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刘婆子让人捎了口信来，说今日郎君在别院已挑选了两个小厮，裁制好的冬秋新衣也都已送来了。”


    绿茵端着茶水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盘放好。


    “那便好，怎是你去端茶？”


    宋明姝看一眼绿茵，问道。


    “小姐，您快别问了，那群表小姐整日不是要斗茶，便是要弹琴、要下棋、要描画，前院的姐妹们哪忙得过来，我便在她们忙不过来时去顶上一阵子，可不敢怠慢。”绿茵摆了摆手，说着。


    她方才是又去了前院帮忙，回来路上正好碰上别院来的人。这两日府上忙得底朝天，哪里还有功夫搭理别院来的人，且府上大部分奴仆都未曾去过别院，也不识得别院的人。


    “正好，昨日送来的新蜜饯与篓瓜子，带去郎君尝尝。还有，郎君喜夜里看书，夜间风大，你记得转告别院的人，让刘婆子那边多注意，夜里要备足炭火。郎君不擅言辞，往往宁可自己忍下也不愿麻烦他人。”


    宋明姝指了指一旁桌上极其精致的笼盒，那是这几日点心瓜果铺子那边送来的新鲜货，说是从吐蕃贩讫来的，十足珍贵。


    “晓得了，小姐当真对郎君可真好，郎君若是知晓了，还不得感动的涕泗横流！”


    绿茵笑说道，将那笼盒提起，正谷欠朝着屋外去时，宋明姝眼神睨她一眼，“你再胡诌我便让人给你封上！”随即又问道：“灵玉呢？她在何处，今日自晨起后便未曾见过她了。”


    绿茵笑道，“灵玉姐姐去登记这两日其他各府上提前送来的贺礼以及宴席所需物品了。”


    宋明姝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你先去忙吧。”


    绿茵点了点头，笑着离开。她一离开，宋明姝则站起身，她想着也去看一下宴席准备如何了，以防有所遗漏。


    她刚走出左院，便看到万青扛着一挑子食材走了过来。


    她这段时日故意冷落着万青，万青或许也明白她的意思，一个故意不见，一个故意躲避，明在一个屋檐下，却硬是许久未曾再见过。


    万青见到宋明姝，当即要转身离开已然来不及了。宋明姝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端正的行了个礼，“小姐。”


    数日不见，宋明姝觉着万青似乎清瘦了许多，整个人也与从前大为不同了。


    “不必多礼，这几日辛苦了。”


    宋明姝颔首说道，万青行了礼便站了起来，“这都是小的作为宋府一份子应该做的。”


    两人顿时沉默，万青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青石板，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提醒着宋明姝，“小姐，生辰宴事务繁忙，小姐应多注意身体。”


    “嗯。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宋明姝点头，随即顿了顿，问道。


    万青一直低垂着头，听到这话，他眼眶骤然泛着热意，双手紧握成拳垂于身体两侧，仔细看去便能看出，他此刻紧咬着牙关，双臂微微颤抖着，“小姐就如此不愿见到我吗？”


    此话一出，宋明姝便知晓他误会了，她不知那日素娘子与他说了什么，但是她央求素娘子替她出面的，她此刻也不好询问，只能以后再问素娘子便是。


    如今，她宁愿让他怨她，恼怒于她，认为她无情，也不想让他因她而被掺和进来，她既无心于他，便不能给他丝毫希望。


    “是。”宋明姝开口答道。


    听到此话，万青眼底的温热倏然充斥于鼻尖处，他闭上了眼，哽咽道：“既然小姐想让我走，我走便是，只是小的恳求小姐，能让小的看着小姐及笄之后再前往云山拜师学艺。”


    宋明姝看了一眼万青，终究还是心软了，“好”，话落她便不再停留，转身随即离开。


    徒留万青跪在原地，垂着头，过了片刻才站起身来重将食材挑上，朝着前院厨房而去。


    *


    宋明姝找到灵玉时，灵玉正已清点完毕所需物品，准备回院向她禀报清点完账目。


    “小姐，您怎么来了？”灵玉收起账本，看到宋明姝后，问道。


    “绿茵说你在此处清点铺子送来的宴席所需，我便过来一同看看。”


    宋明姝一边答了灵玉的话，走进屋子里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物品放于屋子各个角落处。


    “可查出有无遗漏差缺？”宋明姝一边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边问道。


    “酒水蜜饯干果皆已备齐，厨房那边的食材也都已准备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差新鲜水货。宴会定在后日，新鲜水货易腐坏，明日才会送来。”灵玉翻开账本看了看上面记录，回着话。


