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00岁

作品:《鬼100岁的时候

    他说的国文课经常受罚挨骂,是假的吧。


    喻声不免狐疑。


    他明明就很有出口成诗的天赋啊。


    喻声默默地把自己手中的书一本一本对照着备忘录点好,垒成一摞,抱着去收银台付款。


    江时插着兜,慢了两步跟了上去。


    书店店员把每一本书都翻到后面扫条形码,扫到最后一本时,江时刚好走到收银台,他看见封面,笑着,哟了一声。


    “你还读诗集呢。”


    喻声:“……”


    她没理睬江时,从店员手里接过一整袋书,随后眼睛弯弯小声说了谢谢,推门出去。


    门上挂的铃铛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叮铃、叮铃。


    -


    天色渐渐暗淡,去往超市的路上,喻声多次拒绝了江时替她拿东西的建议。


    江时不解:“你不觉得重吗?”


    喻声瞥了他一眼:“重也好过让别人看到一袋书在我后面飘,吓到人了怎么办。”


    江时:“……”


    差点忘了这茬。


    他嘴硬:“不是后面,是旁边。”


    喻声:“……”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啊。”


    有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路过,男生背着斜挎包,双手抱胸;


    女生晃着马尾,蓬勃少年气,手中还捧着书,她指着书上的内容对男生信誓旦旦地说,“物理老师说了,这个内容月考不会考。”


    男生不以为然:“老师说不考就不是重点了?复习是为了高考又不是为了月考。”


    女生气极:“你怎么强词夺理呢?其他你都没复习你就复习这个,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又没说错,你生什么气?”


    “我哪里生气了?我只是觉得,你把这个知识点懂得再透彻,也不能在高考的时候一飞冲天进入东大而已。”


    “还说你没生气?都开始咒我了。”


    “……”


    两人争执的声音被风裹着反方向跑,渐行渐远。


    “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为考试烦恼?”


    江时听了一耳朵,问。


    喻声闻言笑着摇头,把书袋子抱在怀里,说她基本没为考试烦恼过:“从小到大,我唯一得心应手的事估计就是读书了。”


    江时来了兴趣:“你的成绩很好?”


    “是非常好。”喻声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怀念着那个可以百分百身心投入到书籍里不用想其他的时刻,“即使中途休学了半年也完全没影响,年级第一一直是我的,就这么维持了两年半的时间。”


    “为什么休学?”


    喻声一顿,而后平静地笑了笑,学着刚刚那个女生的腔调:“这不是重点啊。”


    学得一点都不像。


    一个生气但轻飘飘的。


    一个笑着但沉甸甸的。


    喻声的微表情太难辨,江时注视着她,读不懂,却也敏锐地察觉这可能是一个锥心的话题。


    她需要听众,而不是主持人,他选择缄口不言,听喻声继续讲下去。


    如果可以,再掏出手机发一百个猫猫头也不难。


    “看得出来吗,我之前是学理科的,虽然初衷是因为大家都说理科好就业,比文科赚钱,但我觉得学什么都行,学文科学理科我都能拿第一。”喻声说,“后来毫不意外地实现梦想,来了东宜,进了东大读书,还学的是数学专业,结果却和初衷背道而驰,毕业后还是靠文字吃饭。”


    说到最后,她苦着一张脸,说读了十六年的书,最后最感谢的居然是小学启蒙杂志。


    “感谢文字。”江时说。


    “怎么就轮到你感谢起文字来了?”喻声被江时的话逗乐,笑得弯眼,“感谢文字让你在国文课上挨揍?”


    “感谢文字让我多了一个——”江时面不改色,说得轻巧,“多了一个朋友啊。”


    “朋友?我?”


    “不然呢?还能真是豆乳和煤球啊。”


    喻声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的心思都写脸上了好吗。”江时说得勉勉强强,“好吧,非要说的话,它们俩算第二个和第三个朋友。”


    喻声偏头,光在她的眼睛里流转:“要我给你介绍第四个朋友吗?”


    “这就是你说的,第四个朋友?”


    江时挑眉,看着超市货架上陈列着的一排排盆栽,认真发问。


    “是啊,我也好、豆乳也好、煤球也好,都是偶然间和你产生交集的。第四个朋友,你自己好好挑吧。”


    她想给江时,一个由他自己主动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一直在被动地接受着一切,最后留有遗憾。


    这是那一晚看星星时江时提起他母亲后,喻声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谁说是偶然间产生交集的?


    江时想。


    明明是他主动求来的。


    他百年来都在祈祷,于是有颗星星就降落在他身边。


    江时的手指在每一个盆栽上划过,最后定格在一个黄色陶瓷盆底的盆栽上,点了点。


    “就它了,刚好三个肤色。”江时想起喻声给他吃过的芝士蛋糕,“它叫芝士。”


    豆乳、芝士、煤球——


    谁又能为煤球发声一下?


