,张口欲斥。


    可雪翎哪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扭头,靠近江闻笛装作附耳,却离有一尺,音量丝毫不减:“世子妃啊,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位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们王府。这坊间都说‘打狗还得看主子’,昨儿江侧妃骂我是狗奴才,今儿三皇子直冲你来了,这是完全没把我们宴王府看在眼里啊。”


    说到这,江闻笛见江宜拂心虚地悄悄往后退了半退。


    “咱要不和江大人商量一下,先回去。明儿再来回门,这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影响嘛,和三皇子时间错错,省得相看两相厌的。”,随即雪翎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行不行,当我没说,还是就今儿吧。不然累着我家世子,让他带病,还白白……”


    “燕雪翎!”南归霄忍不住了,双目喷火,插话怒喝道,“你不要以为你身上有点微薄的战功,就可以目无尊卑。你口口声声世子世子,可还记得宴世子是礼部侍郎,最是重礼讲理之人。”


    雪翎往江闻笛身后一缩。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江闻笛含笑道:“三皇子乃人皇龙子,是有大本事之人,何必自降身份,与雪翎一时争口舌之快?”「1」


    “今日是我和妹妹回门的大日子。三殿下消消气儿,眼下四周百姓探头好奇者渐多,我们先进府里,可好?”江宜拂适时递上台阶,亦劝道。


    南归霄这才冷哼一声,也没管尚处于躬腰行礼的江家众人,甩袖阔步进了江府。


    江闻笛正想扶起父母,却被江宜拂挤过来,抢了先。


    江父不紧不慢直起身子,挥开江宜拂的手,示意钱母带着其他人先进去,等他们走后,眸光幽深,正色道:“小拂,和燕将军道歉。”


    江宜拂面色瞬白:“父亲,你都知道了。”


    江父没理她,拱手对雪翎一礼:“是我教女无方,让燕将军受辱。”


    江宜拂咬唇,跟着屈膝福礼。


    雪翎跳开,没受江父的礼:“江大人言重。”


    “都是一家人。”江闻笛浅笑,“父亲,我们也进去吧,不便让三皇子久等。”


    “东街闹市,当众斥人。”江父隐含失望地摇摇头,走进府中撂下句,“小拂,多和你妹妹学学,你性子……还需再磨磨。”


    在府门外站的时间有些久,米粒大小的雨滴一层一层往下飘,混着斜斜吹来的风,逐渐浸湿江闻笛的衣角。


    进了府,江宜拂叫住她。


    江闻笛抬眼与之对视,收回摸探衣服的手,在帕子上拭干,从暮鸦手里接过伞,屏退暮鸦雪翎,和江宜拂并肩走进小竹林。


    “看我被父亲训斥,你得意了?”江宜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姐姐何出此言?”江闻笛望着前方目光涣散,“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江宜拂和雪翎的矛盾,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旁观者。


    “别装了江闻笛。”江宜拂扯开嘴角,“你早就发现情笺是我仿写,放入你房中的。”


    “是,我知道姐姐会仿我的字迹。”江闻笛垂眸,“从前,我习字作业写不完,都是姐姐帮我写的。”


    幼时,母亲带着她们,住在江北老家。


    当时,季父生意过了最难的起步阶段,铺子生意日渐红火,掏银子在北岸城买了座大宅子,母亲带着四岁的她们一同搬了进去。


    季父划了宅子里第二宽敞的茉香院给她们。


    母亲给她和江宜拂分了闺房。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也是第一次和江宜拂分开。


    半夜,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光着脚偷偷溜下床,跑到隔壁,敲响江宜拂的房门。


    “姐姐,你睡了吗?我舍不得你,还想和你一起睡。”


    门很快开了,江宜拂探头左右看看,拉着她回了她的房间,上床躲在被子里。


    “姐姐,母亲让我们分开睡,可……明早我们会被母亲责骂吗?”


    “我也想妹妹睡在一起,你懒床,明早起不来。我能早起,只要早两刻钟,我悄悄回去,母亲就不会发现了。”


    “姐姐最好了!”


    后来,江宜拂每日早起的两刻钟,渐渐变成了帮她补齐习字作业的半个时辰。这个习惯,直到十岁,父亲接她们来京都,她和江宜拂分院而居,才被打破。


    扯回思绪,江闻笛轻声问出压在心中已久的困惑:“我看不分明,可聪颖如姐姐……难道你真的觉得三皇子很好吗?”


    江宜拂没有回答。


    林间,只闻画眉鸟清脆婉转的鸣叫声。


    等了片刻,江闻笛追问道:“我知姐姐想嫁入高门,可你为何要主动招惹上宴王府?”


    若是江宜拂没有向宴太后呈言,先一日和宴清束定下。第二日,和南归霄的赐婚就是她的。她也就没必要费尽心机,操弄出“换嫁。”


    退一步说,若是没有赐婚。江宜拂都能哄南归霄不顾太后皇帝斥责,换嫁娶她,何愁日后南归霄不会主动上门求娶。况且,以她‘京都第一贵女’的名声,迟早会配给皇子。


    江宜拂沉默许久,声音沙哑:“你变了,从前,你不会这样同我说话。”


    “锦琴的死,是你在刻意报复我。”


    “你心里恨我。”


    话落,她快步入细雨,衣摆随风向后翻滚,消失在小竹林拐角处。


    江闻笛一怔,无声惨笑。


    江宜拂前世骗她欺她,她不该恨吗?


