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交出来！”


    伴随这一声大喝，身材魁梧的大汉一刀砍在院门上，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常栩却连头都没抬，一边专心挥着锄头，一边问：“你要什么东西？”


    大汉以为她怕了，狞笑道：“算你识相！听说你手里有不少宝贝秘籍，最好都乖乖交出来，否则让你尝尝我邪魔天尊的厉害！”


    常栩的内心毫无波动。


    大荒原这鬼地方别的没有，就喜欢隔三差五跳出来些“血海老祖”或者“天邪龙尊”，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至于实力嘛……


    那自然是与它们的刷新频率成正比，只能算是路边野怪水平。


    今天这位仁兄的名字更是集百家之大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与之配套的实力。


    常栩“哦”了一声，摆摆手让邪魔天尊在门口等一会儿。


    碧幽潭的兰花五年一开，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摘得的，正准备种在庭院里，增添点明亮颜色。


    谁料这位天尊不识好歹，见常栩不搭理他，以为她怕了，发出“桀桀”怪笑，抬脚就要踩碎那些花。


    “你若是不听话，这就是你的下场——”


    常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咻”的一声，这位天尊话还没说完，就直接飞出了院子。


    常栩没再理会，专心刨完地、种好花，满意地笑了。


    兰花在微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曳，如同淡紫色的薄纱，缀成一片，煞是好看。


    这时常栩才想起门外的邪魔天尊，心道自己刚才也没怎么用力，那家伙应该不至于那么弱，就这么晕过去了吧？


    抬头看过去，却见一墙之隔的院外站着一名女子，正静静望着她。


    楚绝。


    这就不奇怪了。


    不用出去看，那位嚣张的尊者撞上了楚绝，这会儿估计已经投胎去了。


    “好久不见啊。”


    常栩放下锄头，热情招呼楚绝进院子喝茶。


    楚绝哼了一声：“你倒是清闲。”


    常栩笑眯眯地地说：“先前累了那么久，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好好过日子。”


    这是常栩来到大荒原的第三年。


    三年前，南玄大婚的那一天，常栩向楚绝和盘托出一切，并告诉她“镜流之玉”的位置，要她趁着宣凌不注意将裳儿的身体带走。


    赴死之时，常栩也不知楚绝是否会帮自己。


    好在楚绝做得滴水不漏，不仅将她的身体完好带离南玄，还顺手捣毁了洗浪台，没留下半点痕迹。


    此后，常栩趁乱离开南玄，来到了位于人界与危冥山交界、被称为“鬼绝之地”的大荒原。


    选择此地，一是因为这里三不管、地域广袤，不易被找到；二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与这遍地魂灵的环境异常契合，有益于修行。


    或许是因为曾作为许长生的副体，这具身体仍保留着奉月族的特性，修炼起来得心应手，进度堪称一日千里。


    到了如今，常栩的修为已堪堪比得上当年的许长生，在这片地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还有了个小院子，每日浇花种菜，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大荒原中消息闭塞，常栩无从得知这三年人界有着怎样的变化，楚绝此来，也只带来了危冥山的近况。


    自从“许长生”身死之后，宣凌便回到危冥山继续当他的魔尊，有季聆雪与墨宁两名大将从旁辅佐，统治相当稳固。只有身为老臣的归弥，因未受到宣凌重用而颇有微词。


    常栩听着，觉得宣凌日子应当过得不错，心下稍安。


    总算没像原著那样肆意屠戮、犯下滔天大罪，也未死于韩尚同剑下，好好活了下来。这样很好。


    楚绝看了一圈庭院，目光复杂地问：“你真打算一直待在这儿，不再见他？”


    常栩道：“恩怨两清，有什么可见的？你不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好吗？”


    楚绝并不觉得。如同她至今不理解，为何常栩甘心舍弃一切，来到这种地方。


    看出了她的疑惑，常栩语重心长地说：“我在这儿过得挺好，平平淡淡才是真。你要向我学习，少些打打杀杀。”


