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叶衔青顿时有点蔫，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屏幕，似乎还想继续完善他的灵感。


    云霎带着他走出琴房，温和地说："练了一下午琴，也该休息了。先吃饭。"


    他顿了顿，感受到身边人瞬间又提起的精神，眼底笑意更深。


    "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讨论你的袖口暗纹，还有你想到的其他所有事情，好不好？"


    听到承诺，叶衔青立刻重新雀跃起来，用力点头："好！吃饭吃饭！张叔今天肯定做了好吃的！"


    他反手拉住云霎的手，脚步轻快地朝着餐厅走去，已然将刚才那点被打断的小小不甘抛到了脑后。


    *


    往后的日子，他们利用工作与训练的间隙，持续商量着婚礼的各项细节。


    又是一个在书房度过的夜晚。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室内只余书桌一角亮着温暖的台灯，光晕笼罩着正头碰头挤在一起看投影的两人。


    投影上展示的是帝都几条保存完好的古街区的详细三维地图和宅院资料。


    叶衔青蜷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云霎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像是将人半圈在怀里。


    "哥哥，你看这条梧桐巷，"叶衔青指尖划过投影，放大其中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安静街道，"闹中取静，建筑规制也完整，我觉得比之前看的那几条更合适。"


    他翻动着沿街宅院的内部结构图，"要是能租到街对面这两套三进的院子就最完美了。到时候，我从东边这套出发，骑着马，带着花轿仪仗，到西边那套来接你！"


    他说得眼睛发亮，仿佛已经听到了那时的锣鼓喧天。


    云霎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在那两套隔街相望的宅院间流转。


    宅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宜，格局方正，飞檐翘角，带着历经岁月的沉静气韵。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即对租赁方案发表意见，而是放大了宅院的产权信息。


    "租？"


    云霎微微挑眉，侧头看向身边满眼憧憬的小新郎官，语气平静，"为什么要租？"


    叶衔青愣了一下："啊？不然……？"


    云霎的指尖点在投影上那两处宅院的标识，动作轻描淡写，说出的内容却足以让任何房产中介疯狂："买下来。"


    "买、买下来？"


    叶衔青惊讶地微微张嘴，"哥哥，这……这只是用一天而已……"


    虽然他们不缺这个钱，但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


    "不止一天。"


    云霎的语气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在决定明天早餐吃什么，"这条街环境清幽，格局也好。以后你想换个环境练琴，或者我们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几天，都可以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更深地看进叶衔青的眼睛里，声音低沉而温柔，"更重要的是，这里将会是我们第二次婚礼开始的地方。从这里，你会接我回家。"


    "这两处宅子，从此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云霎的手滑下来，轻轻握住叶衔青的手指，"它们是我们故事的又一个重要印记。租来的，总是别人的。买下来，才是我们自己的家，哪怕不常来住，它也永远在那里。"


    叶衔青被他话语里的深意和决断震住，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反手握住云霎的手，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嗯！听哥哥的。买下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另一个家。"


    云霎看着他动容的样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好。明天我就让陈助理去办手续。"


    ＊


    一个月的时间在紧张而甜蜜的筹备中转瞬即逝。


    吉日一到，两座早已布置妥当的宅邸顿时热闹起来。


    按照老规矩，结婚前一天俩人不能见面。


    所以昨天天还没黑透，云霎就被阮雨棉他们几个笑着"轰"去了专门准备出嫁的那宅子，叶衔青则留在了爸妈住的这边。


    俩人被隔开一条街，连打个视频都不行，只能抱着手机发信息。


    叶衔青那边刷屏似的发"哥哥我想你了[哭哭表情]"、"没有哥哥抱着睡不着"。


    云霎这边看着屏幕笑，回他"乖乖睡觉，明天就能见到了"，最后还得补一句"再发下去明天该没精神接亲了"，那边才总算消停。


    这一晚上，俩人谁都没睡踏实。


    叶衔青在自己家那张大床上滚来滚去，总觉得怀里空荡荡、冷飕飕的，鼻尖也闻不到那缕让他安心的玫瑰香，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云霎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倒是没翻来覆去，但习惯了身边有个偶尔还哼哼唧唧的小妖精，现在陡然一个人躺下，只觉得屋里静得有点过分。


    手往旁边一搭，只有冰凉顺滑的缎子被面。


    好不容易熬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边的宅子几乎同时热闹了起来。


    天还蒙蒙亮，叶衔青就被母亲和喜娘轻声唤醒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往身边暖和的地方蹭，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哥哥不在，心里顿时漫上一点小委屈。


    揉着眼睛坐起来，嗓音还带着刚醒的黏糊："妈……几点了啊？"


    "吉时快到了，青青，该起身梳妆了。"


    叶母看着儿子这懵懂可爱的样子，心里软的不行，柔声催促道。


    他被簇拥着坐到梳妆镜前，任由几位手脚麻利的老师傅伺候。


    净面、敷粉、描眉……


    一系列程序下来，叶衔青困意渐消，好奇心起，睁大眼睛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一点点变得不同。


    当那身厚重华美的大红喜服被小心地穿戴到他身上时，连旁边看着的人都下意识屏息了一瞬。


    金线缂出的龙凤呈祥图案极其精致，在他身上铺展开来，随着动作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极正的红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几乎在发光。


    最重要的还是发型。


    他本身的短发被巧妙地接上了长长的、乌黑发亮的假发，在头顶精心挽成一个规整的发髻，以一顶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发冠牢牢固定住。


    发冠两侧垂下细细的金色流苏，末端缀着小巧的红珊瑚珠子，在他颊边轻轻晃动。


    额间甚至还描画了一个精致的红色花钿。


    这一切装扮完成后，叶衔青愣愣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