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挨揍
作品:《穿书后和重生的死对头HE了》 王秀才瞥见那匹踏雨而来的白马,及马背上玄袍玉带的身影时,浑身血意瞬间凝作冰碴。
先前对苏意晚逞凶,是仗着祖父旧法存几分乡望,又料她虽为公主,却无朝堂威压,性柔可欺。
可眼前来的是当朝太子!
那是储君,是生杀予夺只在翻掌间的天家贵胄!
他锦袍扫过泥泞溅起的泥点,在王秀才眼里竟如阎王殿的引魂灯,每晃一下,便觉九族寒毛皆竖。
“参见太、太子殿下……”
王秀才的声音抖得像风卷残叶。
实在是害怕,甫闻“闹事”二字,就觉得太子殿下是冲他来,给苏意晚撑腰。
膝头一软,顾不上脏秽,重重砸进湿泥里。
方才的嚣张气焰散作云烟,半点不见。
萧彻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王秀才一番噼里啪啦认错的话堵住了。
“殿下饶命!草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心。方才是草民错怪了公主殿下,错怪了谢大人……公主的新法确实管用,是草民偏执,草民该死!”
谢辞上前一步,青衫缀梅,雨打墨痕,愈显沉敛:
“殿下来的正好,此人阻新拦政、煽民谤官,此等惑乱民心的宵小,当如何处置?”
他语气温平,可落在王秀才心尖,却似鬼爪挠心。
王秀才连滚带爬扑至萧彻面前,两只糊满黑泥的手死死攥住他垂落的玄色袍角。
云锦上洇出两块丑陋的泥印。
“殿下……殿下饶草民这一次!”
萧彻浑身一僵,蹙额如避溷藩。
他猛地往后缩脚,想挣开那脏手,可袍角被攥得死紧,一动就扯得布料发紧。
“松开!”萧彻的语气凛寒。
那是云锦,是内监局新贡的料子,竟被这丑人糟践成这样。
王秀才浑然不觉,还在一个劲磕头:“殿下开恩!草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草民祖父曾护过苏州城的份上……”
“闭嘴吧你。”萧彻冷冷打断,他忍无可忍:“松开。再碰孤的袍子,孤让你这双手这辈子都拿不起笔杆子。”
王秀才的手一抖,松开袍角。
可那两块泥印像疤痕一样烙在上面。
“新政利国利民,晚晚姐姐玉叶金柯。他敢阻拦,敢不敬,自当严惩。老师,律法处置,刻不容缓!此等……万恶不赦之人,不可苟活于世!”
谢辞垂眸,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按《大庆律》,阻拦官府推行善政者,杖责三十;煽动民众诽谤官员者,枷号示众三月,以儆效尤。”
闻言,他抖如筛糠,连磕头的力气都快没了,只一个劲哀嚎:“公主殿下救命……草民再也不敢了!以后公主殿下推行的法子,我绝不置喙!求您饶了草民这次!”
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三人中,苏意晚最是心软,求谁都不如求她。
“太子殿下,”苏意晚上前一步,声音清润:
“王秀才虽有错,却也并非全是恶意。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况今日之事,若重罚他,农户们或许会觉得新政容不得人。若饶他一次,让他跟着学新法,亲见成效,反而能让更多人信服。”
“公主殿下倒是会做好人。”谢辞轻笑如昙绽,他本来也只是想唱黑脸吓吓这厮,好让苏意晚在这田间地头树起威望。之后与农户打交道,方能更得人心。
萧彻虽不悦,却不好拂了苏意晚的颜面,还是顺了她的意,“那便依晚晚姐姐的吧。”
苏意晚:“农事不分新旧,只分有用无用。今日之过,便算揭过。而且,我确实对苏州城农事知之甚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讨教呢。快起来吧王秀才,再跪下去,要得风湿病了。”
她蹲下身,想把趴在泥里的王秀才扶起来。
可还没接触到他就被谢辞远远拉开。
“脏。”谢辞淡淡道,然后挥手示意官兵把王秀才搀扶起身。
捕捉到二人亲昵熟稔似璧人的互动,萧彻眸色愈加阴沉。
王秀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随即又涌起狂喜,连忙磕头如捣蒜:“愿意!臣愿意!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臣往后一定好好学新法,绝不再犯糊涂!”
谢辞看着苏意晚眼底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快得像雨落即散。
“公主殿下!您这是观音大士垂慈,渡我这顽劣匹夫啊!”
他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唾沫星子混着泥水飞溅:
“草民先前是燕雀窥鸿鹄,错把您这等胸藏丘壑、心蕴黎元的金枝,当成了温室里颐指气使的山茶……”
他舌灿莲花,越说越慨然,似乎要把攒了一辈子的文辞往苏意晚身上堆:“您瞧瞧!您教我们务农防涝,这哪是寻常公主能办的事?”
“我的那点小见识,在您面前,不过是萤火虫比皓月,腐草映星辉,不值一提啊!”
“哎,您说您这脑子怎么长得,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呢。”
周围的农户也连连点头。
王秀才又往前凑了凑,似得了佐证,更来劲:
“您不仅有经天纬地的本事,度量更似云梦泽般浩渺!换作旁人,草民这般撒泼污蔑、恶语中伤,早被拖去衙前打三十大板,枷在街口示众了!”
“可您呢?非但不罚,还许我戴罪立功。”
“哪是讨教?这是给草民搭梯子下泥坑呢。”
他突然提高声音,对着周围的农户们喊:“大伙儿听见没?公主殿下是能为咱们百姓挡雨的活神仙!往后公主殿下说往东,草民绝不往西,公主殿下让挖沟,草民绝不垒埂!谁要是再敢说公主半个不字,先问问我王秀才答应不答应!”
