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接过信笺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


    他飞快展开，目光在字里行间扫过，眉头越拧越紧，脸色像是被泼了墨，沉得能滴出水来。


    “陈叔，这信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陈大爷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堆着茫然的笑，


    “张军长，我也说不准啊。刚才在传达室打了个盹，一睁眼就见这信摆在桌上。


    他挠了挠头，实在想不通这信是怎么冒出来的。


    张军长捏着信纸的手青筋跳了跳，眼神冷得像冰。


    信上的话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欢欢怎么可能跟绑匪勾结？


    这定是敌人的诡计，想搅乱他的心神，让他自乱阵脚！


    “陈叔，辛苦您了。”他压下心头的翻涌，语气缓和了些。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陈大爷见没自己的事，乐呵呵地转身回了传达室，脚步带起的风里还飘着两句哼不成调的小曲。


    张军长却僵在院门口，像尊石像。


    信纸被他捏得发皱，上面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万一是真的呢？那丫头性子倔，被人拿捏住把柄，做出糊涂事也不是没可能。


    可万一这真是圈套，自己贸然行动，岂不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站在一旁的小李早就瞥见了信上的只言片语，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见军长眉头紧锁，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军长，要不……咱们派两个人去城西老窑厂探探？”


    不管信是真是假，那地方总得去看看，


    “万一……万一张欢同志真被关在那儿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说这信上的字，横平竖直的，倒像是刻意藏了笔锋，不想让人认出笔迹来。这反倒透着点古怪，说不定真是好心人偷偷递的信。”


    张军长沉默着，指尖在信纸上碾了碾。


    小李的话像块石头，投进他心里那片乱麻里，激起一圈涟漪。


    是啊，不管真假，总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猛地抬眼，眼神里的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果决，


    “你说得对。小李，你带两个身手利落的，换上便装，悄悄去城西老窑厂查探。记住，动静要小，千万别打草惊蛇。”


    “是！”小李精神一振，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


    张军长叫住他，眉头依旧没松，


    “若是真找到了人……先别轻举妄动，回来报信。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信上只说张欢有诈与绑匪勾结，没说具体是怎么回事，贸然救人，怕是会掉进更深的圈套。


    小李重重点头：“明白！”


    看着小李匆匆离去的背影，张军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纸上，那些字迹像是蒙上了层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揣进怀里。


    不管这背后藏着什么猫腻，他都得接下这招。


    正思忖着，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响，通讯员骑着车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急刹车，


    “报告军长！城郊东边发现不明人员活动，形迹可疑！”


    张军长心头猛地一震，脚下的石板仿佛都晃了晃。


    东边？这方向和信上写的城西老窑厂简直是南辕北辙。


    是敌人故意放出的烟幕弹，想声东击西引开注意力？


    还是说，这背后藏着更复杂的圈套，两边都是陷阱？


    他眼神骤然一沉，眉头拧成个死结。


    这盘棋，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钩子。


    “知道了，继续盯紧，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他沉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只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皮带扣，泄露了几分焦灼。


    眼下小李已经带着人往西郊老窑厂去了，只能先按兵不动，小李那边的消息回来再说。


    张军长正理了理衣领，打算先回部队坐镇，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红快步走了出来，眼眶红肿着，嘴角上起了个明晃晃的大燎泡，一看就是急火攻心没休息好。


    她一把抓住张军长的胳膊，指节都攥得发白，声音带着哭腔，


    “老张！是不是欢欢有消息了？你快告诉我啊！”


    那力道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他看着妻子眼底的红血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事错综复杂，还没弄清楚底细，何必让她再多担一份惊？


    “谢红，你别急。”


    张军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放柔了些，


    “欢欢不会有事的，我们的人正在全力找她，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谢红却不肯信，眼泪啪嗒往下掉，


    “怎么能不急啊？欢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我妹子一家交代？她家把孩子托付给我，我……”


    话说到一半，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张军长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相信我，会没事的。你先回屋歇着，别自己吓自己，等我消息。”


    见谢红六神无主，他叹了一声，只能陪着她一块回了家里。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忽然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尖锐声响。


    小李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压低声音道，


    “军长！城西老窑厂确实有问题！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两个放哨的，行迹可疑！”


    张军长心头一紧，推开谢红，沉声道，


    “里面情况摸清楚了吗？有没有见到欢欢？”


    “窑厂门口守得紧，我们没敢靠近，没看见张欢同志。”


    小李抹了把汗，


    “但那地方荒了好几年，突然冒出这么些人，肯定有鬼！”


    谢红在一旁听得真切，脸色瞬间煞白，


    “城西老窑厂？欢欢在那儿？老张，快！快派人去救她啊！”


    张军长却没立刻应声，脑子里飞速转着。


    他看向小李，


    “别的地方，有没有察觉异常？”


    小李一愣，随即摇头，


    “没注意，我们直奔城西去的……”


    “立刻再派一组人，去东边摸摸情况，记住，只观察，不行动。”


    张军长当机立断，


    “小李，你带主力，跟我去城西老窑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