    这话若还是从“许长生”口中说出，楚绝多半要嗤之以鼻，且免不了一番讽刺。


    如今虽接受了裳儿与许长生是同一人，她仍不免发出感慨：“以前听说南玄派的人说你看重名利，原是虚传。”


    常栩笑了：“那倒也不算全错。只不过那是许长生，不是我。”


    一个声音突然插话：【宿主虽非许长生，但毕竟在南玄派生活了两年，真不打算回去看看？】


    常栩“啧”了一声。


    没错，系统还在她脑海里。


    任务虽已完成，这货却并未离开，理由是“奖励兑换期”尚未结束。


    别说，系统在这方面还真挺大方。


    常栩通过兑换羁绊值换到了一大堆秘籍法宝，宛如开了游戏修改器，日子过得可谓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不仅如此，系统似乎还“升级了”，变得更智能话也多起来，总是没话找话和常栩闲聊。


    比如说最近，它开始见缝插针地劝她回人界。


    系统道：【苍华派的人重情，你就那么突然死了，他们肯定伤心。】


    常栩不为所动：“我当时都身败名裂了，他们不会伤心太久。”


    系统幽幽叹气：【那可不一定。】


    常栩只当它在危言耸听。


    在她看来，剧情既已走完，自己就与许长生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回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故人”，索性不要再见了。


    “相见不如怀念，我觉得挺好。”


    楚绝问：“什么？”


    常栩这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轻咳一声：“没事。”


    好在楚绝已习惯了她偶尔的莫名其妙，起身道：“此来只是顺路看看你，见你无恙便安心了，我还要回危冥山复命。”


    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常栩心下感动，嘴上打趣：“记得常来看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楚绝却挑眉道：“是么？我可不觉得。今日不止我来，还多了两个小鬼。”


    常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个小孩在院外徘徊，待看清模样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大荒原强者为尊，弱者常受欺凌，小孩更被视为炉鼎耗材。


    两日之前，在去碧幽潭的路上，常栩遇到这俩孩子被一群人围攻，看不过去便出手打跑了那帮人，还随手丢给他们一本秘籍——方才那位“天尊”，想必也是听闻此事才上门打劫。


    不知他们今日又来做什么。


    楚绝问：“要我帮你教训他们吗？”


    常栩摇摇头，让她先离开，自己来处理。


    她开门走出去，刚要开口询问，那两个孩子忙不迭跑过来，二话不说，“哐哐哐”就跪下就磕头。


    常栩：“……”


    这是什么意思？


    细问之下才明白，原来是他们得了秘籍后受宠若惊，思索一番之后得出结论，觉得应当拜师，于是顺着气味找到她。


    常栩觉得这俩孩子有够一根筋，哪有上来就磕头的？但又想到这里是大荒原，人均道德水准低下之地，能有这么知恩图报的孩子，倒也难得。


    反正闲着无聊，带俩徒弟也没什么不好。她便没有拒绝，将他们带进屋内，洗干净，换一身衣服。


    直到这时常栩才看出，这两个小孩是一男一女，模样七八分相似，是一对龙凤胎。


    或许是因为没过几天正常日子，他们连坐着都不会，才刚洗好，就狼崽子一样蹲在地上。


    常栩将他们提起来，皱眉问：“你们是怎么来到大荒原的？”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结结巴巴地给她解释。


    原来，他们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只因族中迷信双生子不祥，要将他们送走。


    但送去哪里呢？


    这家人的思路比较清奇，大手一挥将孩子扔进大荒原，留下话来，能活到成年的那个才有资格回去，活不下来的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常栩：“……”


    这什么狼性的家族文化？


    交代完身世，两个小孩各自从身上拿出一块牌子，一个刻有“白嶂”，另一个则是“青芒”，应是他们的名字。


    常栩指着男孩：“白嶂？”


    白嶂飞快地点头，生怕应得晚了。


    常栩又问女孩：“你是青芒？”