    好在他还尽着先来后到的责任,认认真真给煤球挑好了新的洒水壶。


    喻声会做的食物也不多,所以买食材也很简单,菜无非就那几种好水煮的,肉买来买去伸手拿的还是猪肉和牛肉,水果不吃,零食不吃,活得很健康。


    “买这个吧。”


    江时认真地问喻声。


    喻声正在对比着两份牛肉的区别,闻言偏头看,是一份手工饺子,写着白菜肉馅。


    几乎是第一时间喻声就反应过来,他选的这个是她喜欢的,而不是他喜欢的。


    所以她问的不是你喜欢吗,而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江时摸了摸鼻子,坦言道:“福珠告诉我的。”


    喻声失笑:“我进去和院长打招呼也就十几分钟吧,你们俩到底聊了我多少事情?”


    “也没聊什么。”江时知道喻声这是同意的意思,他把手工饺子放进小推车里,“只是我们之间能聊的也只有你,我发现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才问她的。”


    结完账后走出超市,天已经彻底沉下来了,灯也不怎么亮,小巷昏暗,并肩走,看不见一个人,也看不见尽头,于是喻声顺从地把全部东西都交给了江时来提。


    她两手空空,垂下晃荡,想起了刚才未尽的话题:“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问你的话,你都会跟我说吗?”


    “当然啊,这又不是秘密,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个不是秘密,那什么是秘密呢?


    她喜欢的,他都可以随意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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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


    他很笨。


    他想问。


    喻声,有些问题太难解读,答案在漫长的夜里看不清楚,你能不能教我。


    “嗯。”江时笑了笑,压下眉眼,没说别的,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轻不可闻,“我们是朋友。”


    -


    朋友能做的事就是帮忙把所有东西都提上楼,送回她家里去,但鬼不行,一路上喻声都心惊胆战,怕遇到人,她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塑料袋会在她后面,不对,是在她旁边飘。


    事实证明,喻声这种想法是极具前瞻性的。


    公寓楼下,几乎是在她从江时手里把所有东西都接过来的下一秒,后面就凭空响起舒云繁的声音。


    “声声!”


    江时退至一旁,东西全挂在了喻声单只手指上,她不露痕迹地调整了下提的位置,放被勒得生疼的那根手指喘息,转身,却被吓到。


    “你怎么也提了这么多东西啊?”


    舒云繁显然也看见了喻声手里提的一整袋东西,嘿嘿笑出声:“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心动男嘉宾发的特色烧烤的照片馋了我好几天了,这不前几天快递买的烧烤架才到家,我就多准备了点食材,今晚必须吃到,一会儿多拍点照片馋回去。”她上前,挽着喻声的胳膊往楼道里走,“我还想上楼再跟你说,没想到在楼下就碰到你了,等会来我家吃吧。”


    喻声想了想:“来我家吧,我这边阳台大,还是露天的,好散油烟,刚好我买了很多肉和菜。”


    舒云繁欣然答应:“好啊好啊。”


    舒云繁看来是真的想把她的心动男嘉宾给比下去,买的烧烤架巨大无比,她吭哧吭哧搬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看起来巨小无比的豆乳,一对比冲击力是相当地大。


    喻声把提回来的东西都安顿好,书提回房间,芝士和洒水壶放在了煤球旁边,饺子放回了冰箱里,剩下的肉和菜连带着舒云繁带来的那些全搬到了阳台,就着夜景边聊天边穿在竹签上。


    “我晚上见到你哥哥了。”喻声说,“在书店门口。”


    舒云繁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她没抬头,把果木炭摆好,问:“你们有聊什么吗?”


    “没聊什么,就说了点工作,挺仓促的,他尴尬,我也有点尴尬。”


    舒云繁笑出声,说她大概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我哥他不太会说话,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直接忘了,别搭理他。”


    “不是他,是我的问题。”喻声利落地穿好所有的牛肉,在烤网上摆开,“可能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更好地跟人打交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你除外。”


    心里又补充一句:


    你和江时除外。


    该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存在。


    舒云繁被她这句“你除外”哄得服服帖帖,好心情地开口:“原来是借着说我哥表白我呢。”


    她环顾四周,找了个打火机,准备点火:“无以为报,燃个火庆祝一下吧。”


    火烧起来的那一刻,有噼啪声响,喻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本来可以阻止的,从楼下到现在,有整整三十分钟的时间让她去阻止,可是她却放任时间流失。


    喻声呼吸一窒,近乎本能地扭头去寻江时,可是未果。


    厨房边放着架子的那块地方,除了煤球、芝士、和在地上焦急地转圈圈的豆乳,空空如也,像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