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管家的脚从灯光中踏出半步，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好像吹动了他的眼睫毛，本来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一抬，斜着眼睛看向门背后。可惜左右环视一周，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他的眼皮有耷拉下去，“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向走廊深处走去。


    “好了，快把我放下来。”


    见管家走远，桂煦灵松了口气，在心中压低声音对纳修斯说。空旷寂静的古堡中，一点点的气音好像也会被无限放大。


    纳修斯也咽了咽口水，尽量用力控制着翅膀，轻轻扇动下降。


    桂煦灵踮着脚落地，一边张望着管家远处的方向，一边有些不满地揉了揉刚刚被扣住的肩膀，在心中小声嘀咕：“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野蛮的生物。一点也没我们那儿的妖修通人性。”


    纳修斯明显感觉得到眼前人心情又不好了，嘴角有些抽搐。面对一个不仅对他没有该有的尊重，还强行和他签订契约的莫名东阳女，他已经大发慈悲地原谅她的鲁莽无礼，她还好意思生气？！


    “喂”，纳修斯听见桂煦灵用契约心声喊了他，转过头来，就看见她小心翼翼抿着唇贴在关紧的门上，冲着他正使眼色。


    “快过来，我怎么听不见声音。你听听？”


    纳修斯看着对方眨着眼睛，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心中的气无处使，险些给自己气岔气。一边深呼吸，一边悄悄地贴上门。


    “我也没听见声音。”


    纳修斯仔细听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对桂煦灵说道，“难道他刚刚还加了法阵？”


    桂煦灵也有些疑惑，手覆上去打算反应一下有没有灵力波动——


    “进来吧，趴这么久也不嫌累。让我别的贵宾看到了，还以为古堡里面进贼了。”


    说着，厚实的门也随之打开，桂煦灵立刻咬紧牙关，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稳住了身形。而没有准备的纳修斯则顺着门摔了下去。


    “你这个人好阴险啊，早就知道我们在门外了，还这样耍我们。刚刚是你故意不说话的吧。”


    纳修斯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有些不满地问道。


    桂煦灵在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眉毛却微微一挑。纳修斯虽然野蛮了一点，但在这种时候倒还有点用。毕竟这些话她顶多在心中吐槽吐槽，纳修斯倒是直接说出来了。


    心中想着，她回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传说中的雷若公爵。


    眼前的男人俊美得不像话，身形脸庞宛如艺术家进行雕刻，深邃的蓝眼睛镶嵌在眉弓下，金子一般的头发打理得刚好。贴合的深红色西服上面流闪着暗纹，修长手指上的宝石骨戒和手杖彰显着他身份的不凡。


    但是给她的感觉总不太舒服，像之前和师兄抓得画皮。


    雷若公爵好像没注意到桂煦灵的大量，似乎反而被纳修斯的话逗笑，好像刚刚对着死鱼眼管家发怒的不是他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出了声：“你们是帕埃翁的朋友，我又怎么会耍你们？”


    说完又笑眯眯的看向桂煦灵：“初次见面，美丽的小姐。我是雷若公爵，你直接叫我若就好了。”


    桂煦灵也从善如流，在脸上挂起笑容看向他：“初次见面，若。我叫桂煦灵，你知道帕埃翁在哪吗？我们找不到他。”


    “虚伪，两个虚伪的人。”纳修斯看到两人各自一副笑脸相迎地和善模样，身上起了一股恶寒，在心中对桂煦灵说道。


    桂煦灵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瞥了纳修斯一眼，恨自己修炼不到位，不能做到契约单向传话。


    “帕埃翁先去休息了，明早你们就能见面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去睡觉吧，好好休息。尤其是你，美丽的桂小姐，别让你绸缎一般的黑发失去了光泽，那样我会心疼的。”


    话音刚落，四个女仆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恭敬地低着头站在两人旁边，不容分说地架起了两人的手臂。


