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儿热,小娘子受累
作品:《前夫攀高枝另娶,我嫁权臣你哭什么》 几人到了内园,没往凉亭去,没往湖溪去,而是径直走到蓊郁的树木下。
三个大人,一个小人立在绿荫地里,耳边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吱啦吱啦的蝉声……
“快,快,你们把东西拿出来。”陆崇挥开丫鬟手中的伞,迫不及待地说道。
归雁将手里的大、小物放下,面有难色地看向戴缨。
戴缨知道自己丫头,唯怕虫子,于是也不勉强她,当下摘了帷帽,揎起衣袖。
陆崇走了过来,问道:“姐姐你会捕蝉?”
“没捕过,但可以试一试。”戴缨从前也只看家中小厮们玩过。
陆崇跟着把衣袖揎起,小大人似的叉着腰,蹙着眉头,对戴缨的捕蝉技术一脸怀疑。
戴缨见他那样,本是无所谓的心态,瞬间起了兴儿,想要露一手。
“这有何难,不过就是把面筋糊在竹竿上,往蝉身一捅,且看我的罢。”戴缨一面说,一面从瓷罐中取面筋,捏到竹竿顶端。
“真能行?”小陆崇仍有些怀疑。
戴缨拿着竿走到树下,笑道:“小哥儿,瞧好罢。”
树上的蝉像是故意作对似的,骤然安静下来,唯有树叶翻腾的沙沙声。
戴缨在树下仰着脖,睁着一双清湛湛的眼,搜寻树干上、树杪间附着的小东西们,看了半晌,愣是没找到一个。
陆崇在旁边指说道:“那里!姐姐,那里有一只!”
戴缨将身子微屈,顺着方向看去,看了又看:“哪儿呢?”
陆崇再指:“那儿啊!那儿呢……姐姐你看……”
陆崇急得要不得,两只小手捧着戴缨的脸,扳到他认为的方向,若不是他个子矮小,他都想亲自上阵。
戴缨总算看见了,不敢眨眼,生怕一晃神又难找。
她直起身,拿着竹竿的胳膊举起,将粘有面筋的顶端往蝉身上一杵,不出意外……飞走了……
“哎呀!”几人跟着一声惋惜。
戴缨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蹭蹭窜起,好在很快又寻到了一只,再次举臂,结果又没粘到。
她已经很小心,一点声音不发出,动作还算迅速,怎么那蝉就像预知了一样,甚至飞得不慌不忙,一点不带怕的。
就这么一会儿,一只蝉没捕着,反燥出一身汗。
归雁上前拿帕子替戴缨拭额角的细汗:“娘子要不歇息会儿。”递上一杯凉茶。
戴缨接过,喝了一口,眼睛笔直地盯着树上的某一处。俨有不成功捕到一只蝉,誓不罢休之势。
“拿着。”
戴缨将手里的茶杯递回,走到另一棵树下,这些蝉鬼得很,像是能看见她似的,于是避到它的后方,单手举竿,慢慢靠近,在快碰到时,快速朝蝉的翅膀一戳。
陆崇最先跳起来:“抓住了!”
戴缨心头狂跳,跟着笑起来。
两个丫头笑闹拊掌:“有了,有了……”
这时,一道清朗的笑声响起。
在戴缨还未反应过来时,陆崇先嚷了出来:“爹爹——”
戴缨循着看去,只见树后的阁楼里凭栏倚着一人。
那人一身朱色常服,窄窄的袖口卷起,翻出里面绵白色的里衣,两条胳膊松松闲闲地搭在栏杆上,嘴角带笑地伏栏看着他们。
戴缨认了出来,这人是陆铭章同父异母的兄弟,陆铭川,也是小陆崇的父亲。
陆铭川本在楼阁品茶,后起身凭栏吹风,就见几人走来,便好奇地瞥了眼,这才发现是那位戴小娘子领着自家小子,不知要做什么。
看了一会儿,发现原来为了捕蝉。
他觉着有些意思,便伏着栏杆观这一幕趣事。
那丫头一双眼很好看,这是陆铭川的第一感觉,仰起头时,脖颈的弧度有种别样的美,一双眼睛里映着斑驳闪烁的流光。
光影在那张俏脸上熠着,小巧的下巴因扬起的角度,有点傲然的意思。
她举着双臂,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退到小臂弯,那一身白皙粉腻,倒真有些刺激到了他的眼。
被树隙剪碎的日光落在其头身上,像是融融春雪。
不同于陆铭川的闲适思量,戴缨有些惊异。
他怎么在这里,在这里看了多久?在她思忖间,陆铭川的身影已消失在栏杆处,进了楼阁。
“网兜拿来,把蝉放进去。”戴缨说道。
陆崇忙不迭将网兜拿来,撑开网口,戴缨小心翼翼地将蝉取下,任它在她指间扑腾,一把丢进网兜。
“姐姐,再来一只。”
戴缨从归雁手里接过水,满满灌了一口,看着网兜里的蝉,再看陆崇小脸上欣喜的崇拜样,很有成就感,于是重新在竿上粘面筋,很快又捕获一只。
就在几人欢喜时,陆铭川从树后走来,陆崇见了他父亲,拎着网兜给他父亲看。
“捕了两只。”
陆铭川先看了戴缨一眼,适才隔得远,看不出来,这会儿才发现,她面上泛着霞色,浅浅地一直蔓延到衣领间。
鬓角微湿,细碎的软发湿了汗,黏在腮颊上,小巧的鼻头沁出细小晶莹的汗珠,显然是热着了。
于是接过儿子手里的网兜,将网口系紧,再递回。
“父亲怎么系口了,两只太少,还要捕呢。”陆崇嘟囔道。
“两只够了,爹爹再给你捕一只,你拿手上玩,可好?”
