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宣问：“那为什么不叫错错？”


    林小满口中含糊不清：“哪有人叫错错的，我肯定就不会起这名。”


    许昼宣：“你名字自己给自己起的？”


    林小满听出来许昼宣在反驳她刚才说的话，大言不惭道：“嗯，算是吧。”


    “听姨说，是我自己抓周抓来的，怎么不算呢。”


    许昼宣嘴角荡着一抹浅笑，继续听林小满絮絮叨叨：“我真不是有别的意思啊，错错不好听。虽然你还是男孩子啊，但是叫这个名字也不好听，更不用说女孩子了。”


    许昼宣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吃你的。”


    “那还用你说，嘻嘻……”林小满走了两步又转身，“下面一层我要是拿给小姐妹苏易水吃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许昼宣沉默一下。


    林小满赶紧见缝插针继续说：“放心，我会在她面前夸你的，这是我们班大帅哥给我的。”她没说大学霸了，忌讳着许昼宣不喜欢。比起外貌，他成绩好这个特点好像能被人们记住。


    预备铃一打，两人还站在校门口。


    这么悠哉悠哉一晃荡，原本该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两人此刻连校园大门都还没有踏进去。


    林小满将饼干盒子盖上扣紧手忙脚乱塞进书包里，动作一气呵成。许昼宣在旁边看着好笑，伸手抚着额头挡住大半张脸。


    “愣着笑什么啊！快点走啦！”林小满拽着许昼宣手腕扭头就往校园里撒丫子开跑，又是一道国家级运动员的风采。


    一分钟就跑到了地，花坛小广场进去就是班级走廊。


    “许……”林小满松开许昼宣的手，转头就见人眉骨轻皱，活动着手腕。


    “怎么了？”林小满满脸疑惑，“我刚才扯痛你了吗？”


    许昼宣摇摇头：“你快进去吧。”


    “哦好。”林小满从后门溜进去。


    许昼宣看人进去了，慢慢才从后门口经过，往前门处走。中途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很快又放下去，再走两步左拐就要进门。


    “喂你干什么呢？”韩欣拍了拍后门口蹲地上探出脑袋的林小满，十分不解。


    “嘘——”林小满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还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韩欣回正身体向左偏头朝前一道看，下一秒就看见许昼宣走进教室，直奔自己座位。


    林小满在韩欣身边空位子上坐下，松了口气。


    韩欣上下打量她：“你跟踪狂啊，没事盯梢许学霸干什么？”


    “诶都发现他什么小秘密了，说来听听？”韩欣真带着几分八卦意味。


    林小满收拾好自己换了副表情，特认真在说：“我发现许昼宣其实是上帝捏造出来的一个错误，一到晚上或者黑暗里，他就会变成吸血鬼，专门吸人血，还就捡你这样漂亮的小女孩先吸。”


    给韩欣逗笑了，知道她唬她的。


    “哈哈小鬼！”韩欣推她走，“快回去吧你。”


    “谢谢漂亮姐姐。”林小满临走时抽了一张韩欣桌子上的纸巾，就是昨天许昼宣送给大家的。


    林小满四下瞟了一眼，今天好多女生桌子上都摆上，已经拆开用了。


    她的那份，自然舍不得拆，完完整整给放在家里。


    好东西，需得供起来！


    回到座位上，林小满就盯着也刚坐下的许昼宣看。韩欣刚才没有看见，她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刚刚许昼宣掀起袖子衣服是在看手臂上的伤。


    林小满隔着一些距离却也看见红红一片，她不确定伤口是怎么来的，从记忆里似乎也找不到的这种发生过的情况。


    会……是他自己弄的？


    林小满绞尽脑汁，也没推断出个像模像样的答案。唯一能将事实联系在一起的是，许昼宣之前有过自残现象。


    他手臂上有伤口，曾经，她亲眼看过一回。


    在暴雨如注的夜色里，废弃教学楼上有他一抹身影。那天，她踩过坑坑洼洼破旧顶楼，看见了许昼宣。


    在角落里，蜷缩着。


    楼顶上的老旧电线，因为下雨她没敢开，手心里捧着一根蜡烛，缓慢朝许昼宣的方向走。


    有水迹淋漓在地上，是新鲜的，还是带着血腥气味的。


    林小满惊了。


    她快步冲过去，刚想掏出手机打电话，就被许昼宣打掉，再一脚踢出去好远，孤零零躺在坑洼的地面上。


    林小满顾不得去在意手机，只看了一眼又转头盯着许昼宣冒着血的手臂。


    “许昼宣！”林小满吼声夹杂在瓢泼的雨声里，显得不过如此，连情绪都不见得又能有多少。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许昼宣没有理她，神情有点呆滞。


