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嘴唇哆嗦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从喉咙里发出尖叫——“啊！！！”


    这声音在地窖里回荡，极具穿透力，显然会惊动别人。


    灵意脸色微变，来不及多想，一道禁言法术瞬间弹出，没入小女孩喉间，那尖叫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地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灵意低喝一声，一把拉住爻玄的手臂，两人迅速沿原路返回，攀上吊梯，灵意顺手将洞口石板复原：“哎呀，真是好险，幸好反应快。”


    两人刚在昏暗的场地边缘站定，尚未完全敛去身形，四周的黑暗里便缓慢地浮现出好几道身影。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面相凶悍，穿着马戏团伙计的短打衣裳，无声地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是个矮胖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得晃眼的大金链子，脸盘圆润，眼尾炸花，整体看倒是个和善的胖子。


    他上下打量着灵意和爻玄，语气不善，带着浓浓的威胁和阴阳怪气：“哟，生面孔啊？二位是哪路神仙，跑我们这里溜达来了？”


    灵意正飞快思索着如何搪塞，那矮胖男子却根本没打算听解释，小眼睛一眯，不耐烦地挥了挥胖手：“算了，看着就碍眼。绑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扑了上来，动作娴熟，用厚厚的布团死死捂住两人的嘴，反剪双手，用粗糙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灵意下意识要运转法力挣脱，却感到爻玄的手指极轻地在她被反绑的手腕上按了一下。她心下一凛，压下了法术，任由他们捆绑。


    几人推搡着被缚的二人，在昏暗的后场区域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独立的房屋前。


    推开门，里面灯火通明，亮光刺得人眼睛微眯。


    而这光亮，也清晰地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屋里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最显眼的，是房屋中央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关着一个……半人半妖的生物。


    那是一名男性，身形高大，却只穿着一条破烂的亵裤，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结实，皮肤略呈现灰色，他的后背的肩胛骨位置，赫然有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边缘长满了的蓝色鳞片，血窟窿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那里拔走了。伤口周围一片狼藉，结着暗黑色的血痂，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他蹲趴在笼子角落，一头乱发遮住了部分面容，但那双透过发丝微微露出来的眼睛，却充满了野性的敌意和毫不服输的意味。


    那矮胖男子一进屋，目光就黏在了大妖身上，眼神贪婪、痴迷，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大妖。


    直到旁边的手下低声提醒：“文哥，这两人怎么处理？”


    被叫做“文哥”的矮胖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他咳嗽一声，指了指铁笼：“正好，饿了他七天了。丢进去，让他开开荤，吃了正好补补脑子。”


    旁边一个负责看守的人立刻拿出钥匙，哗啦啦地打开了沉重的铁笼门。


    几个大汉毫不客气地将灵意和爻玄推了进去，随即迅速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文哥带着人转身离开，屋内只剩下笼内笼外三……或者说，两个半存在。


    铁笼很大，但多了两个人也显得有些拥挤。


    灵意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眼前的妖吸引了过去。


    并非仅仅因为那可怖的伤口，更因为他身上散发一种奇异的气息——那并非刻意释放的法力或妖力，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而强大的诱惑力，会让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甚至心生悸动。


    灵意办案多年，鬼见过不少，但这样的妖却是头一回见。


    她几乎是下意识向前挪了半步，带着纯粹的好奇与一丝被蛊惑的茫然，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后背的伤口。


    “找死吗？”爻玄的声音响起，同时伸手扯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硬生生拽回自己身边。


    他语气带着惯常的揶揄，“看他长得好看？”


    灵意一个激灵，猛地回神，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态。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的悸动，看向那依旧充满敌意的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你是什么妖？是被他们抓进来的吗？他们抓你干什么？你身上的伤是他们打的吗？”


    妖的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呼噜声，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充满了恶意。


    他略微动了动，露出腰部缠绕的粗大铁链，铁链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笼壁上，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他龇牙咧嘴，那嘴里是细密而尖锐的獠牙。


    见他不答，灵意叹了口气，试图释放善意：“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看见了，我们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我们是来找人的，跟你没关系，我们这就走了。”


