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破袄还在,人却没了
作品:《签到十年,我靠咸鱼躺平无敌了》 雪片如碎琼乱玉,无声落在老矿工嶙峋的指节上,带来刺骨的冰寒。
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掌心那方青石之上。
就在他以为这只是十年执念催生的幻觉时,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竟从石心深处缓缓渗出。
这并非他手掌的体温,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生命气息的暖意。
紧接着,一缕比蛛丝还细的金光,自石上最深的那道刻痕中亮起,如活物般沿着交错的裂缝飞速游走。
光芒所过之处,竟在粗糙的石面上勾勒出一副无比清晰的轮廓——一个消瘦的身影,正蜷缩在破败的柴房一角,就着昏暗的油灯,一口一口啃着干硬的冷馍。
那是林闲。
老矿工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穿透漫天风雪,望向遥远的青云后山方向,那里,仿佛还有一道人影,静静地坐在那棵被雷劈断的老槐树下,悠然地看着云卷云舒。
十年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看”到他。
“你说……你说人间烟火常在……”老矿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滚烫的泪水混着雪水淌过满是煤灰的脸颊,“可你走了,这偌大的人间,谁来替我们守着这烟火?”
话音未落,掌心那缕金光仿佛听懂了他的悲怆,骤然向内一敛,瞬间消失无踪。
石面复归冰冷粗粝,唯有那一行刻字,在雪光的映衬下,清晰如昨,字字泣血。
同一时刻,无基台之巅,风雪如刀。
乞丐顶着几乎能将人吹下山崖的狂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回。
他本以为那场惊天动地的签到过后,此地早已重归死寂。
然而,当他靠近时,却骇然发现,那九根通天石柱竟仍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呼吸般的嗡鸣。
柱顶之上,那曾照亮天地的光影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凝聚成一道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光环,其形态,赫然便是那【签到终章·苟道归源】的残存印记!
乞丐下意识地伸出冻僵的手,颤抖着触向那道光环。
指尖与光环接触的瞬间,一股并非记忆的记忆,如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那是数年前,他第一次尝试制作引魂幡,笨拙地将竹竿削了又削,却始终无法让它笔直立起。
那时,林闲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轻声说了一句:“有些东西,非要将它立起来,反倒看不见了。”
当时的他只当是句风凉话,此刻,在这风雪之巅,他却醍醐灌顶,瞬间彻悟!
林闲,从未想过要人立碑,要人建庙,要人将他高高供奉起来!
那所谓的“苟神宗”,从来就不是山门,不是石柱,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号!
真正的“宗门”,是老矿工手中那块不肯放下的刻字青石,是万柳城中每一个曾在寒夜里分到过一碗热粥的饥民心中,那一口不肯熄灭的人间热气!
天地之间,一缕若有似无的意识正随风游走,尚未被冰冷的天地规则完全同化。
林闲“看”到,在那座倒塌的柴房废墟旁,老矿工借着微弱的烛火,将他留下的那件破旧棉袄摊在腿上,正用粗糙的手指捻着针线,一针一线,无比虔诚地缝补着袖口上那道被矿石磨出的裂口,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圣物。
他“看”到,在边陲小镇一户人家的窗台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在每晚熄灯前,都会多盛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里,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给过路的那个神仙留的,别饿着了……”
风中的意识,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逸散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低语。
“原来,我不是在教他们如何修行问道……我只是想让他们记得,当自己饿着肚子的时候,也能想起给别人分一口吃的。”
数日后,一道清丽绝尘的身影踏入了北岭矿区。
圣女苏清雪行至此地,听闻了关于老矿工结庐守废墟的传言,心生好奇,特来查访。
当她看到那间简陋到四面漏风的茅屋,以及屋中被郑重供奉在木台之上、那件补缀得整整齐齐的破旧棉袄时,这位见惯了天材地宝的圣女,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取出随身的窥灵镜,想借此追溯这件凡物之上究竟残留着何等惊人的因果。
然而,当灵力注入,光洁的镜面之上,并未映出林闲的身影,也未显现任何惊天动地的过往。
镜中出现的,只有她自己——那个在青云宗山门前,对着林闲满脸讥讽与不屑的、高高在上的圣女苏清雪。
她怔在原地,良久,良久。
最终,她缓缓收起了窥灵镜,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简,轻轻压在了那件破旧的棉袄之下。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留下任何话语,转身决然离去。
在她走后,一阵山风吹过,茅屋檐角下那个不知被谁挂上的铜铃,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清脆悠远,仿佛一声无言的回应。
而那枚玉简之上,也随之浮现出一行娟秀却又无比坚定的字迹:“圣女苏清雪,自此弃位问道,所求不过一顿安稳饭。”
当夜,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席卷了整座万柳城。
乞丐将那件被老矿工缝补好的棉袄带回了城中,视若珍宝。
他深知此物意义非凡,便将它挂在了城东一处专为流浪儿搭建的临时草棚里,希望能借此为孩子们抵御一些风寒。
深夜,风雪最烈之时,乞丐正冒雪巡视各处粥棚。
突然,城东方向火光冲天!
竟是几个流浪儿在草棚内取暖时,不慎引燃了干燥的草料。
火借风势,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
孩子们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窜,哭喊声、呼救声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在草棚最里侧的角落,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因高烧陷入了昏睡,对此毫无察觉。
眼看燃烧的棚梁即将垮塌,千钧一发之际,那件被挂在梁上的破旧棉袄,竟无风自动,如一只轻盈的飞鸟般飘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罩在了那名昏睡的孩童身上。
下一息,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烈焰,在触及棉袄布料的瞬间,非但没有将其点燃,反而如同遇到了极寒的冰霜,猛地向后倒卷收缩!
整片火势,竟凭空萎顿了足足三息!
就是这宝贵的三息时间,足够乞丐发疯般地冲入火场,抱起那个被棉袄护住的孩子,险之又险地逃了出来。
大火被扑灭后,人们在灰烬中找到了那件棉袄。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沾染了些许烟尘,竟是完好无损。
乞丐颤抖着将它拾起,惊异地发现,棉袄领口处,老矿工新缝上去的一处针脚,正微微发烫,如同一颗温热的心脏在跳动。
他死死地攥着那一处温热,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你没走……”他哽咽着,对着棉袄喃喃自语,“你还在这儿,替我们挡着火呢。”
从那夜起,万柳城中开始流传起一个新的传说。
每当风雪之夜,或是危难降临之时,城中一些心地纯良的人,总会若有若无地听到一声清脆的铜铃声。
那声音不大,却总能穿透风雪的呼啸,清晰地传入耳中,带来一种莫名的心安。
被救出的那个孩童,在之后的许多个夜晚,都是枕着那件破旧的棉袄入睡。
他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那一声轻柔的“叮”,仿佛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