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神色微沉，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做这些事也只是替父皇分忧而已。


    皇爷爷年事已高，不该再辛苦操劳，更何况还有太子大哥在前头把关呢。


    ”朱栎语气平静地回应，但已经明白朱棣的意思。


    朱棣心中不禁一紧——我难道不是皇上的儿子吗？也想为父皇分担些责任啊。


    “四哥、九哥，我们赶紧进城吧！真想看看二哥是怎么治理汉中的。


    ”朱权满怀期待地望着两位兄长说道。


    “你都已经成年了，怎么还如此急切。


    ”朱棣笑了笑，随即带领众人入城。


    朱栎已在王府旁安置了一处别院供前来藩王暂歇，与王府距离不到百步远。


    安顿下来后，朱棣问：“你父皇可在府里？我打算去见他。


    ”


    耿青低语几句后，朱栎回应：“父皇已和三哥几人去听戏，四哥和十七弟远道而来，先休息一下。


    晚上父皇回来，我们全家再聚餐不迟。


    ”


    朱棣点点头，不再多言，走进房间歇息。


    这时，徐妙锦正与姐姐徐妙云轻声说话，还打算前去汉王府探访。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要跟随过去凑热闹。


    “锦姨和娘亲要谈话，你们别去捣乱。


    ”朱高炽拦住他们。


    “我们已经不小了，去看看而已。


    ”朱高煦不服气。


    “没问题，就在附近，他们去也可以。


    ”徐妙锦出声同意，“等父皇回来通知你就好。


    ”


    见她这么说，朱高炽只好作陪，但仍在担心这两个难安分的弟弟会惹出麻烦。


    “我也可以去。


    九哥，能不能带着我们四处转转你的汉王府？”


    “听说你这里有好玩的好物件不少呢！”


    朱权笑着靠近朱栎，提出请求。


    “正好今日清闲。


    ”朱栎爽快答应。


    “你们三个别去打扰大人谈话，和九叔一起四处转转也好。


    ”徐妙云在一旁说道。


    朱栎冲朱高炽等三人点头招手。


    几人随即动身，来到隔壁的汉王府。


    一进大门，屋舍布置讲究精致，朱权等人不禁连连称赞。


    最让人惊叹的是那些如同清水般通透的窗门，竟全部是由一种名为玻璃的材质制成。


    朱权用手指轻轻触碰那透明的窗面，满脸惊讶地问道：“四哥，这就是你说的玻璃吗？竟然如此明亮清晰！”


    “这只是个寻常物件，很快就会广泛使用，普通百姓也能负担得起。


    ”朱棣认真地回答。


    旁边的朱高炽却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九叔，这样似乎不合礼法吧？”


    “琉璃一向贵重，都是皇家才可使用，更何况是这样透明的好东西？”


    “如此稀有的东西，为何不加以限制，只为皇室所有？”


    他满脸困惑，因为他一直认为，像这样的珍贵物品只应当为上层阶级所享用。


    朱棣所说让百姓也能用上，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你是不是读书读糊涂了？”


    还未等朱棣回应，一阵雄厚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朱元璋带着朱棡和朱柏几位藩王步入殿内。


    在场众人立刻跪下行礼：“儿臣、孙儿拜见父皇、皇爷爷。


    ”


    “免了。


    ”朱元璋淡淡地挥了挥手，随后盯着朱高炽说道：“你方才说什么？为什么这玻璃百姓就用不得？”


