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万众瞩目的九天法会正式开始。


    九天法会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功法的比试，比如剑法、刀法、咒术。两两抽签比试，获胜者进入第二轮。而在第二轮中，参加者需进入青云门的一个秘境，在秘境中击杀妖魔。


    上午，日光清澈，海棠飘飘。


    观众席人声鼎沸。


    “哇塞！那个咒术好漂亮！是哪个门派的啊？”


    “那就是青云门的。”


    “刚刚那个剑修好帅，是太上宗的吗？”


    “是的。”


    “等一下就到我了，怎么办好紧张好紧张。”


    “……”


    台上是刀光剑影的比试，台下则是兴致勃勃的讨论，话题永远是谁的剑术、咒术、法术更加厉害，来自哪个宗门，叫什么名字。


    桑瑶几人也不例外，正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发表着锐评。


    “下一场，太上宗郁寒星对战青云门李贽。”台上的长老道。


    “郁寒星？那不是太上宗掌门的亲女儿吗？”西门嫣坐在桑瑶身边道。


    桑瑶知道太上宗。太上宗与凌霄宗、玉雪宫、青云门并称如今的四大宗门，因这四大宗门中都有化神真君坐镇，不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她抬眼看向台上，看到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她圆润的杏眼眼角微微上翘，眯起双眼时却如那寒星，再加之穿着一身朱红的长袍，气质张扬锐利。


    “这看起来气质一点也不寒啊。”她嘀咕道。


    “确实，听说太上宗掌门之女性格如火般张扬，剑术也很高超。”


    “太上宗主习剑吗？”


    “是的，等一下我们可能也会碰上他们。”


    几人说话之间，台上二人早已开始动作了。


    见到那如火的烈焰似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苏玉道：“这位郁姑娘竟也是火灵根，和阿瑶一样。”


    桑瑶明显也发现了，道：“灵根就那么几种，相同灵根也很寻常。”


    “今日有谁要上场啊？萧闻你是今日吗？”


    “是的，下午。”


    西门嫣道：“那我们一定要等到下午。”


    萧闻又问道：“桑小师妹呢？”


    见问到自己，桑瑶道：“今日没有我，在明日。”


    萧闻点点头：“那看来我们门下大部分人都在明日，今日就我和宁师弟。”


    不过两刻钟，台上便分出了胜负，获胜方果不其然是那位穿着红衣的少女——郁寒星。


    桑瑶也是在这时候才感受到在九天法会中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只有最闪耀的那一位才能魁首。思及谢怀真当时在便是在这法会之后名扬修仙界，便越发觉得师尊厉害。


    她往后伸了伸胳膊，接过了苏玉递过来的果脯。没关系，能和这些天才一起比试的她也很厉害。


    郁寒星下场后，紧接着比试又开始了。


    这次是玉雪宫的一位弟子对战紫气宫的一位弟子，桑瑶对于玉雪宫也不甚了解，只听着西门嫣为其二人讲解。


    “玉雪宫位于极北之巅，现在有两位化神真君坐镇，那里多冰灵根和水灵根。谢家是那里的第一大族，人称北辰谢氏。”


    “北辰谢氏？”桑瑶有些疑惑，目前修仙界出名的都是宗门，基本都是以宗门为势力，第一次听说家族，就算是西门嫣的西门家族也不会单独拎出来说。


    “是的，”西门嫣肯定道，“谢家有一位化神真君，五位真人，所以说是北方的第一仙族，乃至如今的第一仙族。”


    随后她又道了一句：“我家到现在也就两位真人而已。”


    “原来如此。”桑瑶恍然大悟，看着台上走上的二位男子：“听起来感觉很厉害，看看实力如何。”


    此时不用西门嫣多加介绍，她也能认出了哪个是谢家的子弟。只见台上的一位少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外袍，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束起，眼黑似深潭，唇红似胭脂，确实担当的起一句芝兰玉树、玉树临风。


    “果然是冰灵根。”桑瑶看着那如雪的剑光道。


    “不过，我还听我祖母说，”西门嫣忽然降低了声音，“他们家原来应该是有两位化神真君的，但其中一位好像在除妖中牺牲了，唉，可惜啊。”


    桑瑶听此也感到有些惋惜，能培养一个化神真君是多么不容易：“天哪，确实好可惜。”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闻出声了：“我的对手就是谢氏子弟。”


    “啊？你已经抽签了吗？”西门嫣道。


    “对，刚刚去抽的。”


    “一家弟子不可能个个都很厉害，萧师兄，相信你。”桑瑶道，“会赢的。”