    桂煦灵暗暗使力想抽出手臂，却有些惊异地发现旁边的纳修斯居然都没有挣脱开。


    于是她转头笑吟吟地看向对方：“麻烦您了。”心中忍不住吐槽道：不愧是纳修斯的朋友，一个比一个轻浮，没一个像好人。


    “喂，我们就这么走了？”纳修斯有些疑惑，问题一个接一个不断，“我居然挣脱不开这些女仆，不知道那什公爵动了什么手脚。”


    桂煦灵秉持着反正也逃不掉，干脆在女仆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自从见识了纳修斯在副本中也拥有如此神力后，她自然是不对他的“蛮力”有任何的质疑，但还是忍不住逗他两句：“是你实力不如人吧。”


    “你才实力不如人…”


    桂煦灵却又打断了他迫不及待地证明：“最后见到帕埃翁的只有你，他干什么了？为什么会透支？”


    纳修斯思考了一下：“其实很正常吧。他最后用的转移法阵算得上前所未闻了。”


    桂煦灵有些惊讶，一个略微大型的传送法阵就前所未闻、让所谓的天才魔药师透支了？


    纳修斯撇头捕捉到她的惊讶，有些不可置信：“你们东阳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且不说王宫本身布置了强大的法阵，更何况是在试炼里面诶。试炼所有人的天赋都会被压制直到尽量达成‘公平’，帕埃翁还没有用任何工具和材料，不透支的话和神有什么区别？”


    工具？这的法阵到底还要什么？


    桂煦灵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只感觉胳膊一轻，就被两女仆放下了。


    “有需要请随时叫我们，晚安。”女仆们像人偶一样对着二人深深鞠躬，然后欠着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似乎只要两人不进房间，她们就不走一般。


    纳修斯有些火大，自从父皇和族人被抓走后，那些虚伪的种族纷纷远离讽刺，现在就连个女仆也敢对他施压？


    桂煦灵动作微微一顿，感受到气氛的僵持，伸手拍了拍纳修斯心中说道：“先进去，僵持着不是办法。”然后又笑着看向女仆：“麻烦你们了，我们这就回去休息。”


    说罢转身走进了房间，正准备关门，却被什么挡下了。


    桂煦灵心中一紧，耳钉里面的银剪刀呼之欲出，转过头——


    “怎么是你？”


    纳修斯无奈地看向她，门口的女仆似乎眼神也多了丝好奇和疑惑。


    “这就一个房间，我当然要和你一起进去啊，谁知道你门关这么快。”


    桂煦灵握着门边的手松开了，但还是有些迟疑：“我们俩住一起？这不好吧？”


    纳修斯快要气笑了，他还没说什么，桂煦灵倒是不乐意上了。这时女仆们开口了：“您不是驯龙师吗？”


    “他不是您的宠物吗？”


    “宠物”二字一出现，眼看纳修斯又要发火，桂煦灵一手捂住纳修斯的嘴，赶紧推着他进房间：“麻烦你们了。”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好了好了，尊贵的纳修斯殿下，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们计较了好不？”


    纳修斯扭着头“哼”了一声不说话，但


    看得出来，他对桂煦灵这句话还挺受用的。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桂煦灵也懒得继续安抚这个亡国王子了，披上月影斗篷准备出去看看。但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去推，眼前的房门都纹丝不动。


    “门被锁了？”


    纳修斯听到也凑上来推了推：“应该是，这雷若公爵什么来头，连女仆都会魔法？”


    “这里会魔法的人很少吗？”


    桂煦灵有些疑惑。


    “那当然，有天赋的人刚发现就会被带到魔法学院去。不过很多人的魔法天赋很差，顶多能生个火点蜡烛或者洗洗杯子什么的。你们东阳难道很多吗？”


    桂煦灵没说话，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师傅的时候。一场妖祸后，她是村子唯一的幸存者。


    迷茫地站在村子废墟之间，血腥混着泥土的味道令人作呕。这时淡淡的云雾带着草木的清香突兀地出现在周围，云雾散开，现出四道身影。他们足下并未踏物，周身却萦绕着淡淡清光。


