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干扰甫一消失，袭击者立刻如野兽脱缰，再次躁动起来。他瞪着猩红的双眼，试探性地甩了甩头，似乎是在确认那些束缚住他的力量是否真的消失了。


    “叶臻，你根本不是他对手。”邱海似乎终于从窒息中缓了过来，他双手撑住地面，想要重新站起身来，可是四肢发软，竟一时未能成功。


    “我还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叶臻一时间有些气急，因为此刻，有点子聪明在身的她，也真的已然无计可施。


    崔白桦站在原地，大概是出于紧张，双腿开始无意识地抖动起来，他一边大脑飞速旋转，一边应道：“在想了！在想了！”末了又抱怨了一句：“一到关键时刻，手环信号就被屏蔽，然后靠我们自己想办法，真是绝了。”


    叶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了转眼睛。除非......除非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永夜，或许于她而言，击败袭击者只是易如反掌。


    “永夜？”叶臻马上尝试着呼唤蛰伏在这具身体里另一个强大的灵魂，在这个时刻里，她再顾不上对其的猜忌与恐惧，毕竟当务之急是要确保能够活下去。


    但意识深处，是死水一般的沉寂，永夜并没有回应她。


    “永夜！”


    叶臻不愿放弃，还想再次尝试，但袭击者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大抵是终于确认了，再也没有人能阻碍他的行动，立时凝聚力量，冲向首要目标。


    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逼迫着叶臻不得不收回心神，她努力看清那人的动作，快速调转身体，极为惊险地避过了他的一拳，然后左手一捞，穿过对方的腰侧，试图抱住对方的身体。


    袭击者瞬时沉肘向下，大力击打在她的小臂处，叶臻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意在大脑里炸开了花，左手立刻脱离了控制，仿佛从身体上消失了。


    袭击者见她双臂脱力，旋即反手拽住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提起，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咳......”剧烈地撞击，震得叶臻的胸腔似乎都要破碎了，她的嗓子一颤，本能地咳出一口血沫。


    袭击者见叶臻失去反击能力，便不再理会，而是径直走向已经晕死过去的张宇灿。他能感觉到，她只是受了重创，但仍然活着，而她只要还活着，就是潜在的威胁。


    叶臻见状，只得咬紧后槽牙，绷住腹部核心，再一次爬了起来，左手在刚刚的对抗中因为重创，一时间动弹不得，她便抬起右手，抹掉了唇角的血迹，冲着袭击者厉声道：“你的对手是我，我让你走了吗？”


    那人却仿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叶臻倒吸了一口气，决意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武器，她卯足浑身力气，一头撞向那人的背部。袭击者立时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叶臻亦随着他的身体，和他跌在一处。


    但这显然不足以真正伤害到袭击者，他很快调整好身体，一个翻身，成功将叶臻反压在了身下。此时此刻，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目死死盯住身下的叶臻，像是在观察打量着她。


    在他所剩不多的意识里，身下的女人明明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如同一只蝼蚁，可若真是对她放任不管，她却总有办法坏了自己的大事。


    那就先捏死这只蝼蚁吧，反正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叶臻的身体莫名打了个冷颤，她忽然感到了磅礴的杀意，它们在一瞬间仿似有了实体一般，化作刀锋利刃，向她压来。她本能地感到了危机，身体快于意识，开始拼死挣扎。可那人的力量过于强骇，她完全挣脱不开对方的压制。


    “叶臻！”


    “小心！”


    崔白桦和邱海同时喊道，就在袭击者拳头下落到叶臻面部前的一瞬间，二人从不同方向扑了过来，撞在袭击者身上，那只拳头擦着叶臻的发丝，砸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在尘土飞扬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


    叶臻因为惊惧，难以抑制地加快了呼吸，她微微偏开头，瞟了一眼那个土坑，判断如果刚刚是打在了自己的头上，可能头骨都会被打碎掉。


    邱海一把勒住袭击者的脖子，将他压向地面，带离了叶臻的身体。崔白桦见状，亦用头抵住那人的腹部，试图压制住他不再起身。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


    不知为何，邱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这种愤怒并不是因为叶臻差一点就死掉了，而是出于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惊与不解。


