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骆府嫁女(1)

作品:《大唐荔枝园(种田)

    刘媪怒道:“当然能看出来三郎是睡着了,我奇怪的是,三郎既要就寝,为何不在自己房间内,他这是在何处睡着了,又是从何处回来的?”


    “这……”


    那两个仆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刘媪这下更气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否则何至于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别吞吞吐吐的,给我说。”


    骆府这些年,表面上看是老夫人最大,可实际上老夫人只能算个“太后”,真正的大权几乎掌握在了二夫人卢氏手上。


    何况二房子孙骆珩又极是出类拔萃,若无意外,骆府往后就是二房说了算了,这几个奴仆自然不敢得罪卢夫人身边的刘妈妈。


    “小郎君是在……是在梨香院睡着的。”


    刘媪眉头一皱:“梨香院?呵,我在骆府待了二十多年,可从没听过哪一个院落的名字叫梨香院的,你们两个人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这就将你们赶出去!”


    这两个奴仆简直欲哭无泪:“刘妈妈,小的真没撒谎,真的有梨香院?您忘了,表姑娘之前请示过老夫人和五娘子,将西南的那个院落改名叫梨香院了,我们才这么叫的。”


    “表姑娘?”


    仆从一愣:“就是那个姓柳的娘子啊。”


    刘媪这才明白过来是谁,她对柳玉瞻真的所知甚少。


    如此她更生气了:“三郎怎会在那个女人那里?可是她邀三郎过去?这个小狐狸精,变着法的勾引人!”


    “刘妈妈……是小郎君去的香梨院……”


    他话说到一半,被另一个仆从打断了,没再说下去。


    另一个人道:“刘妈妈,没什么的,小郎君只是在梨香院与表……与柳娘子说了几句话而已,什么都没发生呢。”


    刘媪又叫来了几个男仆,从这两个奴仆的手里将骆珩接过去,仿佛沾上了这几个从梨香院来的男仆是什么晦气的事情。


    刘妈妈再道:“夫人已经睡下了,今晚的事,你们若是敢透露出半个字,我定会打的得你们皮开肉绽,再将你们打发给人牙子。”


    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其中一个仆从那叫一个垂头丧气:“这算什么,明明是我们的差事,怎叫她的人抢去了。”


    另一个人安慰他道:“不用我们正好,反正又不给我们赏钱,咱们正好去睡了。”


    “哎,你刚刚干嘛打断我?”


    “兄弟,我打断你是在帮你啊,你没看到刚才刘妈妈对表姑娘是什么态度,连她住所的名字都不记得,也不知我们称她为表姑娘,还张口闭口就叫柳娘子狐狸精,可谓是对柳娘子怨恨至极,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咱们若是反驳她,她肯定更生气。”


    “这府上内闱到底还是卢夫人说了算,柳娘子名为表姑娘,其实只是暂居在咱们府上,夫人迟早是要将她嫁出去的,你可别一时糊涂,见柳娘子对咱们好,就错认了主子!”他如此提醒同伴。


    ……


    卢夫人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站在空荡荡的骆府,没有了服侍她的仆妇们,也没了似陈氏那般难相处的妯娌,更没有她的婆母。


    她的儿子骆珩朝着她走来,卢夫人疯狂呼唤她的儿子,可梦中的骆珩如行尸走肉一般,对她的呼唤声视而不见。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包括她的儿子。


    除了硕大的,空无一人的骆府,她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骆珩走后,袁相士的那句“真命天女”不断回响,卢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屈服。


    那个从泸州来的,灰头土脸的乡野村妇,坏了她儿子的姻缘不说,还像个寄生虫一样寄居在骆府,如此碍眼。


    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女人成为珩儿的真命天女呢,历来迷信的卢夫人突然不信那相士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她只相信她自己。


    突然,卢夫人醒了。


    她坐起来,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她扯着嗓子喊外面的刘媪,却没人应。


    她不信邪,又叫了几声,这回总算有响动了,刘媪似是从屋外奔来,掀开了她的帐帘,一下扑在她的床头。


    “夫人,我来了!您有何吩咐?”


    卢夫人定定看着她,问道:“你刚刚去了何处,怎的不在外面守夜?”


    刘媪一开始本不想将今夜之事告知卢夫人的,一来她怕卢夫人忧虑,二来她想自己让柳玉瞻知难而退,别再缠着小郎君。


    可既然卢夫人问起,她不敢不答:“我刚刚在外面的道上瞧见了两个奴仆搀扶着已经熟睡了的小郎君回房,我觉得不对劲,便叫住他们问了一嘴,小郎君是在……梨香院睡着的。”


    “什么院?”


    “就是那个柳丫头的破院子,那个小妖精,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哄骗了小郎君到她那,待了一回,便睡着了。”


    “什么?”卢夫人一听哪还有什么困意,“珩儿为何到她那去,他们可有发生什么?珩儿的衣衫可齐整?”