    正中一位身着天青织锦广袖长袍，衣襟与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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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银线绣着流云纹，在日光下泛起泠泠微光。其余三人，或着月白，或穿秋香，或披黛蓝，非丝非绸，泛着柔和光华，上面缀有细小的珍珠与宝石，光华内敛却无处不在。


    他们面容平静，眼中含着一种悲悯的注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微笑。然而那目光落下时，并无暖意，只有一种照彻万物平等的漠然。


    为首者略略垂眸，目光扫过下方。他并未开口，周身那股悲悯与高高在上的疏离已浑然一体，却在见到满脸灰尘和血迹的桂煦灵时，眼底罕见地露出一丝欣喜。


    “喂？你怎么了？难道这公爵还布置了迷药，完了完了，帕埃翁不在这啊……”


    纳修斯慌乱的声音打乱了桂煦灵的思绪，她有些烦躁地甩甩头，看见眼前的纳修斯已经半兽化，锋利的龙爪对着自己的手臂一阵比划。


    “你又在干嘛？”她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这里的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了，不太聪明的脑子却配有无比的力量。


    “你又醒了？”


    纳修斯有些惊喜地看向她，脸上一副心有余悸：“我刚刚怎么喊你，你都没反应，肯定是这个雷若又使坏了。帕埃翁说过我的血可以解百毒，我就想试试看咯。”


    桂煦灵突然来了兴致，嘴角带着一丝促狭：“怎么，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谁在关心你啊，我是…我在关心我自己，我俩签了主仆契约，你要死了，我也得受个重伤。”


    桂煦灵看他那副别扭样，心中的烦闷也少了许多，见一时半会出不去，打算先解决燃眉之急。总归是帕埃翁带他们来的，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


    “你们这有这种纸吗？”


    她拿出仅存的一点黄纸边角料，满怀期待地看向纳修斯。


    “这是你之前经常用的那个卷轴？”纳修斯有些好奇地接过去，摆弄了一下后放在鼻子底下猛地一闻——


    “咳、咳，咳！”桂煦灵看着他狼狈咳嗽的样子，咬着唇直笑。这点倒是和妖兽一样，多少都讨厌符纸的味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纳修斯恶狠狠地看向笑得发抖的桂煦灵，咬牙切齿地说道。


    桂煦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眉头轻轻一提：“我又没让你闻，可不要乱怪罪人啊。怎么样，见过吗？或者味道相似的东西？”


    说着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她怎么总感觉周围有些动静？但等她不说话仔细听后又没有了。


    难道最近太累了？


    叹了口气后，她又开始纠结于符纸的事了。说实话，每次拿到符纸的时候都已经是成品了，她只需要画就行。哪个正经符修会去学符纸怎么做啊？


    纳修斯耸了耸鼻子摇摇头：“没有，我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你为什么不用卷轴呢？这种纸轻轻一吹就要破了，还这么小。”


    卷轴？


    桂煦灵灵光一现，上次在黑市的时候，她看见过周围卖卷轴的，那纸张确实和也有一定的灵力波动。实在不行先试试？


    “你说得对，等帕埃翁醒来后，哪天去弄点这种纸吧。”


    至于为什么要等帕埃翁，当然是因为她没钱，而眼前的纳修斯看着也不像有钱的人。


    “悉悉索索”


    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桂煦灵下意识回头看去。纳修斯被她的举动吓一跳：“你怎么了？”


    桂煦灵对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警惕地看向门外。声音像是从那传出来的。


    但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声音又消失了，两个人沉默很久，纳修斯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警惕地变出利爪看向门外。


    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桂煦灵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纳修斯摇摇头：“你是不是听错了？我的听力很好，不可能出错地。”


    “悉悉索索”


    声音又出现了，桂煦灵压低了脚步慢慢向门边靠近，同时在心中问道：“刚刚呢？真的没听到声音吗？”


    “没有啊。”纳修斯也有些不确定了，桂煦灵看起来不像演的，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