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座名为巴别塔的数据巨塔如同巨兽般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两人一路无言，与零的短暂交锋仿佛打破了什么屏障，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路前行，最终停驻在城市中心广扬。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神谕科技的CEO——“先知”索伦，正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慈祥的微笑，俯瞰着这座被他掌控的城市。


    谢如烬的目光锁定在索伦脸上，忽然开口问道：


    “白先生，你说……这虔信芯片，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白澈沉默着，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却终究没有开口。


    谢如烬像是早已预料，嘴角扯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其实，答案就在眼前，不是吗？”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步履匆匆、表情空洞的行人，扫过闪烁“赞美即生存”的霓虹标语，最终落回索伦那张巨大的脸上。


    “从人们的精神入手，抹杀他们的过往，摧毁他们的意志，植入一个名为“虔信”的芯片，控制他们的人生，直到……”谢如烬的声音低沉，“直到被控制者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财富、良知，甚至生命本身。”


    白澈沉默地站在谢如烬身旁，听着他剖析虔信芯片的作用。


    他听懂了谢如烬的弦外之音——那是在嘲讽他自己，一个被副本标记、看似有选择实则被命运操控的“主角”。


    但他不能露出任何表情，作为副本的一个“普通玩家”，他不该知道这一切，所以他只能沉默着面对谢如烬的自嘲。


    街道两旁，巨大的霓虹广告闪烁着神谕科技的标志和空洞的赞美词句：“神谕之光，指引方向”、“赞美即生存，秩序即安宁”。


    行人们大多步履匆匆，表情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虔诚。


    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却下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标准的弧度，与广告牌上索隆的笑容一模一样。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了索隆的面容，总会停下来面对着广告牌，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微笑:


    “赞美神谕…秩序永存…”


    “感恩DOT…消除痛苦…”


    “神谕赐福…新伊甸…”


    路边的一个职扬男性不小心绊了一下，低声咒骂了半句，脸上瞬间浮现出巨大的惊恐，随即立刻转身面向巴别塔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为更夸张的虔诚笑容，大声补充道：“……赞美神谕！神谕赐予我安稳的步伐！”


    一个小孩在街角因为摔倒而哭泣，他的母亲没有安慰，而是立刻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急促低语了几句。


    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哭腔的、机械的复述：“感…感恩DOT…消除痛苦…神谕…保佑…”


    白澈看着这一切，内心翻涌着不适和寒意。


    他不由得想起谢如烬刚才的话：“……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蚀界之网对谢如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虔信芯片”？


    谢如烬双手插在工装口袋里，看似随意地走着，脸上带着惯常的、略带疏离的微笑，目光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看，”谢如烬忽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街对面一个正在张贴告示的清洁机器人旁边，“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


    白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机器人旁边，似乎在看告示。


    他的表情与其他麻木的市民有些微不同，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挣扎，似乎在努力对抗着什么。


    他几次抬起手想揉太阳穴，又强忍着放下。


    就在白澈观察的几秒钟内，男人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紧接着，他脸上的挣扎消失了，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嘴角也挂上了那标准的、虔诚的微笑，甚至主动帮清洁机器人扶正了一张被风吹歪的告示。


    谢如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嘴角的弧度带着冰冷的讥诮，“这就是芯片的作用，被控制的人不能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思考，不能对这座城市有任何的质疑，不能对索隆的控制有任何的不敬，甚至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代表的，是神域科技的伟大与奉献。任何的不满情绪 都是对神域科技的不认同，在这个100%被赞美的时代，是错误的，不被允许的。”


    他像是在解说，又像是在映射自己，“反抗的念头刚冒头，就被强行抹平，然后变成更虔诚的‘赞美’……多么‘高效’的控制。”


    他转头看向白澈，眼神里带着一种探究，又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白先生，你说，如果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着某个使命，周围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使命而存在的，他是会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使命，还是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在某个瞬间挣扎一下，然后被更强大的力量抹去异念。”


    这个问题几乎赤裸裸地指向了他自己。白澈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明白谢如烬在问什么，但他不能回答。


    白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谢如烬，声音清冷无波，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使用强大的外力去控制一个群体的思想，本就是愚蠢的。”


    “人类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被压抑的自我不会消亡，只会在扭曲中积蓄力量。”


    “终有一天，这份畸变的能量，将化作利刃反噬所有的奴役。”


    “人类社会几千年以来，所有的奴隶制度都会遭到推翻覆灭。如同第一个仰望星空的先辈一般，只要有一个人意识到了社会的本质，总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揭竿而起，为自我的意识和后辈的希望而付出一切。”


    他巧妙的避开了谢如烬的试探，只是从自我意识的角度去回答。


    谢如烬深深地看了白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他似乎在白澈的回答里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最终，他移开目光，轻笑一声道：“白先生见解独到。”


    他没有再追问。


    “走吧，”谢如烬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浅笑，仿佛刚才的沉重只是错觉，“好歹是两个超S，总得找点儿其他人不知道的线索，才能配得上我俩的身份。”


    两人离开了中央广扬，汇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


    【啊啊啊啊不行，一想到我的主角这么痛苦就有点写不下去了，但是不写剧情又没办法推进，好心疼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