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全都想起来了

作品:《欺负我大师兄?小师妹掀翻宗门!

    沈念昭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在将要触碰到她时,又失了力落下,手腕重重砸在地上。


    沈念昭也跟着滚了一圈,落在了他手边。


    腕骨上的朱砂痣就这样映入她眼帘。


    她心中虽已预想过许多可能,可此刻仍觉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鲜红的朱砂痣似一滴血落入她心间。


    梦境中的画面和那小弟子的话在脑中不断重复。


    “…我记得大师兄右手腕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她甚至忽然想到了焚火殿的人离开时的目光。


    像是嘲笑…又像是可怜。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被刻意尘封的记忆顿时涌出。


    她全都想起来了。


    眼前人的才是她的大师兄。


    三年前,为封印镇魔窟的怨气,他以身为阵眼,跳入镇魔窟。


    她得知消息时赶过去已经晚了。


    最后只握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镇魔崖下封印着多年前人族与魔族大战之后,魔族残留下来的骸骨和怨气,不断攀升,已经到了宗主长老都无法镇压的地步。


    只有上古妖族的血脉可以尝试净化。


    而大师兄身上就有九尾狐的血脉。


    虽不纯粹,却也能勉强控制压制住怨气,以待来日。


    代价是魂飞魄散。


    没有人想过他会活着从里面出来,怨气会一点点将他凌迟,从灵魂到躯体,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沈念昭三岁时就被领进了宗门,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大师兄。


    他站在弟子入门时必须爬过的千阶长梯之下,对她微微笑着,笑容那样温柔,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你就是小昭呀,我是你的大师兄。”


    柔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她幼时离家,难免惶恐,对着大师兄,自然就生出了雏鸟情结。


    入门之后,师尊忙着修炼,忙着处理宗门之事,并无多少闲暇时光管她,她与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一样,几乎都是大师兄一手教养长大的。


    十岁时,才从他的院子中搬出,却仍有大半时日赖在他身边。


    十五岁筑基以后,她开始独自下山历练,这才慢慢独立起来。


    到那时也不过五年。


    她骤然失去大师兄,只觉天崩地裂般,精神几度崩溃。


    所有人都说,大师兄是为整个修真界牺牲的,死得其所,她应当引以为傲。


    她砸了东西,将他们赶出去。


    连她几年未见的父母,都来了宗门,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悲悯,像那些人一样劝她。


    她麻木地流着眼泪。


    他们似乎有些不耐烦,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说出来的目的:“小昭,你大师兄此次为修真界而死,你不能让他白白去死,修真界的人都欠着他一条命,他从前最疼爱的就是你…”


    “滚!”


    他们话没说完,就被沈念昭砸了东西赶出去。


    什么修真界…


    既然要死,为何不大家一同去死?!


    满腔的恨意将她淹没。


    她恨所有人,恨所有因他活下来的人。


    也恨他。


    恨他为了这些人抛弃她。


    他不是大师兄吗…不是永远会保护她吗…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抛弃她!


    恨意和爱交织在一起,她几乎走火入魔。


    恍惚之中,她听见师尊的话。


    “喂她喝下忘忧水吧。”


    再之后,她醒来,已经没有了这段记忆,另一人守在她床边,微微笑道:“小昭,醒了吗?”


    …


    记忆回笼的一瞬间。


    沈念昭脑中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很多事情。


    但她想的最多的是自己拿剑指着大师兄,甚至对他动手的模样,他吐了那样多的血,她却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活该。


    她都做了什么…


    难怪他从来不还手。


    难怪他每一次看她的目光都那样伤心。


    沈念昭心疼得几乎要死去。


    她附身在耳坠上,流不出眼泪,也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看着那截枯瘦苍白的手腕。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那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之后。


    冰冷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她。


    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抽身而出,看见了他指尖淋漓的伤口。


    他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握住她,腕间不断轻颤着。


    一滴血落在她身上。


    沈念昭浑身忽然一轻,魂体瞬间从耳坠中脱身而出,不受控制地飘在上空。


    嗅觉也在此时恢复。


    浓烈的腥臭夹杂着鲜血的味道涌入鼻中。


    她看见怨气化作一把把实刃,不断割在谢知予的身子。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显出的九条狐尾无力地搭在身下,雪白绒毛已经被血浸透,远远看着,像一朵开到荼靡的花。


    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慢慢…慢慢将那枚红色耳坠握在掌心,淋漓鲜血流过腕间。


    他涣散双眸在那一瞬间,泛起了点点涟漪。


    慢慢将耳坠贴在脸侧。


    染血的薄唇轻轻动了动,沈念昭依稀辨别出了,他在唤她的名字。


    “小昭。”


    …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沈念昭尚未压下心头的酸涩,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兄长,你若想要这座院子…同我说便是,何必这般…咳咳…”


    “大师兄!”


    少女御剑而来,几乎是瞬间扑过来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青年。


    绯红衣角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是她。


    她抱住了谢望安,急切地看着他:“大师兄,你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


    “没事…”


    谢望安轻咳了几声,面色微微发白,唇角有血涌出,他慢慢抬眼看向站在树下的白衣青年,眉眼间透出几分苦涩,“兄长…你…”


    他指尖轻轻按住胸口,没再说下去,闭了闭眼,轻声道:“小昭…扶我进去吧。”


    几乎是瞬间,长剑对准了槐树下的人。


    她没有看见,从她出现的那一瞬,那人眼底骤然泛起的亮光,连眉眼都在一瞬间柔和下来。


    更不会去关心他苍白如雪的面容和额间的涔涔冷汗,绀紫的薄唇轻轻动了动,在心头念过许久的名字尚未吐出,就见眼前剑影划过。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


    沈念昭也记起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望安的时候。


    她闭关出来,就听闻宗门中多了一人,是师尊在外面的孩子,“大师兄”名义上的兄长。


    师尊的风流韵事,她一个做弟子的,不敢置喙,但她心疼师兄,对那个还未见过的人,自然就生出了几分不喜。


    哪知才到师兄院中,就亲耳听见了刚刚那句,又看见大师兄在自己眼前倒下。


    怒不可遏,当即就拔剑指向了谢知予。


    剑身映出他惨白的脸。


    “是你伤了我大师兄?”


    “小昭…”


    似是不可置信,他看着她,喃喃唤了声。


    沈念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几乎想要求一求过去的那个自己。


    可是她拼尽全力,也只是让小片槐花落到了地上。


    “谁许你这般叫我的?”


    少女眼中的厌恶那样浓烈,几乎要将人灼伤,“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唤我,又凭什么抢我大师兄的院子?!”


    长剑划过虚空——


    不要!


    可惜过去的她听不见她现在的心声。


    带着灵力的一剑重重落在谢知予的身上。


    他甚至没有躲开,就那样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跌落在地上,猛然呕出一口血来。


    沈念昭心都要碎了。


    可从前的她握着剑竟还要上前。


    “小昭。”


    是谢望安拦住了她。


    他看着谢知予,神色有些复杂:“小昭,他到底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只是轻声道:“小昭,我有些难受,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少女终究舍不得他为难,扶着他进了院子。


    只留下跌落在槐树下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