“爹爹也会捕蝉?!”陆崇问道。
陆铭川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双足力点,跟着腾身而起,眨眼间,人已越至树杪,探手一摘,只听到“吱——”的一声,落地回身。
陆崇眼中仰慕的光立刻从戴缨转向他父亲。
陆铭川离京时,陆崇还不知事,待他归家,陆崇已近六岁,他发现,原来他的父亲这样厉害,居然会飞!
别说陆崇,就是戴缨也是一脸惊奇。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轻功?!她以为只在书中才有,今日却亲眼见识到了。
戴缨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拿眼度量刚才的高度。
陆铭川将蝉递给陆崇,走到戴缨面前,戴缨反应过来,欠着身道了万福。
陆铭川侧过身,颔首道:“天气热,戴小娘子受累。”
“大人客气了,我本来也无事,出来走一走也好。”戴缨回道。
花灯节那晚,天色暗,光线不明,虽离得近,她未看清这位陆家三爷的面目。
而今这充足的光亮里,两人不过几步之隔,自是能清楚地观得对方的样子。
陆铭川的样貌同他兄长陆铭章有几分肖似。
不在整体轮廓,只在眉眼之形,可再看时,又觉得不像了,且这种相似感越来越淡。
陆铭川看起来任达不拘,给人一种英朗外向的气息,而陆铭章更偏沉敛温肃,这二人……全然两派。
“听说,你是从平谷来的?”陆铭川问道。
“是。”
“可有想家?”
戴缨点了点头,怎会不想了,上辈子直到死,她都没能回平谷。
陆铭川笑道:“这个容易,几时我外办,你若想回平谷,我携你绕道走一趟平谷,只怕你不愿意。”
戴缨猛地抬起眼,两眼睁视着陆铭川,想从他的脸上确认他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
陆铭川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说道:“没同你玩笑,只是我才回京,手头有许多公务料理。”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戴缨有那么一瞬被触动,不过并未当真,仍谢道:“大人的话叫缨娘感激不尽,山高路远,归家非易事。”
“山虽高,路虽远,你不也来了京都,既然能来,那么照着来时的路,回去便是。”
照着来时的路回去……戴缨呢喃着。
陆铭川一副疏朗之态,轻扬的言语并不显张狂,好像所有事情到他那里都变得简单明了。
“大人说得是,照着来时的路回去便是。”戴缨嘴角噙笑。
陆铭川摆了摆手:“你把这里当成自家,不必太客气,也别叫我大人,叫……”
陆铭川想了想,好像还真不好称呼,叫三哥罢,差了辈分,叫三叔罢……怪怪的。
捉弄知了的陆崇跑来,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喊缨娘为姐姐,那缨娘该同我一道,叫父亲为爹……唔……”
陆崇话未说完,已叫他父亲一把捂住嘴,立在一边的缨娘并两个丫头俱掩嘴笑了起来。
这时,从湖亭处拐来两人,身后跟了几名奴仆。
待两人走得近了,这才看清,是陆婉儿和谢珍。
陆婉儿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陆铭川,上前几步福身施礼:“小叔。”
陆铭川点了点头。
一旁的谢珍也跟着福身道:“三爷。”
这一声,叫戴缨身上细毛立起,她从未听谢珍这样软着腔调说话,遂往她脸上看去,居然红了。
正在戴缨思忖间,谢珍碎着步子走到陆崇面前:“哥儿可还记得我?”
陆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地盯着谢珍。
谢珍讪笑道:“花灯节那晚,姐姐一直寻你来着,嗓子都快扯哑了,想来你是不记得了。”
说着眼梢往陆铭川身上轻轻一撇。
任谢珍如何拿话逗陆崇,小儿只是不回话,小嘴抿得紧紧的,一时间叫谢珍有些下不来台,可话已说及此,只好自己没话找话。
“你手里拿的什么宝贝?怎么还藏在身后,快别小气,拿出来让我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