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萤萤烛火

作品:《傀儡女帝她不想装了

    李希望着庄祈再次轻笑:


    “庄公此话就怪了。朕不过初来青州,何来的能力指点青州事宜。庄公只做庄公应当做的事便好。”


    闻言,庄祈却像是得了什么重大指示,猛地站起来朝李希一揖。


    他转身正待要走,却又想起什么,回身请道:


    “此事若成,陛下可否允臣一个许诺?”


    这回李希颇有些意外,抬了抬眉:


    “庄公请讲。”


    “如若成事,”庄祈道,“请陛下择选一名青州子弟侍奉。”


    李希面色一滞,脱口而出的却是华晋:


    “你说什么?!”


    庄祈一震,忽而意识到这话甚是有歧义。他竟在一来二去间已经忘了李希是名女子。


    他胡须都颤了颤,忙解释道: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请陛下带一名青州子弟回京,许他在陛下左右尽忠。”


    李希与华晋俱松了口气。


    李希笑着赞道:


    “庄公大贤,朕断无拒绝之理。”


    这样说着,但她与庄祈都心知,庄祈此请与“贤”无关,倒是可称是自相识以来他做过最聪明的一桩事。


    一来他多少已经摒弃了些女男之见,坚信李希这表面上的傀儡能有所作为,此举既是为底下谋前程,也意为投诚。庄氏祖上虽与雍州陶氏密切,但多年来也没见在陶氏的庇佑下赢得京中的一席之地,如今搏一搏新帝的路子又何昉?


    二来他并不直接推举庄氏自家子弟,只说是为青州子弟所请,便是既不愿自家儿郎远赴京中冒险,又笃定如若事成,庄氏仍能牢牢把控青州。到时无论入京的是谁,都算他的门生。


    他这番小心思,李希乐得暂且容忍。


    庄祈走后,华晋思索着前头发生的事,却有一点总想不明白。


    “陛下,那钱呢?”她皱眉,用着仙风道骨的脸说着庸俗话。


    陛下抬手,食指与拇指一并将她两颊捏成三簇,“仙风道骨”便也登时没了。


    “什么钱?”


    华晋因脸被捏着含混道:


    “咱们到青州不是特意来搞钱的吗?”


    她已经听说了,陛下前头说着让余长使能花多少便花多少,转头便深夜里把她那擅算的、可怜的御府令温儒薅起来算了一整夜的帐。


    只为了从各处多抠出几个子来。


    可见这女人多口是心非。


    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像被说中了伤心事,嘴角一耷拉。


    “是啊,咱不是来搞钱的吗?”结果到如今这钱是越搞越少。


    华晋更茫然了。


    “这钱咱们不是通过救灾搞吗?”


    李希一瞪:


    “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华晋这下也觉得这想法颇为不妥,但还是嗫嚅着问道:


    “原本不是没有天灾吗?陛下强行要我谎称有天灾来这青州一趟,不是打算打着赈灾的名义募资吗?可方才陛下和庄祈所谈及的都是防治虫灾清理农田之事,这也募不来钱呀?”原本她以为因着天灾成了真,他们应当要从青州的世族手里抠出更多才对。


    可李希压根儿没提钱的事。


    那头李希被问笑了。


    “防治难道不好吗?你当着祖母的面不也说,倘若到救灾那一步便晚了?”


    这话没错,华晋也的确是这么想,可她还是想不通。


    见她越发不解,李希道:


    “即便天灾不来,我要的钱也不能从预先赈灾的募资里出。”她笑得温和,缓缓解释道,“不论得来多少,因赈灾征来的银钱都只能用于赈灾,这是国家之诺。


    “这并不是因顾虑朝廷与这些出钱的世家的友善关系。世家愿意在危难时出钱出力,或是真的心怀善意,又或是为着名望,为着利益,为着其它牵扯。


    “但世间善意本如萤萤烛火,既脆弱又浩瀚,脆弱时一丝轻风便可扑灭,浩瀚时却可汇成巨焰焚尽不平。


    “所以我们应当论迹不论心,为任何一丝萤萤烛火保留一丝燃烧的权利。所以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欺瞒善意。”


    华晋无言垂眸。良久,她目光灼灼地抬起眼来,只看着李希却不说话。


    李希轻笑:


    “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也笑起来,如圣女拈花,“我眼光真好。”


    李希一愣,笑着又捏了一把她脸颊。


    华晋也不再问这银钱李希打算从何处弄了,左右她自有打算。玄坤道长便只管做好玄坤道长的事,旁的不必多管。


    她不禁再次感叹,李希这样的真是最好的主上,不让下属操心。


    ***


    自古以来,外来者便是地位再高,与地头蛇相比也总见些劣势。


    李希她们若想传播什么消息,还得花大笔的银钱找人去说书、演戏、闹事。


    可青州庄祈毕竟是青州庄祈,根本无需多花功夫,只需带头遣自己族中的佃农下地清理农田。不出半日时间,消息便传遍了青州。


    一时间庄氏的慈爱之名再次遍布青州,与之相对的,余下各世族豪强隐瞒消息不顾黔首死活的传言也声嚣日上。这其中自有庄氏推波助澜。


    李希等人默然旁观着,也感叹这庄祈不愧是操弄民心的熟手。


    这手踩一捧一耍得炉火纯青。


    起初各家还硬挺着装死,宁愿舍弃些无用的声名,也要短期维持住现状,但田事为民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是他们想要维持便能维持住的。