    “那便好，你今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宋明姝看着灵玉说道，灵玉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不辛苦，小姐这几日才是日夜操劳，每日除了陪府上众位表小姐玩乐，还要接待来往宾客，安置妥当，才是最为辛苦。”


    “待过了后日，一切尘埃落定，便好了。”宋明姝笑道，灵玉掩盖着心中的担忧，笑着点头。


    *


    “事情便是如此，属下与云是见刘婆子要替将军挑小厮，便买通了人牙子，成为了未上奴籍的奴仆，如此，也更加方便进出。”


    独苑房间内，云是云非二人正襟跪下，面色微惧，对着李漼禀报着他们二人私自装做奴隶来别院为奴之事


    云是朝着云非挤眉弄眼，云非懒得理他，若非他闹着要做奴隶，怎会惹得将军动怒，让他跟着吃这个瓜落。


    “起来吧，让你们二人查的事情如何了？”


    李漼坐在上位，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开口道。


    云是云非这才站起身来，云是以为云非会先开口，可等了片刻也不见身旁的人有何动作，他只好先一步开口禀报了这几日他所打听到的事。


    “将军，属下这几日又深入打听了一番，这宋府的奴仆都由宋府大管家万苍也就是那个宋小姐身边小厮的父亲与云嬷嬷掌管。那万苍当初随宋家夫妇外出行商，一同出了事，他命大伤了双腿才捡来一条命，后因一路回府报丧，双腿久拖未愈，便也落了病疾。”


    云是说道，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最开始那几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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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几乎由万苍与云嬷嬷掌家，这些年随着年岁渐老，宋家小姐长大后才开始放权。那万苍乃是宋家夫妇当初从军奴中所救出来，再往上也查不到他的身世。”


    “至于这个云嬷嬷出身低微，卖到了秦府，也就是宋夫人娘家为奴，后来宋夫人嫁到云泽，她作为陪嫁丫鬟也跟着来了宋府，这些年若非她在，宋小姐当初怕早已夭折了。”


    云是说到此处，顿了顿，“属下几日被观察下来，宋府所有奴仆对宋小姐都极为拥护，特别是那个万青，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学武便是为了宋府小姐，他……”，云是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李漼骤然打断，“既无问题，那便接着查，查不出来，你便回滚回军营！”


    “……”云是吓得顿时沉默下来，一旁的云非也不为他说话。


    “云非，你呢？”


    李漼面色已然变沉，看向云非，云非过了一息这才开口回答，“属下已经查明祁夫人与一人有关，此人便是军中祁大人祁翰谦的嫡母！”


    云是没忍住啊了一声，感受到自家将军的冷冽眼刀这才闭上嘴，安静的待在一旁。


    “继续说。”李漼说道。


    云非这才接着说下去，“祁大人乃是祁府长子，可外界传闻说祁家老爷仙逝后祁大人便被祁夫人在族谱中除名了，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后来祁大人独自离家上任，也未曾在任何案中留下有关祁府之事。”


    “属下本以为是祁大人与祁夫人闹了矛盾离开，不曾想祁府还藏着更深的秘密，原来祁大人并非亲生，乃是养子。那祁二公子生得貌若白狼，浑身雪白，发丝如银，性情凶狠，是以祁夫人为护着亲子，便隐瞒了众人，独自扶养着这祁二公子。”


    “……”云非说完，便等着李漼发话，可李漼却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知晓了，你们先且下去，继续盯着宋府那边，若有异动，即可来报！”


    云是云非二人便领命下去，他们如今已是过了明面上的别院奴仆，自然也不需要再走窗户房梁，而是大大方方的从房间退出后，去了为他们奴仆所备的下人房。


    回房一路上，云是都未曾开口，倒是让云非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若换作平常，这厮指不定要如何聒噪，缠着他，让他多讲一些有关祁家的事了。


    “出什么事了？”云是骤然停下脚步，拦住了云是，看着他问道。


    云是方才走神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被云非一拦，这才被吓得猛然回神。


    “啊？无事发生，走吧。”


    云是掩盖着眼底的情绪，四平八稳的对着云非说道。


    “你骗不了我，到底出了何事？”云非不吃他这一套，他看着云是，依旧纹丝不动的立于原地。


    云是也看着，云非，二人僵持良久，最终云是败下阵来，摊开手无奈耸肩，“没什么，不过是我想起我从军营来时曾去找过祁大人，那时他家中来人，正是说让他回家提亲，我那时还揶揄恭喜他来着。”


    云是说完，云非也明白了，恐怕，那位被提亲对象便是如今的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