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雀上云枝

    江昱在梅林出口寻到了被程玄晞抓住的白池柊,与程玄晞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架住白池柊,齐力带进旁边的角亭。


    在二人严刑逼供下,白池柊一脸茫然,问清缘由后,哭笑不得,再三说明自己只是东西落下了,回去监学里取了一趟,并非偷藏某个角落,偷窥艺馆女生。


    但二人叫他将东西拿出来以证清白,他又开始支支吾吾,二人根本不信,好一顿轮番训斥。


    “这是女学,多是有头有脸的贵女,岂是你照猫画虎的地方?闹出事,你以为就像那楼里的姑娘们,哭一哭,闹一闹,任你好言几句就能过去?这是要出人命的!”


    “别说你的画都找不到原型,谁说一定要相貌一样才能找到原型?这是世人都不知晓春山先生是谁,要是知晓春山先生是你,你可知后果?你当真要老大人再气吐血?”


    “往日,我二人没少帮你,你说没有灵感,我斥巨资让你去醉春楼一宿,替你在画舫上办了一场烟花盛宴,你说要有少女的矜持,我带你去马球会看看正经的贵女风姿,你要是再给闯了祸,我就把你那些画全烧了!”


    白池柊又是告饶,又是赔罪,又是委屈,真心诚恳表示自己冤枉。


    江昱和程玄晞二人更是恼恨,想他们风流倜谠,光明磊落,怎么就结交了这么个损友!


    逮着人又是一顿教训。


    角亭四周,山石环绕,大小不一,还有松竹点缀,沿路石径道上的积雪都已清扫干净,露出锃亮光洁的石板,倒映着虚晃的枝丫。


    白璎珞一路寻来,远远地瞧见亭中另外二人,红了脸,掉头就走。


    白池柊眼尖,立刻瞧见自家小妹,连忙喊:“小妹,等等。”他向两位好友拱手告饶,“你们等等再训,我马上回来。”


    说着跑出亭子,不忘回头叮嘱,“你们就在这儿等我。”


    白璎珞冷着小脸,撇开头不愿看兄长。


    角亭里的视线如影随行,白池柊侧身挡住,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到白璎珞面前,嗫嚅道:“上次是我不对,喏,这是我弄来的珍本,你偷偷看,别被人发现了,看完再还我。”


    白璎珞目光闪烁,原本想矜持着,但又把持不住,嗖地一下将书抱进了怀中,溜烟跑了。


    白池柊抹了抹额间的汗珠,松了口气,回到角亭,正见二位好友一立一坐,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池柊一哂,正待说什么,忽然见二人齐齐面色一变,朝他身后望去,他转头一看,只见小妹竟去而复返。


    白璎珞双手抱怀,脚步匆匆,行至角亭边,说了一句:“公主来了,哥,你帮我挡挡。”然后朝着角亭另一条路跑去。


    亭中三人也齐齐变色,今日受邀到艺馆的公主只有一位,先皇后独女。


    先皇收生下一儿一女,儿子便是即将回京的禹王,而女儿便是这位华阳公主,自从禹王离京后,皇上对这位嫡女极尽宠爱,以至于这位华阳公主格外刁纵任性,年过二十,依旧没有招选驸马,倒是府里的面首,从未断过。


    有传闻说她相中了江昱的相貌,看中了程玄晞的家世,可惜二人不能合一,最要命的是,她是除三人之外唯一知晓白池柊癖好的“外人”,妥妥地捏住了三人的七寸。


    听了白璎珞的话,江昱蹙眉望向来路,果真瞧见一抹华丽身影从山石后晃过,紧随其后还有一群粉钗衣裙。


    再逃已是来不及,不作他想,三人动作一致,朝角亭一侧的假山后躲去。


    山石巨大,四周一片皑皑积雪,堪堪可遮掩三人,三人配合默契,跳跃时互相借力,只落下两道相距较远的浅浅脚印,轻易叫人不能察觉。


    华阳公主仪态翩跹,众星捧月,优雅地走出来,身后跟着正是商明菁等人,其中不乏那日参加国公府马球会的贵女们。


    不知是谁提议:“我们去亭子里歇息片刻吧?”


    华阳公主逛了半日园子,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便依她提议,率领众人往亭子里走去,亭子里布置馨雅,栏杆座椅上全置了绒垫,倒也不至于冰凉。


    几人纷纷落坐,围着今日花展,轮番称赞。


    华阳公主眉目舒展,欣赏美景之余,与众女对话一二,忽然想起一事,瞧向商明菁,道:“听说你家七妹妹回京了,你们相处得如何?”


    商明菁明艳的眉眼瞬间暗淡,嘴角露出苦涩。


    华阳公主见状,问:“怎么了?”


