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巳淡淡垂眸，嘴角扯出一抹戏谑：“可惜，一切皆未能如你所愿，阿竹并未同孤决裂至你死我活的地步，本座也未曾因失去阿竹而失智自戕，反答应她，从今往后，向阳而生。”


    最后四字，他一字一顿。


    女皇听不懂：“向阳而生？”


    “本座本不知晓如何向阳而生，如今灭了你们，本座是否也算步了正道，向阳而生？”


    异世界女皇仰天狂笑：“灭了我们？就凭你这具残破不堪、无法施展法术的无用身躯？”


    檀巳撩起睫羽，唇角噙着一抹森然的笑意：“旧的法术施展不出，便学新的如何？”


    话落。


    檀巳猛然潜入女皇的识海之中。


    女皇未能看清发生了何事，眼见檀巳陡然消失，她还以为他又隐身逃了。


    她怒火中烧，厉声呵斥属下封锁金世界，欲要关门打狗。


    “务必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士们纷纷施法结阵，将异世界彻底封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正四处搜寻时，檀巳倏忽自女皇的识海里闪出。


    见他出现。


    炮兵迅速就位，所有炮台齐齐对准檀巳。


    潮水般的战士纷纷撕裂空间，挥舞长戟向他刺来。


    与此同时，女皇的掌心祭出激光，想要将他一举歼灭。


    檀巳讥讽扯唇，嗓音阴冷低沉：“撕裂空间的法术，尔等用得过于差劲。”


    女皇眉眼愤怒：“狂悖之徒！竟敢在本皇面前口出狂言！”


    激光向檀巳袭来，眼见就要击中，他却闪身消失。


    在女皇惶恐的眼眸中。


    异世界的天空骤然被撕裂成万千缝隙，檀巳的无数分身自将士们身后飞出。


    一息之间，战士们的头颅通通被他拧断，消碎于指骨。


    与此同时，他的本体腾空而起，单手祭出十几道激光，将异世界女皇切割成数份。


    女皇临死前，眼底透出难以置信的恐惧：“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话落，她碎成尸块，灰飞烟灭。


    檀巳祭出焚火，将异世界点燃，火焰升腾，房屋城楼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斩草需除根，为了阿竹的安全，他必须暴虐无道，任何人在他脚下匍匐求饶，他都不会怜悯分毫。


    直至这个世界再无一丝生机，他才缓缓舒展紧皱的眉心。


    檀巳右手凝法，虚弱地撕开空间，欲离开此处。


    这破地方，连呼吸都令他不顺。


    他想起月竹，眉眼染上温柔。


    阿竹，如今我算不算走了正道，你对我的恨，会不会减少些许？


    就在檀巳要成功撕裂空间的一瞬，异世界的终极武器却瞬息启动。


    檀巳如芒在刺，他敛眸转身。


    仅在一瞬之间，一具与他相貌一样的金甲人已闪到他面前，狠狠扼住他的咽喉。


    金甲人左脸覆着金色鳞片，金泪纵横。


    连嗓音都与他相似，浑浊而嘶哑：“你杀了阿苏，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来人威压极强，竟似他巅峰时期的修为。


    檀巳望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眉心不断堆叠。


    是他大意了，原以为金制炮台和女皇的激光咒是异世界最厉害的武器和法术，没想到竟还有杀招。


    在异世界，他的法术受限，方才只来得及学习女皇的术法，尚未有机会探查她的过往。否则他定能提前知晓异世界竟有个以他从前尸骨制作而成的复制体。


    他皱眉思量。


    约莫是异世界的将士潜入天界窃取了三界君主对他的探究，根据《魔王籍》在金世界改造了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赝品。


    檀巳试图潜入赝品的神识，却发现根本无法进入。


    他被赝品牢牢扼住脖颈，铁箍般的力道令他连喘息都吃力。


    他只得先拖延时间，再找机会挣脱：“你是何人？”


    赝品面色扭曲，咧开瘆人的笑意：“我是阿苏亲手制造出来的，另一个你。”


    他边说边不断汲取异世界的能量，法力变得愈发强大：“你凭借魔魂丹吸收秽气变得强大，我亦有金魂丹吸收异世界所有逝去生灵的法力、怨气。在我的世界，你，打不过我。”


    “阿苏是女皇？”


    “没错！你有心爱的女子，我也有心爱的阿苏，你有要保护之人，我也有要守护的阿苏！”


    三界百姓自留影珠中看到这一幕，纷纷吓得骇然失色。


    没想到异世界为了争夺他们的土地竟费尽心思，不仅部署多年，甚至还制造出另一个尊上！


    若这怪物同尊上一样强，如今尊上断了一只手，法力又被抑制，如何能打得过他！


    月竹疯了般朝天空飞去。


    她拽着栀影的衣袖，红着眼眶，声线颤抖：“栀影姐姐，我能否靠留影珠传送到异世界？我不要他死，死在异乡是极其孤独绝望之事，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同他讲，他一生过得那样苦，我要陪他作战，不要让他孤孤单单的死在异乡！”


    月竹双眸扩散：“我还没告诉他我原谅他了，我还要告诉他我想嫁给他，我们曾在鸳鸯被里相拥，曾在红烛之下同眠，我想告诉他，我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他不能擅自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他总是错过，我再也不想错过了，不想了。”


    栀影敛起难过，将缓缓瘫软落地的月竹扶起身。


    她为月竹抹去眼泪，声线微哑：“阿竹，对不起。过不去，若能过去我早已不在此处。”


    “不，不会的……”