    林小满看见地那把行凶的刀具，她迅速捡起来一把朝外扔，报复性的动作明显。像刚才许昼宣对待她手机那样，干脆利落又发狠。


    “许昼宣，你不痛吗？”林小满好着急，用力撕下自己裙摆一角，在她手里渐渐演化成一长串布条。


    许昼宣听见“痛”这个字，终于有点反应了。


    他轻微挪动目光在看向她。


    林小满额前那一点刘海湿答答粘在皮肤上的，一缕一缕的，裙子也豁了一截。打湿的白袜子沾了好多泥水，狼狈又难看。


    林小满全身上下最难看的，是脸。


    脸上挂着的一串串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涓涓不止。屋檐挡不住下落的雨，一注一注都浇灌进人心里。还没沾染上人的温热气息，又很快冷却下来。


    “你怎么了许昼宣？”林小满跪坐在少年身前，将他受伤的右手搭在自己腿上，她握着刚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一圈一圈绕在伤口上。


    血色很快将布条打湿，洇出深色一片印记。林小满有些害怕，两手止不住慌乱，颤抖着在许昼宣的破损的手腕上打出一个不太好看的蝴蝶结。


    不好看，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林小满这辈子系过的最不好看的一个蝴蝶结。因为许昼宣，因为一个看上去足够完美的人。


    出挑的样貌，优秀的家世，还有足够让人艳羡的成绩。


    就是这样一个好学生，暴雨天，躲在废弃教学楼顶端，割伤自己。怪不得无论多热的天，许昼宣都会多穿一件校服外套。什么清冷感，不过都是用来掩饰的假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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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林小满觉得外表哪哪都好的好学生许昼宣，身体里住着一个伤疤向外裸露逃跑的溃烂灵魂。


    许昼宣直直盯着她看，抿着嘴，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开过口。


    林小满没有办法了，哭腔更重：“许昼宣你不要不说话啊？你不要吓我啊？”


    许昼宣动了动眼珠将目光锁在林小满脸上，用有些污泥的手轻轻握住她一双失去血色又染上血色的双手。


    “你别哭，不疼。”许昼宣说。


    原来，他都听见了，刚刚，她说的所有话。


    “怎么会不疼呢？”林小满平时划开一个小口子都感觉疼得要命，更何况是现在面对这样恐怖的伤口。


    “我们去处理一下好不好？”林小满几乎已经是在哀求他，希望许昼宣此刻能看得见她脸上的情绪。


    她第一次感觉许昼宣这么迟钝，一点也不像个正常大学霸该有的样子。和他平时相比，太逊色了。


    “好不好？”林小满又轻轻问，语句含糊不清。


    许昼宣这才点点头。


    一滴水落在林小满眼睫上，晕染开许昼宣刚刚微乎其微的动作。


    林小满又说一句：“我陪你一起去处理下伤口。”


    面前，许昼宣木讷点点头。


    林小满挤出一点笑容，顾不得扶正身后的书包，连忙转身去找刚刚被甩开好远距离的手机。


    她拨通急救电话，还没来得及张口，回望的视线里许昼宣就消失不见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呼叫人员急切的询问呼声。


    “您在听吗？您怎么了？”


    林小满的世界崩塌了！


    她三两步跑到教学楼危栏前伸着头往下探，只看见校服一角就被刺耳蝉鸣扰乱视线画面。


    遥远蝉鸣声越来越近，鼓点也越来越密集、躁动。渐渐的，她连最后那片校服外套的一角都没有再看见。


    许昼宣的各种身影，交的白卷，都被一场大雨冲刷掉所有痕迹。没有人知道，除了她，也没有人记得。


    林小满捂着耳朵，脚步摇晃。


    下一秒，出现在苏易水面前，被她嘲笑这走路的步伐像是丧尸。


    林小满笑不出来，睁着无神双眼看向自己刚刚还握着人的那双手，只见指甲里有微微泥水残留过的痕迹。


    林小满翻遍口袋，又去翻书包。


    苏易水在一旁看不明白：“小满，你找什么呢？”


    林小满看也没有看她，边找边问：“今天几号？”


    “几号？”话题在苏易水看来转变的有些快。


    “几号了今天？”林小满语气焦急。


    “6号啊。”


    “六月么？还是五月？”林小满问的急。


    “当然是五月了！”苏易水调侃她，“姐妹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赶紧毕了业去当牛马啊？”


    “不是！”林小满拉上书包拉链，转身就要回走，“我有东西忘拿了，你不用等我了。”


    苏易水伸出去的手扑空了，停在半空中晾了一会儿，看着人执拗往回快走，转眼间神情变化好大。一瞬间，也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