    他语气一沉，脸色也冷了下来。


    若是在从前，他会支持贵重物品只能由皇室与权贵享用的想法。


    但自从有了那段特殊的经历后，他对许多旧时的看法已经悄然改变。


    玻璃，这种寻常百姓都可用得起的东西，在朱元璋眼中，并无特殊之处。


    面对质问，朱高炽一时语塞，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父皇会对这番话表示不满？


    这可是从祖宗流传下来的礼制啊！


    他不但听不懂父皇的说法，更惊讶地发现皇帝始终站在朱棣这边。


    不单是朱高炽，连他身边其他的兄弟，也都是满脸惊讶地站在原地。


    209：老朱家过年团圆，燕王朱棣再受触动


    —


    谁也没料到，朱元璋会因为朱高炽对玻璃的看法而动怒。


    只有朱栎与陪侍一旁的蒋瓛大致清楚其中的缘由。


    此时的朱元璋，早已不再关注玻璃之类器物本身，他更在意国家工业化与科技的推进。


    他迫切希望能看到后世那些先进技术落地应用。


    朱栎曾多次讲过，拘泥于古法，工业与科技进步将寸步难行。


    旧思想若不破除，才是发展最大的阻力。


    这正是他对迂腐儒士厌恶的根本原因。


    所谓“人足则乱”的老论调，在现实中早已被打破。


    亲眼见证过数百年后的繁荣景象，如今再看以往的陈规旧制，他自己也觉得不合时宜。


    一个人眼界有多高，认知就有多深。


    早年的朱元璋受时代所限，但自从有了国运系统，经历朱栎的变革及那一段异世际遇后，他如今的眼界，早已远超往日无数。


    所以当听到朱高炽说出这般陈词时，内心难以平复。


    “父皇，高炽只是随口一言，您不必动气。


    ”


    朱栎出言打破沉寂。


    朱元璋闻言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确有失态。


    若在以往，他或许也会持此观点。


    罢了，不管如何，要记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该学的学，该舍的舍！


    “民为根本，民心即根基。


    我的今天，是一步一步从贫苦中闯出来的。


    ”


    “不许忘本，永远记住老百姓的分量！”


    这番话不单是说给孙儿们听的，也是对大家而言的。


    在场众人立刻回应，连连称是。


    不久，朱棣得知消息，亲自从北平赶来，赶到汉王府。


    见到儿孙满堂一堂，朱元璋心情颇好。


    快到新年了，谁不愿意与亲人团聚、其乐融融呢？


    朱标则是宴会前最后到达的。


    身为官员，职责所在，他是在办完政事之后乘列车赶至汉中。


    “这次大家能一起回来过年，得多谢老九！”


    此话一出，在场皇子、皇孙纷纷露出疑惑神色。


    全家人聚在一起守岁，为何要谢朱棣？


    一时间，众人都没搞懂其中缘由。


    “人都到齐了，那就在西北多待几天，等过了元宵节再回去。


    ”


    “十五那天，我带你们看个新鲜玩意。


    ”


    众人听了更觉奇怪，除朱标与朱棣知情外，其余皆一头雾水。


    莫非是朱棣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再细想老爷子刚才所言，这次过年大伙儿赶回京师，该不会就为这吧？


    若非如此，何须致谢？


    皇帝不肯多讲，众人虽然纳闷，却也不便深问。


    等到元宵自会见分晓。


    除夕日一早，招兵事宜仍在紧锣密鼓进行。


    据秦武汇总，应征者甚众，总计近二十万人，但最终通过测试者仅两万余人。


    依照朱棣设定标准，扩充三万水军恐要年后才能完成整编。


    这一动向很快引起几位藩王注意。


    与朱棣交好的朱权、朱棡、朱柏几人曾私下打探缘由。


    得知仅招三万、并设置严苛条件后，许多人听后都摇头不语。


    此次招募令藩王颇为惊讶，如此高标准征兵极为罕见。


    在外人看来，招三万军力并不算多。


    眼下朝廷水军总兵力二十多万，能战者也有十万之数。


    汉中方面精挑细选，近二十万青壮中录取两万，十中取一的门槛令不少王公咋舌。


    如依此标准裁汰兵员，朝廷新军恐须减员过半。


    面对议论纷纷，朱棣只字不言，听之任之。


    岁暮年关将至，百官放年假，只有值房官员留任，待正月初七方重新开衙议事。


    忙碌一年的朱标终于可以轻松几天。


    对于诸王而言，这是个与众不同的新春。


    各类节庆安排由朱棣筹划，烟花、戏剧、舞台剧目精彩纷呈，尤其那场大型幻术表演，更令人惊呼称绝。


    相较而言，汉中百姓的年味更浓，处处张灯结彩，鞭炮声不断。


    烟花鞭炮由专门工厂制造，价格实惠，民众生活富足，街头繁华热闹。


    这一景象令众藩王心生羡慕，也促使他们反思，为何朱栎能将封地治理得如此兴盛。


    一些亲近的藩王清楚，朱栎手下设有研究院，专研各类新奇器物，更多人则充满好奇。


    燕王朱棣内心则颇感不安。


    他曾在九弟朱栎手下连连吃亏，然而此次亲临汉中，他才意识到，之前的挫折不过是小事。


    “父亲，听说九皇叔在汉中设有研究院，那里造出了大量精良的火器和各类奇巧器物！”


    朱高煦近日打听到了不少情报，急忙向朱棣报告。


    “你还知道什么！这些事情我能不清楚？”


    还未等朱棣回应，朱高炽抢先斥责弟弟。


    不出所料，朱棣脸色更沉。


    他心中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