    苏玉闻言也道：“是啊，萧师兄，可以赢的。”


    萧闻笑了笑：“那就先多谢二位师妹了。”


    *


    浮云门北边，长老客房，相比弟子客房布置的更加雅致清幽。


    谢怀真站在窗边，玉白漂亮的手指撑着脸，窗外是大片大片粉色的海棠。一阵清风吹过，飘飘扬扬，落满了一地。


    但是男人的眼中却不是面前的落花，反而是一名少女靠在另一名少女的肩膀，笑容明媚，随后二人又互相喂果脯，其中一人粉白的手指还在另一人的脸颊上刮了一下，关系好不亲密。


    青年乌黑的眉毛蹙起，他只觉得分外刺眼，大庭广众之下乾元和坤泽怎么可以离的这么近？


    桑瑶当真喜欢这个坤泽吗？


    谢怀真想不明白为什么。


    论样貌，这位叫苏玉的弟子不过中庸之姿，论修为，更是修了五年才至金丹，好不愚钝。


    谢怀真实在不知道他的瑶儿为何要喜欢这么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年轻？


    确实，这位坤泽的年龄与瑶儿差不多，二人平时也更能说到一起。


    虽然他的年龄在化神中仍旧年轻，但是与瑶儿相比不是。与他未及弱冠的弟子相比，他已经不在年轻。


    思及此处，他唤出了一个水境，在镜中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容貌。长得好看的人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即使自己不觉得，周围人也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


    谢怀真从有意识起便知道自己长相不错，也因此他对容貌颇为不屑。世间芸芸众生皆喜欢以貌取人，以一张面皮来决定好恶。正如瑶儿昨日所言，若这幅面皮消失，变为累累白骨，那么那份喜欢便会消失不见，何其肤浅。


    幼时在乐坊中，歌女们皆称赞他的容貌貌若好女。来到凌霄宗后，同门们皆夸他面如冠玉，更有不少乾元想和他结为道侣。不过都被谢怀真一一拒绝了，他只觉得这些人像苍蝇一样烦。


    当他成为真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提想和他结为道侣的事情。当然，谢怀真也不会考虑这件事情。


    但是……


    谢怀真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少女，内心又滋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瑶儿之前已经标记过他了，难道还想标记其他人吗？


    该让云丹管好她的弟子了。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就来到了比试台前。


    “太上宗那男弟子拽什么拽啊？下次让我碰到，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桑瑶几人本来还对着台上比试的弟子发表锐评，忽然就发现身边的西门嫣不说话了。


    “师姐，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啊？”


    西门嫣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往右边看，桑瑶于是看到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师尊，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如今的弟子实力如何？”青年嗓音清润。


    听闻此言，西门嫣立马站了起来，让出了自己的座位：“真君请坐。”


    谢怀真便这样坐到了桑瑶身边。


    由于谢怀真一来，除了桑瑶，另外几位都压力颇大，一时便全都闭了嘴，气氛沉默。


    桑瑶与谢怀真相处两年，自然没有丝毫压力，但也清楚自己的同门都是因为谢怀真才不敢说话，不知师尊今日怎么会忽然兴起来这里了。


    青云门的人看到了谢怀真坐在了弟子堆中，连忙跑了过来。


    “莲华真君，您是否要换一个位置？有专门给长老安排的坐席，环境很好，不用像小弟子们般坐在这里。”


    谢怀真看向那人，道：“我和弟子们坐在一起便好，不用特殊。”


    “小人遵命。”


    许是察觉到不对劲，谢怀真便对几人道：“不用紧张，就像我没来之前那样便好了。”


    几人连忙点头称是。


    谢怀真看向桑瑶：“你什么时候上场？”


    少女脸颊红润，目如朗星，似那夏日的蜜桃。


    “明日。”


    谢怀真颔首，收回了目光，与弟子们一道看着比试台。


    半个时辰后，萧闻上场了，原来沉默的几人立马便又活络起来。


    “萧闻可一定要赢啊！”


    “对方是太上宗的，果然碰上了。”


    “火灵根刀修？这个在凌霄宗倒是很少见，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应付过来？”


    “萧师兄加油！！”


    就在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之时，苏玉却缄口不言。


    每次和莲华真君相见之时，她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感觉那人一个眼神便可以将自己碾死，所以苏玉在与谢怀真第一次相见后便再也没有抬头看过他。


    她对此并没有多想，化神真君如同半仙，与元婴真人有着天堑般的距离，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小金丹，感受到压力实属正常，在外若是与真君级别的人物对视的话可能还会受伤。


    如果不是在凌霄宗，如果不是阿瑶和自己师尊，她又如何能接触到这位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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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代的真君大人呢？