    青芒笑得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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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眼睛。


    常栩哑然失笑，又不由得感慨。


    这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在这偏远之地艰难求生，躲过、反杀了无数想害他们的人、妖、魔、邪祟。


    在他们的身上，只保有最原始如野兽、如幼儿般的本性——包括天真，与残忍。


    只不过，一天之后，当常栩看见两个孩子为表敬意，将一具尸体献上请她“享用”时，她觉得必须好好教导一番：“人不能吃人。”


    白嶂和青芒对视一眼，困惑不解：“他、是坏人，想要，吃我们……被我们，杀了。为什么，不能吃他？”


    常栩觉得这俩小家伙肯定没吃过好东西，于是撸起袖子。


    “杀坏人当然可以，但人最好还是吃熟食。也罢，既然叫我一声师尊，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其实修行到常栩这地步，已经没必要进食了，但她觉得那样太过无趣——这个世界如此多的物产，不吃岂不辜负？


    这三年来，她每日都会下厨做好吃的，给自己寻些乐趣。


    白嶂和青芒蹲在灶台边上，好奇地左顾右看。


    常栩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示厨艺，不由得志得意满，声量拔高了几度。


    “这是火，认识吗？”


    “嗯！”


    常栩生起火，一本正经地教他们：“记住，这是锅。”


    “嗯！”


    常栩倒水进去，待锅中咕噜咕噜冒泡了，便说这就算“开火”了。


    “之后把要吃的东西放进去，等到散发香喷喷的味道就好，明白了吗？”


    “嗯！”


    白嶂和青芒听懂了，转身举起那具尸体就要往锅里扔。


    常栩：“……”


    算了，任重道远，还是慢慢教吧。


    常栩嫌弃地将尸体打飞出去，语重心长地说：“师尊是人，不会喜欢吃人。”


    青芒问：“可是，好多人都想吃我们呀？”


    常栩很有耐心：“他们已经堕落成邪祟，不算人了。师尊不喜欢他们。你们不能学，知道吗？”


    白嶂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师尊不要不喜欢我们！”


    这两个孩子虽然懵懂无知，倒是很听她的话。


    这之后，常栩的日子又添了些乐趣，就是教养白嶂和青芒。


    她教他们修行自保，也教他们如何做人，又当师尊又当爹妈，竟难得忙碌起来。


    直到这一天，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围过来，踢开了院门。


    为首之人是个黄袍中年男子，身上带伤，似乎被人揍过。


    常栩察觉伤口上有白嶂和青芒的气息，心道莫非又闯祸了，人家找上门来？


    这类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心下叹气，满脸无奈地上前，准备赔礼道歉。


    谁知那人开口便道：“就是你在教我们家公子小姐？”


    常栩一愣：“阁下何意？”


    那人咬牙切齿：“我是负责管教公子小姐的石野。方才找到他们，反被揍了一顿，还说只认你一个师尊。怎么，你想不认账？”


    常栩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个孩子家族的人，顿时放松下来。


    这下不用道歉了。


    石野还在趾高气扬：“我可是在用心锻炼公子小姐呢！你是哪来的匹夫，敢坏我们好事？”


    常栩见他嚣张，好奇问道：“不知您是何方神圣？”


    这次会是什么响当当的名头？


    石野抬起下巴：“听好了！我们是青离宫麾下五虎门的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常栩有点失望。还以为能是天元宗或者伏幽派呢，也好让她趁机出口恶气。


    “他们不会跟你回去的。”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喊了一声，“白嶂青芒，把这人赶走吧。”


    两个小孩应声跳了出来，就要动手。


    石野显然被打疼了，急忙喊道：“公子小姐先听我说！我这次来是请你们回去的！”


    “半个月前，危冥山的魔头闯入青离宫，杀了少宫主，抢走了许长生的尸体！如今上下一片混乱，五虎门也折了不少人，还需要你们回去尽一份——”


    不等白嶂青芒回答，常栩已猛地跃到石野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