    灵意准备跟爻玄出去，又想起什么，跑回来问：“你认识阿狮吗？他跟你一样也是妖。”


    妖依旧沉默，只是龇着的牙似乎更明显了些。


    灵意连忙摆摆手：“不认识就不认识了，告辞。”


    灵意看着那半妖警惕又凶狠的模样，又扫了一眼这坚固的铁笼，忽然狡黠一笑。


    她向前一步，双手握住两根粗壮的铁栅栏，掌心之中法力流转，发出微弱光芒。


    只听一声“嘎吱”声响起，那两根硬铁竟在她手中缓缓弯曲，被她硬生生掰开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豁口。


    几乎就在豁口出现的瞬间，妖猛地抬起头，他喉咙里发出急切的低吼，猛地就要朝那豁口扑来，却被腰间的铁链狠狠拽住，铁链哗啦作响，绷得笔直，将他限制在原地。


    他焦躁地挣扎着，獠牙龇出，对着豁口方向发出不甘的嘶鸣。


    灵意却手腕一翻，又是“嘎吱”一声，那被她掰开的铁栅栏又缓缓恢复了原状，严丝合缝。


    她拍了拍手，对着更加暴躁的妖，笑得灿烂无比：“怎么？你也想出去啊？”


    妖死死盯住灵意，胸膛剧烈起伏，那双野性的眼睛里似乎有奇异的光芒开始流转，浓郁的诱惑力如同无形的波纹，猛地扩散开来，直扑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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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意只觉得心神微微一荡，狰狞的妖似乎蒙上了一层诱人的光晕。


    然而下一刻，爻玄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宽阔的后背隔绝了那妖异的视线：“别看他的眼睛。”


    灵意伏在他身后，眨了眨眼，好奇压过了那瞬间的恍惚：“那你是在看吗？”


    “看着呢。”爻玄答得简单。


    “你怎么能看？我不能看吗？为什么？”灵意追问，试图探头，又被爻玄用后背轻轻挡了回去。


    “他这点手段，对我没用。”


    “为什么？”灵意不解。


    “因为我是男的。”


    “为什么？”灵意更疑惑了。


    爻玄似乎叹了口气，才解释道：“他是蓝雀鱼妖。生来本无性别，成妖化形之时，所见第一个生灵是何性别，它便会拟作其性别。一旦定型，它便会天然地散发气息，强烈诱惑与之相反的性别。”


    灵意恍然大悟：“哦……哎？那我看那个文哥胖子好像也……”


    “那胖子，”爻玄打断她，“是纯粹的喜欢他，与这妖物的天生能力无关。不存在诱惑，是他单方面的痴迷。”


    “哦……”灵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冒出个问题，“那要是……要是不小心被诱惑了会怎么样？”


    爻玄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吐出几个字：“那你就得生很多、很多的小鬼鱼了。”


    灵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长着鬼脸、扑棱着鱼尾巴的怪异婴儿形象。


    “不过你放心，要是你生的多了，我可以帮你养几个玩玩。”爻玄补充道。


    灵意顿时一阵恶寒，连呸了好几声：“呸呸呸！恶心死了！别说了！”


    她搓了搓胳膊，立刻把刚才那点被诱惑的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再看那龇牙咧嘴的蓝雀鱼妖，只觉得后背发凉，什么好奇都没了。


    灵意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驱散，拽了拽爻玄的袖子：“这地方又臭又怪，我们快走吧。”


    爻玄：“嗯。”


    他并未跟灵意一样去掰那栅栏，而是伸出手，指尖在那巨大的铁锁上轻轻一拂，锁芯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他推开笼门，拉着灵意迈步而出，反手又将笼门合上，那锁扣竟自行复原，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闭眼，跟我走。”爻玄道。


    灵意立刻乖乖闭上双眼，只觉得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牵引着她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息，也许更长，周围的气息彻底变了，不再是那地窖和房屋里的沉闷与腥臊，而是带来了夜晚清冽的空气。


    “可以了。”爻玄的声音响起。


    灵意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他们已然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身后是寂静无人的小巷。


    月光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哎呀，终于出来了。”灵意眨了眨眼。


    爻玄松开了扶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