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和张牧宇对视一眼，之后点头，“你们是……”


    陈大和陈二正是刚才高处坠落伤送过来的两个病人。


    “我是他们的妈。”老太一听是这里，紧张地回答，她又指了指身边抱着婴儿的妇人，“这是我的大儿媳，也是陈大的老婆。”


    听到老太太的回答，林薇内心一沉，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医生，我们以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老大和老二怎么样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们？”老太太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一抹熟悉的身影。


    妇人怀中的婴儿突然间哭了起来，她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宝可能有点饿了。”


    老太太听后，皱起了眉头，“刚才不是让你把小宝喂饱了再出来吗？怎么又饿了？”


    陈大媳妇脸有点红，低着头不说话。


    林薇见状，体贴地说道，“那边有个母婴室，你可以过去先喂饱孩子。”她往母婴室的方向指了指。


    妇人感激地看了林薇一眼，之后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这老大媳妇，就是不靠谱，就让带个孩子都没带好！”老太太看着妇人的背影，碎碎念道。


    听到老太太的不悦，林薇有点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老太太没有等妇人回来，又问道，“医生，我的两个儿呢？他们在哪？”


    她直直地看着张牧宇，俨然他才是这里的负责人一样。


    林薇早就见怪不怪，她看向老太太，先是比较缓和地问道，“阿姨，您平时有高血压吗？”


    老太太想都没有想就摇了头，“我平时身体好得很，什么病都没有！医生，我的儿在哪？”


    她越来越着急，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明显。


    “陈大和陈二都在抢救室那边，阿姨。”林薇静静地说道。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往抢救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好好的人怎么就去抢救室呢？”


    说着她又用手将帘子一把拉开，等看到插着气管插管的陈大和陈二的时候，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整个人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啊……”老太太张大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喂完孩子回来的陈大媳妇，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先是将怀中孩子放到一旁的婴儿车中，用一把将老太太扶住，避免她摔跤，“妈，您怎么样了？”


    老太太指着抢救室的位置，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陈大媳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看着嘴巴被插着管子的陈大和陈二，床边的仪器还在“嘀嘀嘀”地响着，吓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在老太太倒下之前，林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安顿在病床上，同时给她上了心电监护。


    “好家伙，还说自己没有高血压。”林薇看着血压计上的数字，忍不住出声吐槽了一句。


    之后她又吩咐身边的护士给老太太上了补液，让她含了一颗降压药，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血压才稳定下来。


    陈大媳妇则是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无助地看着林薇。


    “医生，现在要怎么办？”


    林薇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长辈？要不要一块叫过来交代病情？”


    陈大媳妇明显愣了愣，很快她略显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坚定，“医生，你说吧，我都可以承受。”


    听到她的话，轮到林薇有点意外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先生和你小叔子现在病情比较重，需要急诊手术，而且手术后也需要去ICU渡过危险期。”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张牧宇，“刚好我们ICU的医生也来会诊了，骨科医生和脑外科医生已经来看过了，现在就等你们签字同意手术。”


    “至于你婆婆，她只是气急攻心，一过性的血压升高，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薇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你们要做的是，签同意书，还有，筹钱。”


    “筹钱？”陈大媳妇对这个说法明显有点意外，“我们都是农村人，哪里有钱？”


    原本在病床上休息的老太太挣扎着起身，一把拔掉了自己的吸氧管，“工地呢？那个包工头呢？明明是他们把我儿害成这样的，这钱肯定要他们掏！”


    “妈，你小心一点！注意自己的身体！”陈大媳妇跑了过去，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挣扎着下了床，踉跄着脚步走到陈大陈二的病床边，看到脸都有点变形了的儿子，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我的儿啊，你们好惨啊……”老太太哭喊道，“早知道你们要有这么一劫，妈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干工地的啊！”


    “老大的儿子还这么小，老二……老二甚至连媳妇都还没有娶，你们这样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忍心啊！”


    老太太越哭越大声。


    一旁的林薇适时提醒她，“阿姨，您的两个儿子还活着，现在是要走下一步，你们赶紧签字还有筹钱吧！”


    老太太以为林薇是在催她，转身面向林薇就是一顿输出，“你这个医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没有钱就不救人了吗？你们医院怎么那么冷血？”


    林薇被老太太说得一愣，一时之间忘了回答。


    最后还是陈大媳妇轻轻地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妈，你别激动，医生也是不想耽误病情，是为了我们好。”


    “那个包工头去哪里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


    她找到了那个通知她儿子出事了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掐断了电话，老太太一惊，又拨了一次。


    依旧是被掐断。


    老太太不信邪，又拨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掐断，最后干脆变成了关机。


    听着机械的提示音，老太太再笨也知道，对方要逃了。


    得知真相的老太太，眼神慌张地看着儿媳妇，“老大媳妇，怎么办？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我儿的命怎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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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惨啊？”


    陈大媳妇被老太太的哭声弄得有点烦躁，不过她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她，“妈，您现在先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


    她看向林薇，“医生，是不是我们同意做手术的话，我老公和小叔子就会没事？”


    林薇皱眉，随即说道，“不是，但是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他们会死。”


    “做，我们做！”老太太着急忙慌地说道，“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我儿的命，求求你们了！”


    老太太说完，双腿一弯，看架势就要跪在林薇跟前。


    林薇眼尖，一手将老太太扶起来，“阿姨，您别这样，我们会尽全力救人的了。”


    “那我现在就通知手术室，你们就留在这里，一会专科医生会过来给你们签字。”林薇说完，边走到旁边打电话摇人。


    没过多久，骨科和脑外科医生分别和家属签了字，张牧宇又和老太太交代了去ICU的注意事项，老太太一开始不愿意去，后面林薇和她说明了利弊，最后也是无奈地同意了。


    很快手术室就通知可以送病人了，林薇一个人没有办法同时送两个气管插管病人，正准备叫张圆帮忙，张牧宇却主动逞英了。


    等到两个病人都被顺利送了进去，林薇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张牧宇肩并肩地往回走。


    “终于把这烫手山芋送走了。”林薇感慨道。


    张牧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烫手山芋？”


    “当然啊！”林薇点头，“这种工地上出事的最容易有纠纷了，还是少点招惹为妙。”


    “而且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个包工头都不接家属电话了，说不定后面会跑呢，我看这家属维权有点难了。”林薇叹了一口气。


    就是可怜了陈大媳妇，自己都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却要被迫面对这么多。


    张牧宇扭头看了一眼林薇，“你平时也是这么感性的吗？”


    林薇一愣，之后笑着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要是个个病人我都要可怜的话，那我肯定要累死了。”


    “只是这对兄弟，的确比较惨，你看都是一家子的老弱妇孺，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


    “说不定最后连医药费都掏不起，我们又只能做慈善了。”林薇自嘲道。


    这家医院有一个特别人性化的地方，那就是先看病后付费，哪怕是实在付不起医药费，也有各种的筹款途径，主打一个让人人都看得起病。


    正是因为如此，医院年年亏损不少，而医院则是将这些亏损转介到医护人员身上，经常罚款。


    医护人员虽然有怨言，但是也无可奈何。


    张牧宇看着林薇自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放心吧，这种有纠纷的病人，医院都是走绿色通道的，不会让我们亏钱的。”


    林薇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希望真的被罚钱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自信。”


    在经过ICU的时候，林薇朝张牧宇努了努嘴，“张医生，你到了。”


    张牧宇一脸不舍地看着她，“真希望这条路别这么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