苏意晚耳尖泛红,像被胭脂吻过的夕霞。
谢辞眼里盛着碎光般的笑意。
萧彻金冠下眉梢眼角尽是玩味。
这两人竟都在看她笑话!
“好啦好啦王秀才,你要是把这文采用到诗词歌赋上,早就中举啦。”
“哪是夸?草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先前是顽石未开,如今遇着您这仙女下凡,便是朽木也能吐些珠玑来!”
……
……
……
虎子本来见势头不好,攥着拳头心里揣了团火似的往启智堂跑。
王秀才那老东西敢欺负漂亮姐姐!
他得召集虎头帮抄家伙给漂亮姐姐撑腰。
方冲到启智堂门口,就见邵念念背着小布包出来。
青竹伞骨绘绿筠,雨丝萦伞如织素,伞沿滴下的雨珠落在她素白襦裙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好似一朵朵刺绣的茉莉。
她正弯腰捡被风吹落的书本,发梢沾着雨珠,像缀了串碎钻。
抬头撞见虎子直勾勾的眼,脸颊瞬间红如雨后初绽的新桃。
她皱着小眉头嗔道:“小流氓。”
虎子总是穿的破破烂烂,迟到早退,挑衅先生,还整日撺掇着一群弟弟妹妹不三不四地偷鸡摸狗。
在她眼里就是地地道道小流氓。
这时,另外几个小伙伴也顶着斗笠跑出来。
“老大,雨这么大,你咋跟个傻子一样站这儿不动?”
“对啊,虎子哥哥,你不是说要去田里给苏姐姐帮忙吗,怎生自己回来了。”
“不会是拿不动锄头当逃兵了吧。”
邵念念“小流氓”三字像道雷把虎子劈中了。
他虎头帮好歹也是这苏州城里有名的帮派。
虽然之前为了求生,是做了些偷张家鸡,摸李家狗的混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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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俗话说,英雄不问出身。
自从跟着漂亮亮姐姐做事后,他们也算是有了编制,成了吃“皇粮”的正规军。
哪能将他们虎头帮同地痞流氓相提并论!
那小丫头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不行,一定是他虎头帮名头还不够响。
得想个法子名扬苏州城才是。
有了。
虎子虎眼咕噜一转,冲身后小伙伴喊道,“兄弟们,抄家伙,我们去惩奸除恶!”
闻言,几个半大的孩子跟在他身后,从后院里胡乱抓起些桑枝,竹棍,土块。
斗笠的影子在雨里晃来晃去,像一群顶着伞的小麻雀。
老大指哪,兄弟们打哪,别的一概不过问,这就是他们虎头帮的规矩。
雨点子砸在青石板上碎玉当啷响,虎头帮一伙孩童,蹲在王秀才家后墙的矮墙根下。
虎子头上套着块粗麻布,是从秦冉的针线筐里偷的,挖的俩眼洞一个大一个小,套上去左眼露全,右眼只露出半条缝,像只歪眼的土拨鼠。
“都听好了!”虎子饶有模样地压低嗓子,麻布蹭得脸颊发痒,“等那老秀才过来,我喊‘砸’,你们就把手里的家伙往他身上招呼!”
狗蛋攥着根刚从柳树上折的软枝,枝桠上还挂着片嫩叶子,急道:“虎子哥,这树枝软乎乎的,能抽疼他不?”
“笨!”虎子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抽不疼也得抽!主要是气势!让他知道咱们虎头帮的厉害!”
石头也跟着点头,手里攥着块蒸栗似的土疙瘩。
一柱香后,巷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王秀才斗笠歪在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过来,嘴里还碎碎念:“公主殿下真是仙女下凡啊,不然今天小命就得交代在田里了……”
虎子眼一瞪,猛地跳起来,把粗麻布往他头上一罩:“砸!”
王秀才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上蒙着个湿乎乎的东西,闷得他差点背过气。
刚要喊,后背冷不丁挨了一下,力道不大,不痛不痒的。
“谁啊?哪个混不吝的!”他慌得乱挥胳膊,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狗蛋举着软枝往他屁股上抽。
可树枝太软,抽在蓑衣上“啪嗒”一声,跟挠痒痒似的,反倒把自己的手震得发麻。
石头更实在,举起软土疙瘩就往他后背扔。结果雨太大,没扔准,砸在狗蛋的后脑勺上,糊了他一脖颈泥。
“哎哟。你个呆瓜砸我干甚!”
“对、对不起……!雨太大看不清。”
虎子见状,气得扯下头上的麻布,冲上去用树枝抽王秀才的腿。
可他刚抽一下,自己就滑倒了。
王秀才被蒙着头,听着全是半大孩子的声音,心想:坏了……这是老天发怒了,降下仙童惩罚他来了。
他瞬间不挣扎了,对着空气连连磕头:“仙童饶命啊!草民知道错了!白天不该顶撞仙女,草民以后再也不敢犯浑了!”
虎子正单脚跳着拔鞋,听见这话愣了:啥玩意?他们啥时候成仙了?
狗蛋和石头也懵了,手停了下来。
虎子眼珠一转,索性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道:“知错就好。以后再敢惹事,仙女还会派我们来收拾你。”
王秀才连连应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虎子见目的达到,加上刚刚崴了脚,扯着虎头帮撤了。
只是因为崴了一只脚,踉踉跄跄的,像只单脚跳的□□。
王秀才好半天才敢扯下头上的粗麻布,头发乱得像鸡窝,却如释重负。
“难怪公主殿下懂那么多农事,原来是仙女下凡……以后可得好好伺候,别再遭天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