    与商明菁很是要好的程娘子,自是知晓一些缘由,今日正巧,也随行而来。


    见好友似乎还想维护那位妹妹,面露不忍,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位七娘子可是个手段高明,城府极深的人,菁姐姐多和善的一个人,如今都不愿与她来往。”


    “哦?”华阳公主眉头一挑,疑惑地问,“她做了什么?”


    其中同行女娘也有未曾听闻伯府内事的,闻言无不竖耳旁听,程娘子不便多说,面露为难。


    云娇却恨不得让京中所有贵女都知晓兰馨院那位的本性,上前屈膝,垂首道:“请公主原宥,娘子顾念姐妹情深,不愿让众位娘子看了七娘子笑话。”


    她如此一说,更是让人心痒痒,华阳公主嘴角噙着冷笑,道:“你家娘子顾念姐妹,你要替你家娘子考虑,说来与我们听听,若馆中当真有品行不端的人,本公主自是可以管一管。”


    “云娇,不得无礼。”商明菁呵斥。


    云娇咬唇隐忍,见状只好后退......


    华阳公主面露不耐,道:“叫你说你就说,一个侍女,连主子都护不好,要你舌头何用?”


    云娇浑身一颤,华阳公主的嚣张跋扈在贵女中很是出名,听闻宫女内监死在华阳宫中最多,割人舌头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顾不上推诿了,连忙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七娘子刚回府时,见我家老爷在朝堂得势,便巴结上我家娘子,日日和我家娘子形影不离,阿谀奉承,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我家娘子当她是好姐妹,吃穿用度,样样与她分享,谁曾晓,一场马球会过后,七娘子就瞧中了国公府的门第,转眼就将我家娘子抛诸脑后,与四娘子一起,冷落我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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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次,勇毅侯世子说了七娘子一句,我家娘子实话实说,将事情告诉了老夫人,不过是担心她因怨生恨,对上勇毅侯世子,不料她因此反倒记恨上我家娘子,还,还当面辱骂我家娘子,污言秽语,都是乡下粗鄙之言,婢子就是学,都学不过来。”


    “她又惯会讨巧,抄了几本经书讨了老夫人喜欢,老夫人便也觉得我家娘子不容人,几次点拨娘子,娘子自是知晓老夫人拳拳之心,只得多番忍让,这才让府内保持平和,没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众女闻言,无不惊叹唏嘘,打抱不平起来。


    “那日世子所言乃是事实,凭何怪罪到你身上?”


    “就是,这也太不讲道理。”


    “就是乡下来的,才蛮横无理。我瞧她那日马球打得也是粗鄙,若非是她,咳,就她那样,能拿个第三也是点了香拜了菩萨。”


    程娘子感叹:“这七娘子外表柔善可欺,可行的都是下作手段,众位姐妹遇上,可千万小心,别被她当众下了颜面。”


    商明菁手执绣帕揾泪,遮住微微扬起的嘴角,道:“多谢众位姐妹好意,倒也不必如此,我只是心伤,她表面与我知心相交,实则貌合神离,转变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轮番劝慰上。


    华阳公主觑了眼商明菁,冷笑:“你们这么多人,明日花卉赛不是就有她?让她当众出丑,这还不容易?”


    众女眼前一亮,觉得此法可行,商明菁嘴角微微扬起,面上一阵迟疑,又是一翻推诿。


    她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华阳公主飞扬跋扈,势头正盛,实则外强中干,在宫中还要看贵妃的脸色,知晓他们伯府深得帝妃器重,次次主动替她解围。


    众女自然不依,强烈表示要教训这个乡下来的女娘,又坐了片刻,江昱三人脚蹲麻了,方才见众女陆续离去。


    待四周一片寂静,程玄晞拍了拍江昱的肩胛,道:“现在知晓了吧,你害了人家姑娘。”


    江昱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与我何干?没听见她们说,她是想巴结你。”


    程玄晞一噎,不可置信:“你是如何听出这个意思?”


    白池柊一脸木然,他觉得,二人都有道理。


    江昱倏地拎起他的胳膊,道:“走,明日开馆,你甭想再来。”


    “走走走。”


    终于,人去亭空,天地恢复一片寂静。


    松竹丛上,三两只燕雀在枝头叽叽喳喳,蓦地鸣声乍起,振翅潜空。


    商凝语扭动着脖子,只听里面骨头咯吱作响,又将双手交叉抻到头顶,左右松散浑身筋骨。


    坐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浑身僵硬。


    她也没想到,只是冬日暖阳下躲个懒,就听了一耳朵的官司。


    她仰头,沐浴在煦阳里,惬意地眯了眯眼,神清气爽,她终于知道,那副画的原主是谁了。


    那个人的脖颈,修长,纤细,吞咽时,喉间山峦起伏,透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在艳阳高照的雪地里,白得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