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无前

作品:《重生后死对头非要为我洗手做羹汤

    “你是何人?!”


    刚从王裘府上回来,温月惭脚步一顿,循声抬头看去,竟是停在了陈穹嘉居住的雾竹轩门前。


    她揉了揉颈侧。


    卫陵脸色很不好,她不太放心放他自己回家,便打算在温府收拾一间房出来让他住下;这会儿卫陵人在内厅,青栀带人去找院子,她借着这当口,想回苍梧院把钗环卸了。


    可是陈穹嘉院子里在闹什么呢!


    她有些疑惑,便上前轻轻叩了叩院门,见无人应答,她便推了推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温月惭跨了进去。


    “怎么了?陈——”


    她话没说完,因为眼前景象把她的话头止住了。


    夜黑风高,陈穹嘉手中操着扫帚,满目戒备地看着墙头;温月惭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只见有个人正坐在院墙上。


    苍梧院和雾竹轩只有一墙之隔,那人一条腿已经跨到苍梧院去了,却在此时被陈穹嘉抓了包,故而另一条腿翘在空中,一时还没找到落处。


    听到她的动静,陈穹嘉回过头,墙上那人也看了过来。


    那人突然一喜:“少保!”


    这声音好熟悉,温月惭眯了眼想于黑暗中看清那人的脸,却见那人已经把身子转回了雾竹轩,月光照在她脸上,温月惭眼睛一亮。


    “阿柠?”


    “是我。”


    蓝澄柠晃了晃双腿:“我想翻墙进来,见这面墙挨着少保院子里的树,应该好下去些,却不知隔壁院里还有个人。”


    她歪着脑袋:“少保可别怪我不请自来。”


    温月惭往蓝澄柠身后看去,她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的枝叶已经长到了雾竹轩来,佳木葱茏,倒也好看。


    她走进院中,对着蓝澄柠笑:“你怎么来了?”


    蓝澄柠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她举起放在腿上的布袋:“我来请少保吃枇杷!”


    陈穹嘉放下扫帚:“不走门反走墙,不可疑也挺可怕的。”


    “我倒是想,但我是偷偷来的,没帖子,怎么走门?”


    蓝澄柠眉头一皱:“你是谁?没翻你的院子,你跟我叫什么?”


    陈穹嘉眼皮一跳:“没帖子还敢这么嚣张?把你的腿给我收回去。”


    小阿瀛坐在石桌上,适时啊啊地叫了几声。


    “行了。”


    温月惭拍了拍陈穹嘉的肩膀,走到墙根底下抬头看着蓝澄柠。


    “这番费事,就是为了请我吃枇杷?”


    蓝澄柠睁大了眼睛:“我爹爹亲自挑的!保准好吃。”


    温月惭挑眉:“不许打岔。”


    蓝澄柠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温月惭,两只眼睛弯得像月牙。


    “许久不见少保,想来看看嘛。”


    温月惭失笑,她张开手,蓝澄柠见状,把布袋往怀中塞了塞,臂弯里的披帛倏尔一扬,她便纵身跳了下来。


    温月惭接下她:“想我了?我看你是想那只猫儿了,才来找我问的吧。”


    少女趴在她肩头笑个没完,半天才松开温月惭,在布袋里挑挑拣拣出一个枇杷,剩下的往她手里一放。


    陈穹嘉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握着扫帚杆,戳了戳蓝澄柠的手臂。


    “你自己说的不翻我院子,回去。”


    蓝澄柠脸上笑意盈盈,眼睛却压根儿没往陈穹嘉那看:“这人好幼稚。”


    温月惭道:“你应当听过他的,陈穹嘉。”


    蓝澄柠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了一些,她转过脸,对上陈穹嘉的眼睛;陈穹嘉一向没有回避别人的习惯,蓝澄柠看他,他就抿着唇看回去。


    蓝澄柠见他这样,竟没觉得惊诧;她往前迈了一步,又迈出一步。


    陈穹嘉有些戒备地后退一步。


    夜风寂寂,那棵梧桐被吹落了叶。


    蓝澄柠什么都没说,她的袖口抖了抖,只向陈穹嘉递来一个黄澄澄的枇杷。


    陈穹嘉的那些防备在这时全都没了意义,他低头看着那只枇杷,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下了。


    蓝澄柠低着头,似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飞快地转过身,声音里犹带着一丝明快。


    “少保既知道,可否容我去见见那只小猫?”


    温月惭觉得“小猫”这个叫法和猞猁那一对尖牙搭在一起,倒是别有些趣味:“知道了,这两日事忙,你稍等等。”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太晚了,我差人送你回家?”


    蓝澄柠的眼睛霎时耷拉了下来,声音很小:“我这时回去,爹爹一定要怪我了。”


    温月惭一幅看透她小心思的表情:“那就歇在我这,我叫人去和蓝老大人通传一声,免得叫他担心。”


    这话一说完,蓝澄柠脸上的委屈神色一扫而空,她小狗似的凑到温月惭身边:“少保人最好了,明日我去庙里求菩萨,要少保长命百岁!”