    数日内,各族的桑女接连告假,而租主们迅速反应过来竟不再放行。为避免桑女们每日归家后不再返工,竟将人禁在桑林中不许出。


    这下反叫原本并不知情的多数桑女及其家人都发觉的事态有异,再相互间一打听,事情的缘由便清清楚楚。


    民间的舆情一旦到了一定程度,本就是越压火便烧的越旺。经此发酵,各大豪族不顾黎民死活便已成了州内共识,唯有庄氏一族怜悯世人,几被捧上神坛。


    这还只是舆情。


    都说世间男耕女织,但在民间,女子从未有过能免于农耕劳苦之幸。在青州,采桑期与农时本就有所交错,桑女们便是各个小农之家中最为要紧的“牛马”,桑时采桑、农时种田。


    因耕种耗时耗力,田地常常需要由女男共同劳作方能满足一家之需。


    但也多得是许多小家之中女子既负责外出采桑贴补家用,也负责料理田事获取口粮赚取租子,既负责生养孩儿,也负责伺、候一家上下老小的衣食住行。


    这些家中男子的角色便是“监工”,在妻女稍作松懈时即时地奉上一顿抽打,闲时便榨取所能榨取的最后一个铜板,去换酒、赌钱、消遣、闝倡。


    这些人是最不能容忍自己最好使的“物件儿”被他人所占用的,即便是所谓的各族主家。恰巧他们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平生最擅长的便是闹事。世族要阻他们名为妻女的“虏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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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便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于是这些无赖地痞们迅猛地组织了本朝以来青州规模最大的运动,将各大桑林围了个严严实实。饶是最势大的周氏豢养了数千家兵,也敌不过这些人一无所有、无所畏惧又人多势众。


    慌乱之下,竟一联合,求到了李希这里。


    周祉此前曾被李希下了脸面,此时又不得不腆着脸求上来,不免更觉屈辱。


    反观李希倒是喜气洋洋,这次态度十分友善的给他请了进来。清澈又单纯的周祉一时都要分不出到底谁是来求人的那个。


    李希受过礼便招呼一行人坐下。


    甫一坐下,周祉便迫不及待进入正题。


    “陛下,近来青州之事,不知可有耳闻?”


    李希抿了口茶抬眉道:


    “何事?”


    随行的某家子弟忙解释道:


    “禀陛下,有刁民集聚于州内各大桑林,昉害各族桑事,为祸本州啊!”


    “哦?”李希放了茶盏,笑意盈盈道,“所以?”


    周祉一怔,但也有准备此行不会太顺利,当下便忍下情绪道:


    “如此下去,臣恐州内生乱。还望陛下施以援手!”说着,他耐着屈辱便跪身下拜。


    众人见此亦效仿。


    然拜过之后,当下室内却一片寂静无声。


    李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揣着手好整以暇地冷眼看着。


    许久方道:


    “诸公这却是想要朕如何插手啊?”


    周祉咬着牙伏地道:


    “请陛下调拨卫兵助我等镇压!”


    “呵。”他话音未落便听李希一声冷笑。


    “周公,”她道,“朕且问你,我朝卫兵是因何务所设?”


    “……执戟护卫,守天子安危。”


    “如今尔等是要朕用朕的护卫,去镇压朕的黎民?是这意思吗?”她语气淡淡。


    一众青州世族跪伏不敢言。此事最差便是女帝的态度是偏向那些刁民,如今她的回答已然是奔着那头去了。


    可正当众人心凉之际又听她接道:


    “别的且先不谈,卫兵去助你们,谁来守卫朕?周公,在你看来,朕在青州,是危是安啊?”


    周祉闻言心登时跌入谷底,女帝不仅无意相帮,显然还疑他们要对她不利。如今这话分明是意在敲打。


    正当他这么想,便又听她温声唤他们起身,随即一叹道:


    “不是朕不愿帮你们,”她抬手召来一旁随侍的温儒,“庸言,你带诸公去营中瞧瞧朕有多少人手可用。尔等一去便知,非朕不愿,的确是不能。”


    李希下了此令便很是友善地将众人送了出去,临别时又找了温儒单独吩咐几句:


    “羽林卫营地便不必带他们去了,走一趟你熟悉的卫军营便是。如若他们问起,便说与羽林卫营是相当配置。态度友善些。”


    罢了她又补道:


    “听小盒子说你本是青州人?此事过后便准你几日假回去探亲吧。”


    “……不。”温儒本没料到余诃子会同李希报过此事,更没想着这趟要回家,“陛下,我……”


    “人生一世至多不过三万余日,你久在宫中,平生又能同亲人相聚几日?有此机会理应珍重。”见他眼中动摇,她续道,“朕听闻你还有母亲与妹妹在。待此番事了,便带着她们一同回京吧。如今的你,已有能力给她们庇佑。”


    温儒眼眶微红,当即便跪下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