    “夫人稍安勿躁,小郎君的衣服齐整,我仔细盘问过他们了,小郎君只是与那丫头说了会话。”


    “虽然只是说话,可这也不行啊。”


    卢夫人掀开被子,开始正襟危坐。


    “不行,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让那个丫头知道骆府有当家主母,而且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死呢,轮不到她在府上如此兴风作浪!”


    自己好歹是五姓七望之家,世家大族出身,她就不信,还料理不了一个乡野丫头,她得再一次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来,敲打敲打这府上的人,骆府姓骆,不姓柳。


    ……


    一日晴空万里,骆府来人了。


    只见一大早上,就看到各式各样的红色箱子鱼贯而入,堵得门口是水泄不通,旁人一看就能猜得出,这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何人来提亲?自然是那李捷。


    但他却没有亲自来,而是拜托他的长兄代他来提的亲。


    李捷门楣尚可,据说他出自陇西李氏,祖上与太宗皇帝也有些亲缘,说是皇室宗亲也不为过,所以老夫人即便有些不满,缺还是亲自来待客的大厅迎接李捷的兄长李苁。


    骆老夫人端坐高台之上,睥睨着李苁。


    她不管李苁与李捷是什么皇室宗亲,她作为李苁的长辈,托大拿乔一些也是应当的,何况李捷本人都没来。


    李苁与老夫人窦氏拱手作揖道:“窦老夫人,我与令郎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来此,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舍弟求娶令嫒……”


    “哼。”


    李苁刚说到一半,还未曾向老夫人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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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他带来的丰厚的聘礼,就被老夫人的一声冷哼给打断了。


    老夫人慢条斯理,用着她那垂垂老矣的沙哑嗓音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请回吧。”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弄得李苁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甚至摸不清老夫人的态度是什么,是同意这门亲事呢,还是拒绝。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窦氏一笑,道:“你切莫多想,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您请回吧,我没答应,也没拒绝。这提亲嘛,自然是结亲的人来,叫兄长来,这算什么,你说对吗。”


    李苁只得平静应下:“老夫人言之有理,只是我那舍弟有公务在身,不在长安,所以才没能来亲自拜访您,等他回来了,我再叫他登门致歉。”


    李苁倒是毕恭毕敬,没因为姓李就托大拿乔,不尊长辈,他这一脉已经被皇室边缘化了,所以当初则天女皇杀戮皇室宗亲,他才得以幸免于难。


    “公务?既然有公务在身,那何不等公务结束,回了长安,再行提亲之事啊?”


    老夫人问的李苁哑口无言。


    都是千年的狐狸,这小辈在她面前玩什么聊斋呢。


    “你若说他是因为家中琐事而不敢亲自来提亲,我倒觉得你们李家还有些诚意,何须作这些姿态给我看。”


    “老夫人说的极是,舍弟合该亲自来。”


    “我活的够久了,也不拘这些弯弯绕绕,我对你弟弟的印象还可以,他虽软弱,却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只是,我是看女婿,不是选人当官的,正直并不会放在首位,你回去告诉李捷,一个人因为种种牵绊,可以软弱一时,却不能软弱一世,否则我宁可欣儿一辈子待在娘家,有我老婆子在一日,就有她一口饭吃!这骆府,就不会有人赶她走!”


    李苁擦擦额头上的碎汗,应道:“是,晚辈明白。”


    李苁带着他拿过来的所有丰厚的聘礼离开了府上,只留下了一只镯子。


    他命人将这镯子直接送到骆欣手上,并拖那人传话说,这只镯子是他们的阿娘送给未来的二房新妇的,叫骆欣收好,等来年开春,李捷定备上足数的聘礼,风风光光迎娶骆家娘子过门。


    骆欣收到李家送来的镯子的时候,柳玉瞻正在一旁陪着她。


    她当然知道李家来人提亲的事情,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当她听到来人不是李捷,而是李捷的兄长李苁的时候,她略微失望。


    她没去骆府的待客厅,不知母亲和何态度,窦氏答应了,她不开心,窦氏拒绝了,她更不开心。


    骆欣看到了那只镯子,晶莹剔透,成色极好,她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略带嫌弃地将那只镯子重新扔回锦盒内。


    “李家这是什么意思,就送了这么一个镯子过来,是打发叫花子吗,还是在作践我?”她在自己的房间内不断发着牢骚。


    她自然知道这镯子象征的意义,可她就是不开心,所以才朝着一个死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柳玉瞻自然知道骆欣这话是说着玩的,她不是真的讨厌李家送过来的镯子,便将那只镯子收好,盖上盖子,放至骆欣那高高的妆龛内。


    柳玉瞻凑近了同她说:“既然姑母瞧着心烦,那玉瞻就先帮您收起来,等您什么时候需要,又或是什么时候想看,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