    月竹失神中。


    檀巳已挣脱钳制。


    可复制体毕竟是异世界的终极杀器，又与檀巳拥有同样的法术，他法力全开，檀巳只能不断撕裂空间躲避杀招。


    尽管檀巳能捕捉到极小的机会凝出激光束攻击他，可复制体和他一样迅捷，反应极快，一道激光都无法将他命中。


    檀巳深知如此消耗下去不行，他必须孤注一掷。


    他沉着脸冷静思量。


    如今他的手心尚有一枚铜钱可用，虽那是阿竹赠他的铜钱，他原打算永远珍藏于手心里。


    可若不除掉这只赝品，只会让阿竹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要将铜钱凝成细针，刺破印堂，将储存在魔纹内的法力释放而出，再凝毕生法力奋力一击，方能彻底杀死赝品。


    赝品身穿金甲，开着护盾护体。


    他，仅有一次机会。


    檀巳细细观察复制体的出招和移动，试图洞悉他的习惯和规律。


    复制体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同样在预判他可能出现的方位。


    他们速度敏捷，都需要提前施放法术击杀对方。


    幸运的是，复制体多次释放的致命攻击都未能击中檀巳，可每次预判都仅差毫厘。


    但这样的境遇对檀巳来说实在危险，复制体的法力不受限制。若对方持续不断地攻击，终究会将他命中，一旦击中，他必定灰飞烟灭。


    檀巳敛眸。


    他不能拖时间，巅峰时期的他有多强，他极为清楚。


    再拖下去，哪怕没有中招，他也迟早被耗死。


    在极致观察下，檀巳终于找到复制体出招和移动的细微规律。他的掌心凝出铜针，铜针沾着魔血。


    他借着乱流的掩护，猛然刺破印堂，将体内溢出的所有法力都汇聚于掌心。


    刹那间，一道赤红的激光猛然击向复制体。


    他预判正确，复制体的金甲和护盾陡然破碎，他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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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碎裂的心魄口吐鲜血。


    金魂丹消散，复制体将死之际，他在檀巳眼中骤然消失。


    檀巳心中生出不安，下一瞬，面色惨白的赝品自一处空间缝隙中窜出。


    缝隙闭合之际，他竟拽出一脸惊恐的月竹。


    下一息，冷白凌厉的指骨扼着月竹的后颈。


    看到檀巳，月竹害怕又茫然：“檀巳？”


    檀巳怔在原地，一股窒息感袭来，他的脑袋全然空白。


    复制体讥笑于天：“你杀了我的阿苏，你的月竹便也别想活命，即便是死，我也要拉她陪葬！”


    话落，复制体在生机消散之前，手中祭出焚火要灌入月竹体内。


    “不!”檀巳疯了般朝月竹疾速奔赴。


    他目眦尽裂，染尽猩红，墨发如血染，在天边划出一道赤红绝望的痕迹。


    自额间魔纹留下的蜿蜒血痕，撕裂他那张惊悚惨白的脸。


    在他就要触及到月竹的刹那。


    复制体狰狞笑着将月竹抛向天空，幻影丛生，无数个月竹远远围成一周，真假难辨。


    赝品桀骜讥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她？”


    焚火向无数月竹袭去的瞬间，檀巳双眸茫然，他焦急地环视四周。


    在转身看向身后时，一道激光猛然击中他的心脏，穿透成洞。


    他这才意识到，他竟将后背轻易暴露给了敌人。


    檀巳蓦然自天空坠落。


    他的左边胸膛是空的，心脏成了透光的洞。


    透过空空的心脏，能看到异世界死寂的苍穹。


    坠落之时，他漆黑的墨瞳滑出一滴释然的血泪。


    原来只是变幻术啊。


    好在，阿竹不在此处。


    他拔出额间铜针，铜针朝复制体疾速飞出，刺破赝品额间的金色魔纹。复制体的生机彻底消散，散落于苍穹。


    檀巳望着陌生的天空，好似看到月竹眉眼弯弯的小脸。


    这一刻，他忽然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阿竹，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我曾以为能为你建出安枕无忧的一隅。


    却走了错路。


    一次次将你心里的灯熄灭，真的很抱歉。


    你曾在竹家小院为我编撰《游玩集》，想带着我看世间美好。


    其实我想告诉你，你无需带我看那些。


    因为，你才是我的山川湖海，春花秋月。


    可惜我这样的魔，从来不是你的心之所向。


    阿竹，往后没我叨扰，你可一定要笑的欢心。


    檀巳神思混沌。


    他好似看到天空中的月竹对着他笑，唤他徒儿，唤他夫君。


    他想伸手触摸她的脸，却离她越来越远。


    他疾速坠落，冰冷的身体砸在异世界的土地上，破败如花瓣零碎的墨莲。


    殷红的血迹自他的唇角溢出。


    他阖上双眼，死在异世界。


    *


    月竹无法相信她看到的这一幕。


    檀巳断掉的手臂、空荡荡的心口都异常刺目。


    她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不停地发抖，抽搐。


    血腥味在喉咙蔓延，她吐出一口鲜血，目光空洞，自天空跌落、晕厥。


    魔界百姓纷纷哭成一片。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们的尊上就能够撕裂空间平安归来。


    尊上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都能杀死复制体，灭了异世界。


    怎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怎就，怎就将身后留给了劲敌？


    只要他稍微保持神志，就能洞察到那只是复制体的变幻术啊。


    只因影子是她，他们无所而不能的尊上便变得茫然无措。


    甚至，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