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对方点点头，重新转回来，对季骁应道：“在想案子。”


    “就出来这么一会儿都能想到案子。”季骁有些无奈。


    “回去吧，我知道万子瑜的案子该怎么办了。”


    季骁知道她说的是那晚在步行街公交站遇到的女人。看她迫切准备离开的样子，便起身和她一起回公司。


    回去的路上向清欢不由对自己的先入为主有些懊恼。


    由于万子瑜是金融硕士，并且坚定死磕金融行业，所以向清欢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规划。


    但其实这几天向清欢一直没有什么头绪，因为万子瑜近几个月始终碰壁，就说明这条路对目前的她来说，已经不是最佳选项了。


    向清欢在公司整理好万子瑜的方案，关上电脑，往仍然亮灯的鉴渣部投去目光。


    不想再麻烦季骁送自己，于是悄悄关灯走了。


    打上车离开，向清欢才给季骁发了条消息告知。


    那头回得很快，却只简短的一个“好”字。


    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向清欢数过窗外倒退的一家家商铺，将这种感觉压下。


    她周一给万子瑜发去了来公司沟通的消息。


    万子瑜当天下午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那天那套职业装，她说自己是刚面试结束。


    看表情，向清欢就知道结果不好。


    “还是金融行业吗？”她让跟来学习的许南洋倒了杯水，问。


    万子瑜点头，神情挫败，将面前的航空杯捏的咔咔响。


    于是向清欢拿出了昨晚准备好的规划方案，推到她面前。


    ……


    沟通完出来的时候，向清欢脸色并不好看。


    她在里面和万子瑜闹得不太愉快——其实是她单方面被万子瑜骂。


    许南洋在里面被要求不许说话，可把他憋坏了，这会儿一出来上下嘴唇一碰开始说个没完。


    “主管，这客户怎么这样啊？你还能害她不成？你这么细致的方案，都相当于把饭喂她嘴里了，她怎么分不清好坏呢？这也太让人心寒了……”


    向清欢眼睛一斜，许南洋声音戛然而止。


    “我问你，之后你独立面对客户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许南洋想说他绝不受气的，但他这些天也摸出点门道来了，“先听再安抚呗。”


    “所以刚才的话少说。”但向清欢把资料放在桌上的动作比平常重了点，显然也有气。


    “提问。”她转过转椅，面朝许南洋，“万子瑜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方案？”


    许南洋将本子背后，想了想：“你的规划不符合她的预期？因为她只想重回金融领域，而你让她转行，她觉得你不考虑她的情况，罔顾她的意愿。”


    “有进步。”向清欢评价。


    许南洋登时咧开嘴憨笑两声。


    万子瑜是在面试失败后来的，本身心情就很糟糕，非常容易情绪崩溃。


    加上向清欢给的方案是放弃金融行业转行，仿佛无形中是在否认万子瑜引以为傲的能力，更加重了她在金融领域面试多次失败的负面感受。


    所以即使向清欢刚才语气再好，再温和地解释，万子瑜也完全无法接受。


    她预料到了万子瑜会不接受，也做好了多次沟通的准备。却没想到万子瑜将她当作出气筒，骂得确实有点难听。


    “那我再重新整理一份给你过目。”许南洋说完，一瞄她水杯，变得殷勤，“主管要装水吗？我帮你！”


    随后便快速带着她水杯跑去茶水间倒了温水来。


    向清欢不动声色端看他，忽然一笑：“直说吧，你每天这样那样的到底想干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指指水杯、小点心，还有一包新的便签。


    “没有啊……”许南洋嘿嘿笑着。


    “没有啊？那以后不需要你做这些。”向清欢说着把椅子转回去了。


    许南洋抿紧唇，纠结了一会儿，蹲在她旁边低声道：“是有个小忙……啊不是，大忙，想拜托主管。”


    向清欢俯视他，轻轻点头示意他说话。


    许南洋把姐姐的事情跟向清欢一五一十交代了，最后补充一句：“我还以为季主管跟你说了呢。”


    季骁？


    向清欢摇头的瞬间，忽然想到季骁那天晚上替许南洋说话的样子。


    她了解季骁，这种事情他不会主动揭出来，会尊重许南洋自己告诉她。


    “这是你的隐私，他会尊重你。”怕许南洋误会季骁，向清欢忍不住解释。


    许南洋连忙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偷瞄向清欢的神情：“主管，我知道你很忙，如果没时间的话，就不麻烦了。你让我跟着你多学点东西，很快我就能自己帮姐姐了。”


    向清欢沉吟半晌：“你按照我们跟客户沟通的流程，做一份你姐姐的案情记录。如果你本身对你姐姐的情况足够了解，那也不用真的跟你姐姐沟通。反正你做好后拿给我看。”


    许南洋立刻应下来，欢快地跑走了。


    一只典型的快乐小狗。


    向清欢笑过之后，收到了万子瑜的道歉消息。


    她表示自己面试失败压力太大，心情很不好，所以才会说了难听的话。


    向清欢宽慰了她几句。


    最后万子瑜说：【很感谢向主管的规划方案，但我还是不想转行，我本硕一路都是读的金融，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金融行业，我干不了其他的。】