    她是变了。


    可她珍视的姐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面目全非呢?


    折头,江闻笛沿着进来的路,出了小竹林,往钱母院子走去。


    本朝回门没有沿袭前朝礼章上记载的繁多规矩礼节,走的是民间的传统习俗。


    新婚夫妇携礼抵达,问安后,夫妇分行,夫从岳丈,妇陪母亲。到了正午阖桌用膳,下午闲聊过后,新妇带丈夫在家中逛逛,晚间再用一餐,留宿一晚,隔日凌晨离府。


    回门便算结束。


    宴清束没来,江闻笛只打算留到下午,稍晚些就回王府。


    快到钱母院子,她远远望见两手都提着油纸包的丝棋。


    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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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江闻笛停下脚步,从腰间扯下香囊,塞给暮鸦,急切吩咐:“我的莉芳院在正南方向,偏室是画眉所居。一直没见她,你帮我去寻寻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画眉的腿行动不便。方才江宜拂提了锦琴,她怕江宜拂是故意引她去小竹林,趁机对画眉下手。


    “见到人后,你把香囊给她,我的针脚她认识。”


    宴清束没来,某种程度上,反而给她空出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方便行事。


    “里面我放了一张纸条,你和画眉,按纸条行事。”


    新婚夜藏粥栽赃的侍卫出现在她院里,证明院里的其他侍女暂不可相信。


    今日,她没带书裙来。前世的背叛,让她不再信任书裙,眼下不宜让书裙和江宜拂有所接触。


    虽不愿动用宴王府的人,可江闻笛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只有暮鸦了。


    暮鸦领命颔首,脚尖轻点地面,却被雪翎一把拉住。


    “犯不着急,走过去就行。”说完,雪翎笑眯眯补了句,“不在我们自己家,别用武功。”


    觉得他说得有理,江闻笛认同道:“画眉沉稳机警,不差这两步路的功夫。”


    雪翎是男子,不便进钱母院中房间,江闻笛留他在院内,自己进了门。


    房间中,只有钱母、钱嬷嬷和正捣花泥的丝棋。


    “姐姐没在吗?”


    钱母在妆弄指甲,抽闲抬眼,回道:“小笛,你先坐,你姐姐还没来。”


    钱嬷嬷给江闻笛添了茶,等了得有一刻钟,钱母十指包好花泥,方道:“小笛,你染不染指甲。小拂新寻来个紫丁香方子,说包出来是浅紫色。”


    “母亲,我不方便。世子常需服药,御医叮嘱过女儿不能染甲,怕花青污了药性。”


    江宜拂拿来的东西,她是半点不想沾,随口扯了个慌。


    “这样啊。”钱母遗憾,让丝棋收了工具。少顷,她惊诧问道:“宴王府这么多下人,竟需你去熬药?”


    江闻笛一愣,没料到钱母有这么个问题。


    “咳咳咳,是我需夫人喂药,让母亲见笑了。”宴清束裹着雪貂裘衣,一步一咳,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寒鸮和书裙。


    “世子怎么来了?何不在家歇着?”江闻笛忙起身迎上去,扶宴清束坐下,瞥见书裙,吩咐她去烧壶开水,放温了端来。


    忙过,想到她正扯谎,被正主撞见解了围,江闻笛羞得面颊微红。


    “夫人性子可急,连等我片刻都是不愿。我不过回房更衣,出来便不见你。”宴清束眯眼浅笑道,“左右我最近不用上朝,可需陪你在府中多住几日?”


    明明说得是好话,可江闻笛不知怎么,从里面听出一丝不满。


    宴清束这是在怪自己没等他?


    稍加思索,江闻笛柔声回道:“我想着你身子不适,早些来了,便可早些回去照顾你。”


    “夫人留我在府,我中午服药怎么办?下次我收拾快些,带上我,嗯?”


    听出宴清束明显调笑逗弄的语气,江闻笛握紧拳头。


    算了,总归是开心了。


    此时,钱母笑了两声:“见你们感情都好,我算是放心了。”


    江闻笛羞赧,深呼吸了一口,正想说话,就听钱母接续言道:“接下来要操心的,就到青浦那小子婚事了。”


    闻言,江闻笛有些愣怔,余光见宴清束的笑意凝眸中。


    有心想问他又怎么了,但母亲在场,她只好先放放这边,接上母亲的话:“弟弟年方十五,母亲打算提前相看?”


    钱母屈指,指关节敲着桌案发愁:“小笛,你知道母亲平民出身。京中贵妃茶会,不爱邀请我,可不得提早做打算。话都到这了,母亲就直说了。小笛,母亲想请你帮帮忙,帮青浦盯着些。”


    “母亲知晓弟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江闻笛上了心,认真道,“有适合的机会,我会帮弟弟留心。”


    钱母长叹一声:“我问过数次,那小子就是不肯说。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不好给他找。左想右想,我找的,都不如让他自己选。听闻太后给宴世子做了本画册,现今还在王府吗?能不能借给青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