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噩耗。


    前半部分还是好消息的。


    因为边关已经攻打下来了。


    秦文渊从挖通的地道里漏夜偷袭，将靖王军连夜逼出大祁境内，推到番邦的位置才肯罢休。


    但秦文渊不拿下靖王势不回朝，何况他还有收服靖王军的准备，于是一鼓作气，准备打入番邦。


    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消息传入京城，秦老夫人登时昏死过去。


    这可吓坏了两个儿媳妇，林氏和柳思月忙前忙后，又是请大夫又是亲自照顾的，好容易才伺候着秦老夫人清醒过来。


    老太太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颤巍巍地喊了一句，“我的儿——”


    声音凄厉，哭声幽怨。


    “婆母。”柳思月忍着泪意，强行做出轻松模样宽慰她，“只是没有消息而已，不一定就是出了事，说不准，最新的消息就在路上了呢，只是还未送达京城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秦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呢。


    边关战报从来都写得清清楚楚，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怕出于劣势也不得隐瞒，如今音讯全无，这人安能完好？


    何况如今满京城都在盛传，说秦文渊已经战败了，甚至已经死了，死在番邦沙漠里，连尸身都找不到。


    秦老夫人不聋也不瞎，她听得见，她什么都听得见。


    可睁眼看着两个儿媳妇担忧的模样，秦老夫人又不忍说什么了。


    她还要支撑着这个家，支撑到她的儿子回来的那一日。


    不管是死是活，秦文渊都要回家的。


    她得撑着。


    老太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的悲伤渐渐散去。


    她在林氏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我知道，我知道，渊儿会回来的，我会等他回来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两个儿媳妇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秦老夫人自己缓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来，急忙招手叫来柳思月，“老四媳妇，好孩子，你也要稳住，没有消息有时候也是好消息，咱们要等，不到见到尸骨的那一日，咱们绝对不能相信他没了。”


    “是。”柳思月低垂下眉眼，轻声应道。


    她的声音里，已经是藏不住的哽咽。


    秦瀚洲听得秦老夫人倒下了，急忙往回赶，直到见到清醒着还能攥着柳思月手的秦老夫人，他这口气才松了下来，“母亲。”


    “老三。”秦老夫人本是双手抓着柳思月的，见到秦瀚洲来了，腾出一只手来要去抓秦瀚洲。


    秦瀚洲急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母亲有何吩咐？”


    “你弟弟他……”秦老夫人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只余下唇瓣剧烈颤抖着，末了，又说出一句和前一句完全接壤不上的话来，“你要做的事，如何了？”


    秦老夫人大概知道秦瀚洲要做什么，却不是十分清楚，但她知道，若是秦文渊真的战败不在了，朝堂只怕会大乱，首先兵权就多的是人想要瓜分，还有秦家的势力纠葛……


    说是说四个儿子个个都是朝廷要员，可究其根本，不都是因为秦文渊一个人吗。


    陛下是看在跟老四一同长大的份上才破格提拔的老大老二老三，若是老四倒下了，老大老二老三跟陛下哪有那么深厚的情分，陛下还会保着他们吗？


    秦老夫人有很多很多话想问，可这些话，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直白地问出来。


    这个问题，秦瀚洲倒是给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答复，“在找仵作验尸了，得证明那是忠勇侯夫人才行，等儿子拿到了证据，就会到陛下面前告御状，陛下最是痛恨这些事了，一定会严惩忠勇侯的。”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总算宽心了些。


    没了忠勇侯，跟秦家分兵权的人就少了最厉害的那个。


    下一秒，秦老夫人又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丞相呢？我听说，他已经求着陛下，将赵如兰给放出来了？”


    秦瀚洲摇摇头，“没有，陛下这次不肯放人，说弟弟在外征战，赵氏却在京城造谣诬陷他的夫人，实在是寒了弟弟的心。”


    “如今弟弟又出了事，若是家中家眷还不能妥善安置，他便更加对不住秦家，所以陛下这次怎么也不肯放人，还把求情的贤妃娘娘也打入了冷宫。”


    秦老夫人又是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赵如兰没有放出来，一时半会便不能给将军府填乱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她爹赵丞相见闺女没放出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怨恨将军府。


    只怕要在朝堂上为难一番秦家人。


    秦老夫人越想越是后怕，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屋内的气氛霎时沉寂下来。


    嘻嘻瞧着这几人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默默跳下椅子朝外走去。


    她要去打听打听爹爹的消息。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了？


    她不信。


    站在将军府最东边的角落，嘻嘻手指弯曲搁在唇边吹了个口哨。


    不多时，天边飞来两只黄莺。


    这两只黄莺是时常往来将军府的，嘻嘻同它们都认识，边关的消息，问它们可没有什么用。


    于是她只好摸摸黄莺的鸟毛，迂回问道，“近日京中可有从边关飞回来的鸟雀？你们能帮我找找吗？我有要紧事想问问。”


    这是小事，黄莺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一只飞走，另一只则留在原地陪着嘻嘻玩。


    不多时，飞走的那只带了只乌鸦一同过来了。


    黄莺兴奋地啄着嘻嘻的脑袋。


    【它它它！就是从边关回来的。】


    【有什么要紧事，你只管问它！】


    嘻嘻谢过黄莺，抬手试图勾勾乌鸦的鸟喙。


    乌鸦没有抗拒她的接近，还从她掌心里啄走了一块糕点。


    嘻嘻弯唇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鸦鸦，你知道去边关打仗的秦大将军吗？听说他去了番邦，他如今可好？”


    乌鸦瞧了她一眼。


    【好着呢，秦大将军面上装成不敌番邦，实则趁着番邦人松懈庆贺的时候奇军偷袭，如今正收拾得那群番邦人哇哇叫呢，想必不日就能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