    要说他们在一起训练的时间并不很长，充其量只能算作队友，可为了救一个刚刚认识一个多月的队友，就甘愿挺身赴死，这值得吗？


    不，不只是刚刚，就在他差一点被袭击者勒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他趁机逃跑。包括那个最不起眼的张宇灿，居然也为了救他，而受到重创，生死未卜。他们不是明明很讨厌他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显得自己灵魂高尚吗？


    在邱海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始终把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他的亲人、朋友亦是如此，这分明才是最正确、最理智的选择，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了。


    叶臻倒是没有想到，邱海会因为这个吼她，似乎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她在地上滚了一圈，爬了起来，不解道：“如果不拼命，我们四个都会死掉，先死后死有什么区别？”


    邱海本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卡住了，他其实想说明明还可以选择逃命，但他意识到了，叶臻从没有这么想过，这个选项应该从未出现在她的选择范畴里。


    他的价值观，忽然有一些坍塌了。


    不过，袭击者没有给邱海太多的时间，去探究这些更深层次的问题，他再次甩飞了二人，挣脱了压制，缓缓站起了身。然而，这次他没有立时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刚刚因为大力击打地面，同样受到了重创，灵活度大不如前，此时鲜血正滴滴答答地从指缝中渗了出来，令他有些困惑。


    叶臻知道，他并不是放弃了攻击的意图，眼下只是下一次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但她自己却快要撑不住了，□□与精神上的力量均几近枯竭，于是忍不住问道：“基因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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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究竟要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稳定剂或者抑制剂的介入，会持续到力竭而亡。”崔白桦一边与袭击者飞快拉开安全距离，一边说道。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残酷的答案。在这荒郊野岭的，他们自然没有办法搞到上述药物。所以今日的结局，大抵总有人要失去生命。


    “以我们三个的战斗力而言，恐怕很难坚持到他力竭。”邱海扶着一棵雪松的树干，第一次当众认怂。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再怎么嘴硬也无济于事。


    “就不能给他打晕了？”叶臻也是没招了，开始想到哪句说哪句。


    “没可能。”崔白桦立即否定了这个办法，“除非有强力......”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一件被他抛诸脑后的东西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除非什么？”邱海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糊涂了。


    “来不及解释了。”崔白桦却没有说清楚的打算，他极快地环视了一圈四周，说道：“你们俩尽量拖住，我可能想到办法了。”语毕，立时冲着远离篝火的方向跑去。


    叶臻自然相信崔白桦不会平白无故抛下他们，但邱海却并不信任他：“他该不会是跑了吧？”


    叶臻盯着袭击者一边谨慎地挪动脚步，再次挡在了张宇灿身前，一边坚定地说道：“崔白桦绝对不会抛下我们。”


    邱海觉得自己又被噎了一下，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自信，自信她所相信的一切。人性本就是自私的，生死关头，她凭什么就那么肯定，会有人坚定地同她站在一处，而不是弃她而去，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不多时，袭击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的胸腔开始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尖锐而含混不清的声音，好像是在说话，又好像只是在表达情绪。


    “他这是......?”邱海觉得这声音仿似尖锐的指甲刮过光滑的墙板，刺耳非常。


    “他比刚刚更加亢奋了。”叶臻意识到了什么，“似乎是在......发怒？”


    果然，她的话刚刚说完，袭击者再次发疯一般冲向他们，这一次他的攻击更加狠厉迅速，令人难以招架，饶是叶臻与邱海合力抵抗，依然很快被他击倒在地。


    不过，邱海的战斗技巧与抗击打能力确实要高出叶臻许多，他在一次次倒地后，仍能不断重新爬起来，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尽量挡在了叶臻和张宇灿身前，承接了对方的绝大多数攻击，为崔白桦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让叶臻多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可惜，邱海意外的坚韧，却更像是一种挑衅，进一步刺激了袭击者的情绪，他的攻击愈发强势，饱含杀意。终于，在邱海再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时，袭击者飞身靠近，一拳直冲他的胸腔，打得他立时弓身，毫无还手能力。


    叶臻想要冲过去帮忙，却为时已晚，只见袭击者左手勒住邱海的脖颈，忽然用力一掰。


    “喀拉。”


    叶臻听见了极为清脆的一声，下意识惊声大喊：“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