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长生/无梅


    等黑斗篷全部离开以后，林晚山才把李逢卿放回床上，起身把门再度关紧。


    “本来可以正常装睡觉的，这下好了，非得被你逼着演了一出艳戏给人看。”林晚山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走近床榻示意李逢卿给他腾地方。


    累了一晚上，他一头栽倒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旁的李逢卿翻身下床，拿出刚才收进乾坤袋里的被褥放在地上铺展开来。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滋味，他的确不知道林晚山还能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又原封不动的把雨水吸出来，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乌塔尔星的高科技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本想帮林晚山蒙混过关，可好像每次都帮了倒忙。


    在他整理被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林晚山冷不丁的问：“你是怎么察觉在白生房间里的房顶上有人的？”


    “嗯？”李逢卿还没从刚刚那场戏里走出来，脸上温度未消，甚至不敢看林晚山的眼睛。


    “我说刚才在外面，你怎么知道屋子里就是白生？还有他屋顶有人的事情你怎么发现的？”林晚山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白日里他与我搭话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特殊的味道，那个屋子里有相同的气味。”至于那究竟是什么味道李逢卿也说不清楚，“屋顶也有与他相同的气味。”


    林晚山陷入了沉思。


    白生身上既无鬼气也无灵气，这是他在离开那间房间时借用李逢卿的法力试出来的，不会有假。


    那孩子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灵魂很不稳定，这或许是他无法站立且多病的原因。


    至于阿迎，林晚山心中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但始终无法确定。


    就这么躺着思考了良久，李逢卿的被褥已经再次铺好，他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林晚山的脸发呆，在塔楼发生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回放着。


    李逢卿小声说：“你今夜……找到他了吗？”


    “什么？”他从床上坐起身，显然没有听清李逢卿的问题。


    “那个人……就是李月君？”他亲眼看见林晚山看那人看入了迷，险些为此被黑斗篷追上。


    “哪个人？”


    “……”


    李逢卿以为是林晚山不想说，之后便自觉的不再问任何关于李月君的问题，毕竟他也没有资格问人家的私事。


    这里终究是别人的星球，他还是早日回自己的乌塔尔星比较好。


    “明日我要下山找飞船。”


    “不是你干嘛呀？”林晚山真是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个木头人了，


    “……”


    又这样，有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行你去，让人看见一个瞎子自己走下山，然后来找我麻烦，你满意了？”


    一年前的林晚山绝不会跟人说出这样的话，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沉默，很少与人争论，或者说懒得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上。


    可能林晚山自己都没能察觉，在与李逢卿重逢的那一刻，他身上少了许多“李月君”的影子，更多的是自己本来的性格。


    与李月君吵架拌嘴，是他们小时候常有的事。


    “等葬梅山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会自己去找。”既然已经上了葬梅山决定帮林晚山，那么等他在葬梅山找到自己想找的人，自己也该离开了。


    “随你。”


    林晚山拉着被子蒙住头闷闷的说。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什么都不说清楚，又要走了。


    他咬着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眼眶，想把一切都问清楚，但又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不把李逢卿当年消失的原因弄清楚，那告诉他曾经的一切只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李逢卿躺在竹席上痴痴呆望着头顶的房梁，时不时还用余光扫过床榻上鼓起的一包林晚山。


    回想起林晚山看那个人的眼神，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他的血管。


    而当每次林晚山熟稔的牵他的手时又会让他不自觉的心跳加速，砰砰的心跳声在他的脑海里振聋发聩，怎么也压不住。


    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着在他身体里撕扯着，一边想要远离林晚山，一边又忍不住靠近他，李逢卿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翻过身悄悄从腰间深蓝色的小布袋里摸出一柄手掌大小的小木剑，摩挲着上面已经被他抚摸过无数遍的花纹，烦躁不安的心才堪堪平静下来。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开启了一段时间的冷战。


    李逢卿白日独自缠着织梦绫前往习礼堂与白生一同参拜所谓的圣子。林晚山在称病在房内养病，实则偷偷去找林小球查探那座所谓的禁地塔楼。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日后白生很快察觉不对劲，在参拜结束后他让阿迎抱着他追上了正拄着不道剑往回走的李逢卿。


    “卿卿姐留步。”


    李逢卿停下了脚步没回头，白生很快凑到他面前。


    他问： “小公子何事？”


    “有两日没见林月，他怎放心让你一人独自出门走动。”


    这是还在怀疑他的眼睛有问题？


    李逢卿顿了顿说：“他风寒入体，需要修养几日，我这两日已经熟悉去习礼堂的路，一个人也无碍。”


    “风寒？那这几日我来接你吧？”白生语气里毫无对林晚山的关心。


    “不必了，多谢你。”李逢卿拒绝道。


    就在他继续摸索着往回走的时候，白生再次挡在他面前，让阿迎把他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摆明了是仗着他看不见所以也不怕他会跑。