    所以苏玉这次依旧没敢看谢怀真，只听着二人说话的声音。


    “破军有这徒弟也是得到传承了。”谢怀真看着台上的人道。


    “是说萧师兄的师尊吗？”桑瑶问道。


    “其实你当时差点成为我或者萧闻的亲师妹。”西门嫣忽然插言。


    说到这里，桑瑶忍不住笑了笑：“我现在难道不是你们俩的师妹吗？”


    “现在也是。”


    俩人说的正是拜师那天，破军真人和无尘真人都想将桑瑶纳入自己门下，却没想到最后被谢怀真抢走了。


    思及此处，谢怀真凤目微咪，自己当时真的只是因为剑术才将桑瑶收为弟子吗？


    “萧师兄\萧闻赢了！！！”


    “萧师兄太厉害了！！！”


    当萧闻击败对手之后，台下凌霄宗之处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


    众人皆喜气洋洋，准备晚上一起去用膳吃酒。


    见谢怀真还在一旁坐着，桑瑶便知道他今日一定是有事，于是便对几人道：“你们先去吧，今晚我不去了。”


    她走到谢怀真身边，道：“师尊，我们走吧。”


    谢怀真闻言站起了身，晚风扬起了他如瀑的发丝。


    二人不知不觉便走入了海棠花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慢慢浮现在了空中。桑瑶鼻尖萦绕着是清新的花香，正欲开口说话，却忽地听到一道童稚的声音。


    “哇！刚刚那人的火焰好漂亮啊！我也想要变出火焰！”


    “大小姐，大小姐！不要乱跑！不要撞到客人啊！”侍女在后面焦急的追赶。


    桑瑶微愣，随后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小女孩迎面向自己冲来。不过在距离自己距离一寸的时候，便被谢怀真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小姑娘不要随便乱跑。”男子对忽然出现的小女孩道。


    小女孩大大的双眼呆呆地看着面前二人，眼睛一眨不眨，就在桑瑶以为她是被谢怀真吓懵了之后，她竟然道了句：“哥哥姐姐都好香，这不是海棠的味道。”


    随后她又一溜烟的跑了，桑瑶甚至都没看清她的长相。


    这时侍女已经跑到了桑瑶和谢怀真面前，急急忙忙地向二人道歉：“二位仙人对不起，我替小姐向你们道歉。”


    桑瑶连忙道：“没事没事。”


    谢怀真却在一旁笑道：“家里的大小姐要看好才是啊，下次若是被其他人碰到了，该如何？”


    侍女面色一变，低头道：“仙君说的是，以后定会多加看管。”


    “行，这里没你的事情了，赶快去追你们家小姐吧。”


    “多谢大人！多想大人！”


    看着侍女和小女孩的背影，桑瑶并不惊奇，宗门内有小孩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试问哪个宗门没有小孩？这种还配着侍女的多半是某个长老的孩子。


    在这段小插曲过后，她望着满目粉色的海棠，感慨道：“青云门的海棠果然不输凌霄宗的樱花啊。”


    “那你更喜欢哪里？”谢怀真转头望向面前的少女。


    “那当然是凌霄宗，因为凌霄宗有我的朋友和师长，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


    话音刚落，她便听谢怀真开口道：“以后在公众场合，不要和坤泽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桑瑶忽地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浑身不得动弹，小声道：“师尊是在说苏玉吗？”


    谢怀真不置可否。


    桑瑶深吸一口气，尽管在abo社会生活了两年，但是由于她和苏玉关系太好了，大部分时候她都将苏玉当成一个女孩子来看，而不会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异性”。


    修真abo世界较封建社会的贞洁观念当然更轻，不过她确实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苏玉有过分亲密的接触。虽然她俩都没有那样的心思，但是落在其他人眼中便不一定了。


    “我知你喜欢她，你想和她结为道侣吗？”谢怀真缓缓道，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不想放过其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若是你们俩都有意的话，我和云丹自然也会同意。”


    桑瑶吃了一惊，不明白谢怀真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连忙道：“弟子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何和那位弟子有那么多亲密的举动？”


    “弟子和……云丹真人的亲传徒弟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对她的喜欢也是朋友间的喜欢。”


    谢怀真没有言语，只静静的望着她。


    桑瑶最怕谢怀真这样，连忙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以后定会多加注意分寸，不会让人多说闲话。”


    半晌，谢怀真再次开口：“知道分寸便好，就算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其他人见着可不一定会这样想。”


    桑瑶垂下眼：“弟子明白，以后定不会在公共场合与苏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