    向清欢从文件架里抽出一张宣传卡，是昨天馄饨摊的摊主给他们留下的。


    她将宣传卡一角捏在手里转了几下。


    【万女士，晚上有空出来吃个饭吗？就在我们公司附近。】


    将卡按在桌上，向清欢发去一句。


    万子瑜没有拒绝。


    向清欢刚在心里盘算完后续的方向，就听到有人叫她。


    “主管——”部门几个员工扎堆聊了什么之后，突然叫她，那语气抑扬顿挫又带着点，撒娇？


    向清欢汗毛倒竖，抽抽嘴角：“好好说话。”


    “鉴渣部今晚部门聚餐诶，我们部门都好几个月没聚餐了，主管什么时候带我们吃香喝辣呀？”


    公司每个月会分配每个部门一定的聚餐经费，每月可以叠加，但不能直接当作工资发放，总之得有消费依据，才能报销。


    规划部今年一次都还没聚过，经费确实屯了不少。


    向清欢被他们逗乐了：“你们要想的话今晚就可以聚餐。我就不去了，晚上约了客户。”


    “鉴渣部姐妹说他们晚上吃日料诶，不然我们也去吧？”


    向清欢睫毛微动，要有其他人管着他们好像也挺好，免得他们太放飞自我，于是她说：“你们愿意的话，我去问问鉴渣部，两个部门一起吧。”


    眼见手下员工都没意见，向清欢便从电脑微信点开季骁头像。


    “我们部门晚上聚餐想跟你们一起，可以吗？”


    季骁先是说问问他们，没多久就回了个“可以”。


    “我晚上不去，你帮我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又拍完乱七八糟的视频，不屏蔽老板就发朋友圈了。”


    之前有过类似的乌龙，向清欢当时真怕那个员工第二天因为左脚踏进公司被开除。


    “怎么没去？”


    “晚上约了客户。”向清欢老实回答。


    季骁没再追问。


    向清欢下班后就去了商场小吃街的馄饨摊。


    小吃街摊贩很多，目光所及皆是缕缕人间烟火。


    馄饨摊主一眼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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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她。


    卫衣的袖子挽到手肘，他笑了笑：“看来我的馄饨真的很好吃。”


    “是啊老板。”


    “叫我阿阳吧。”摊主说。


    向清欢愣了愣，应了声好，眉眼是疏离的笑意。


    “今天吃什么？”阿阳掀开不锈钢盖。


    “等等吧，还有人没到。”刚说完，她就看到万子瑜从尽头走来，边走边东张西望看着周边的各种小吃。


    向清欢对她招手后，她就加快步子过来。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介意吧？”向清欢指指馄饨车上的泡沫板菜单。


    万子瑜摇头：“孩子断奶之后，我巴不得天天吃这些，那时候的营养餐吃得我味觉都要失灵了。”


    向清欢莞尔，和万子瑜各自点了馄饨，还加了份小笼包。


    “这个老板，真是985毕业的？”


    万子瑜显然也注意到了小车上的招牌。


    向清欢不动声色笑了下：“你直接问老板不就好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冒犯他，毕竟他现在干这个跟之前没法比啊。”万子瑜有些担忧。


    “他都已经明牌了，还在意这个？”


    “就是名牌才在意啊。”


    向清欢笑得放下勺子，指指车上的招牌：“我说的明天的明。”


    万子瑜噢了两声，低头舀着馄饨，向清欢便自作主张对阿阳招手。


    “我这朋友对你985再就业很感兴趣，你方便跟她说说吗？”


    阿阳拍掉手上的葱花，对万子瑜一笑：“当然可以，我还怕顾客根本不关注这个呢，能让人好奇，我这小摊不就被记住了吗？”


    阿阳跟万子瑜简述自己近几年的经历，向清欢在一旁悄悄瞄着她的神色。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学历，很浪费吗？”万子瑜不能理解。


    “浪费什么呢。”阿阳十分满意地望着自己的馄饨摊，“学历只是让我多了一点选择的余地，既然其中一个选择已经走不通了，为什么不能换个选择。反正我现在对我的馄饨摊很满意，以后如果不想做了，就再换一个，也许兜兜转转，以后又做回律师了。”


    “那读这么多书的意义在哪儿呢……”万子瑜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说实话，包括你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是俗人，读书就是为了所谓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个更好的生活的定义是什么呢？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开心很满足，那谁能说我现在的生活不好呢？”阿阳俯身，声音压低了点，开了句玩笑，“赚的也不少。”


    不远处来了三两个顾客，阿阳说完就转身忙活去了。


    万子瑜盯着碗中一颗葱花，它正被困在油圈里乱飘。


    定定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回向清欢身上。


    此刻向清欢正看着群里大家发的聚餐照片，拍了张桌上的馄饨小笼包，发到群里，配上一句“我对客户好像太寒酸了点”。


    “向主管，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吧？”万子瑜出声。


    放下手机，向清欢没有否认：“是啊。”


    万子瑜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给你答复。”


    万子瑜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向清欢眺望她远去的背影，捏着勺柄搅动碗里的汤底。


    在原位又坐了许久，她才起身走向餐车，掏出手机扫码：“一共多少钱？”


    阿阳报了个数字，随后指指车前贴着的另一个二维码：“加个微信吧，以后再来可以提前订餐。”


    看着对方热情的笑容，向清欢没有推辞，付过钱之后扫向车上的二维码。


    正要填写备注信息的时候，阿阳突然问：“你男朋友呢，今天没跟你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