    “白小公子这是何意？”李逢卿蹙了蹙眉，不明白这个白生到底为什么一直缠着他不放。


    白生问：“卿卿姐可曾听闻过诛息林？”


    “从未听过。”李逢卿现在脑子里记住的地方只有乌城和万青宗，现在或许多了一个葬梅山，但白生说的什么诛息林，连从林晚山嘴里也没听过。


    白生小声疑惑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李逢卿心中烦躁不已，冷冷说了一句让开，手臂却被阿迎抓住，使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若是跟阿迎动手，那自己的身份又要被人起疑。


    在他权衡利弊后决定回头之际，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血橙香气。


    “你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林晚山抓住阿迎的手臂将他从李逢卿的手腕上甩开。


    这话说冲着白生说的，毕竟阿迎只是他的随从。


    “我们走吧阿迎。”白生轻轻拍了拍阿迎的肩膀，不打算回答林晚山的任何问题。


    林晚山拽着李逢卿的袖子拉着他回到房间才卸下伪装。


    “诛息林是什么地方？白生一副我一定去过的表情，得知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以后眼神很不对。”李逢卿把白生的问题又简单向林晚山复述了一遍。


    林晚山思考了一番，摇摇头说：“无论是人界还是修仙界，有名字的林子不在少数，但是诛息林我确实没去过。”


    李逢卿表示自己知道了，看样子白生确实有些奇怪，说的话也不像一个年幼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这两日无垢教内的情况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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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林晚山问。


    虽说两人彼此都不太想搭理对方，但李逢卿明白林晚山的特意跟他分开调查的。


    “每一个信徒都十分信奉教主和圣子，坚信只要悟出那些经书上的内容就能得道长生。”


    “据说马上下个月就要由圣子选出可以亲眼见到教主并得到点悟的信徒，因此习礼堂每日都座无虚席，你明日也不可再缺席。”李逢卿简单概述了一遍那些信徒有多么崇拜和信仰教主的那套长生理论，没人知道教主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只能不停的去习礼堂参拜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林晚山抬头盯着房梁上铺满的瓦面，冷不丁的问：“你认为，什么是无垢？”


    这两日他几乎去了解了山上所有的建筑，但凡有刻字的地方，无垢二字出现的频率最高，甚至他在圣子所说的教规教义中也曾听到过无垢二字。


    李逢卿沉思片刻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无贪无欲无求，内心清净出世者，为无垢。”


    “对，无贪无欲无求，他既叫无垢教，那追求的不应该是净心出世吗？可他手下的信徒没有一个不是来追求长生。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长寿的贪念存于心中，又谈何无垢？”


    他打着可以长生的旗号吸引来的信徒，没有一个能成为所谓的无垢者，这一点林晚山也是后知后觉。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多年竟无一人发觉吗？”李逢卿不是很理解。


    林晚山抿了抿唇：“他们的目的只有长生，不会对教主的理念有所怀疑，即使有所察觉，也只会为了长生继续自欺欺人。”


    只要被教主选中的人，就能获得长生。


    林晚山说：“这座山里一棵梅树都没有，却叫葬梅山。”


    李逢卿眉头一跳，就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一般。


    这个教会中追求长生的信徒欲念数不胜数，却叫无垢教。


    葬梅山上无梅花，无垢教里无无垢。


    每月初一圣子都会选三至六个优秀的信徒进入塔楼由教主亲自点拨五日，这是林晚山和李逢卿潜入塔楼的最好时机。


    距离初一只剩下十日，林晚山每日清晨都会准时扶着李逢卿一同前往习礼堂，白生还是会常来跟李逢卿搭话，说的也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话题。


    又过了五日，白生忽然凑近李逢卿看着他手里拿着悟道经书一本正经的在诵经，满眼的疑惑。


    “卿卿姐，我很奇怪，既然你的眼睛看不见，那教会发给你的悟道经书，你这样拿着也看不见吧？”


    李逢卿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每日晚山都会在屋里单独把经书的内容讲给我听，这些经文我早已烂记于心。”


    其实经书的内容他从未看过，只是随口背了几句林晚山教给他的经文罢了。


    “卿卿姐，你帮我看看这句怎么念呀。”白生撒着娇，把手里的经书凑到李逢卿眼前。


    李逢卿的眼神虽然装的空洞也有织梦绫作遮挡，但还是被迫看到了些许经文。


    他不能推开白生，因为他只是一个“瞎子”，“瞎子”是看不到他手里的书到底放在哪个位置的。


    李逢卿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公子，难不成你忘了，我早已失明，你……”


    话音未落，白生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卿卿姐，我平时问阿迎问习惯了，那你可以教教我这无垢清心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大概是指心无杂念，心地纯洁的意思。”李逢卿面无表情。


    白生握紧双拳举在胸口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对他说：“原来如此，卿卿姐这么努力，之后一定会被圣子选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