    温月惭揉着她的脸蛋:“从前不见你这张嘴这么会哄人。别走墙了,上苍梧院待着,等我回来。”


    蓝澄柠点头如捣蒜,回头瞧了瞧陈穹嘉,看着小阿瀛了,就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就往门外小跑而去。


    温月惭看着蓝澄柠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回头时,陈穹嘉还在看着手里的枇杷发呆。


    “这是好东西,寓意长寿安康。”


    温月惭出声,陈穹嘉才抽回了神,他的目光还没落到温月惭脸上,另一只枇杷就堆在了他的掌心。


    “我给小阿瀛带一个。”


    温月惭温声道。


    她垂着头,陈穹嘉抬眸,只看得见她的发顶,还有额发掩盖下小小的脸;她的睫毛低垂,月光照下来,就泛着细微的光泽,每轻轻一颤,仿佛天上的银河流转了一回,眨眼又是一个季节。


    他看得有些出神了,直到温月惭抬眼,他才匆忙收回了目光。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


    陈穹嘉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温月惭行走时钗环相碰撞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响起。


    他无意识用力攥了攥手中的果子,果子湿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汁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陈穹嘉看着那软趴趴的枇杷,觉得自己心里也一样,像一滩沼泽。


    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用帕子擦着手。


    他早该察觉到的,心长在他自己身上,他竟然也会茫茫然不敢确认吗?


    可是,是从哪一眼呢?


    图州城门前,她为他挡下过刀光;绗河上,她救了他的命,又许他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那天,在刑部,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为什么愿意相信她,甚至到了此刻,他仍然相信她。


    他被那缕发香惑了心神吗?


    汁水被帕子擦干,指间却仍尚存着粘腻;陈穹嘉用力擦着,月光把他的眼睛照得清明,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那一方沼泽已将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应该死在图州城门前的。


    想到这,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是啊,他早就应该死的,现在他活着站在这,没有祈求谁的庇佑,只是因为,有人愿意恩赐他一些日子。


    他蹲下身,将那只干净的枇杷擦了擦,放在了小阿瀛的怀里。


    粘腻感仍然存在,帕子也脏了;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恶心。


    他自己苟延残喘,怎么还能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把她也一起拉下水?


    枇杷……


    他想到温月惭方才的话,这果子有寓意,是长寿安康的意思。


    可他只有一颗残缺的心,残破不全的长寿安康,她会要吗?


    风停了。


    陈穹嘉叹了口气,却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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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传来了一声带着诧异的呼唤。


    “哥哥?”


    那是蓝澄柠的声音,她呆呆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嘴唇翕动着,重复着这两个字。


    雾竹轩的大门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外头的景象朦胧得像是一场梦;那里站着个人,穿着熟悉的青色衣衫,长发垂着,头上只有一只木簪。


    他背对着蓝澄柠,可是那身形,那身形……


    她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喉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拼命掐着自己,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她无数次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她的哥哥站在院子里,为她磨着风筝的竹架,她一唤,哥哥就会转过身来。


    可是她叫了那么多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转身啊……


    眼泪掉了下来,她喉中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哥——”


    披帛扬了起来,她提着裙子跑下石阶,往那个背影跑去;那人终于有反应了,他刚转过身,蓝澄柠就猛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中。


    她哭得断断续续,说话也含糊不清:“哥,我想你了,你为什么不回来?”


    卫陵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发懵,抬头时,见温月惭正站在门前,与他对上目光后,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蓝澄柠的声音混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娘总说我爱哭,每次我生病不肯喝药,她都说,我不听话,她就再也不理我了;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爹爹,可以敲登闻鼓为你讨公道,下牢狱也不会害怕;我喝药早就不会哭了!阿娘她,阿娘她怎么也和你一样,不肯回来看看我呢……”


    “你们再不回来,阿柠就真的长大了。”


    树叶的沙沙声也弱下去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啼,在这孤寂的夜里,化不开她言语里的悲戚。


    卫陵的心为之巨震。


    “哥,你不要怕,我才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你没有说出的话,阿柠都要替你说出来;你就安心地往前走,要照顾好娘,阿柠就在这里,阿柠和爹爹永远都在这,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她抽着气,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那是一条潺潺的,不会止息的河流,被抑制在心底的悲伤在其间翻涌,她苦苦挣扎着,咸腥的水不停地灌进她的喉咙,她好痛啊,可是怎么往前游,她都抓不住那只被切断喉咙的白鹅。


    她再也无法压抑那一份痛苦:“哥——你疼不疼啊——”


    卫陵的手轻轻搭在她背上,拍了拍。


    哭声微弱下去了,蓝澄柠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但还是找回了一丝理智;面前的人怎么会是蓝笃屾?


    她似乎觉得自己失礼了,难堪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她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低声道着歉,正想要松开卫陵,可搭在她背后的手却抬起,犹豫了一番,摸了摸她的头。


    “他会听到的。”


    卫陵的声音很小,蓝澄柠却愣住了。


    “他都听到了。”


    “他说,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和你阿娘,都在天上,保佑你。”


    蓝澄柠方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阿柠会勇敢的。”


    她不知是在对谁说,声音不大不小,温月惭和陈穹嘉也恰好能听到。


    “我不会原谅他们,但我背着仇,背着恨,也要往前走。”


    陈穹嘉给阿瀛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


    背着仇,背着恨,也要往前走。


    温月惭抱紧了手中那个布袋,前世的香烟,临死时瞧见的金条,兵戈,甲胄,还有那壶顾渚紫笋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她的身体微微战栗着,心中想着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若我止步无前呢?”


    蓝澄柠后退一步,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


    “那我连这份仇恨都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