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郢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山，站在半山腰往下看，仿佛置身在悬崖峭壁之上，连绵的大山起伏，像是阿木形容的小时候一眼望不到头的未来，山顶上光秃秃的没有树木，只有生长旺盛的草，那边有人正在放牛和羊，一群群牛羊在山间点缀着，这儿一处，那儿一处，像草原上盛开的花朵。


    山上的风很大，七八月交替之际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但站在山上吹着风会觉得有些冷，乔郢祉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眺望着远方。


    阿木我们来到了你的家乡，来接你回去了。


    这段路我们走了一天一夜，只需要翻过这座山，我就能找到你，你一定要等着我们。


    乔郢祉双手抱臂目视前方，所有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过了一遍。


    乔郢祉提出她可以装作是来采风的进入村子查探，沈星宇拗不过她，答应了，他们一行人目标太大恐怕会引起怀疑，只能减少人员。


    前天晚上莫阿木给乔郢祉发了一条短信给然后再次关机。


    他们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消息，但至少他们确定了阿木的位置，阿木确实是被拐卖了，准确说是被她父母“嫁”给了别人。


    石宝翁想办法把莫阿木带回老家，阿木的父母把阿木“嫁”出去之后分钱给石宝翁，也就是那三万块钱的来源。


    三万块，区区三万块，石宝翁就把阿木带入了那个深渊。


    “警察叔叔，我这是在做好事，你们怎么能说我在拐卖妇女呢？”


    “对，我是收了钱，可那是莫阿木阿爸阿妈给我的路费钱。”


    “我正常收取路费钱怎么就不对了呢？”


    “警察叔叔，莫阿木很久没有回家了，她阿爸阿妈很想她，我这是在帮他们团圆，你们应该夸我给我送锦旗，为什么反而要把我抓进来？”


    “就算......就算莫阿木不是自愿回家的，但我带她回家有什么不对，莫阿木的阿爸阿妈怎么还不能见她了？”


    “□□是我拿的，人是我带走的，但我也是好心，我也是为了帮忙，你们知道一对见不到女儿失去女儿的父母有多伤心吗？大家可能将来也是要做父母的，我们都是父母的子女，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父母呢？”


    “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呀，再说了，我只是带她回家见父母。”


    石宝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觉得他做的是好事。


    “所以你迷晕了莫阿木，并且给她喂了安眠药，强制带她回家，你这算是非法拘禁他人，还不算你是否参与了拐卖妇女中的绑架和中转。”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告诉他一个事实，“如果阿木的父母把她卖给了别人，那你就算是参与了拐卖妇女中的绑架和中转，这属于刑事案件你会被判到十年，你自己想想值不值得，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还能帮你减轻。”


    “警察叔叔，我怎么就算拐卖妇女呢？”石宝翁心里其实有点慌了，“她阿爸阿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只是给他的女儿找了一个好人家，是让她去过好日子了，怎么能是拐卖妇女呢？”


    “父母以收取明显不属于营养费、感谢费的巨额钱财将女儿卖给他人，可认定其具有非法获利目的，应当以拐卖妇女罪论处，不只是你，莫阿木的阿爸阿妈也会受到惩罚。”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阿爸阿妈为她找一个好人家根本就不算拐卖妇女，你们这是在冤枉人！”在石宝翁的观念里，把自己的女儿以这种方式嫁出去很正常，他们那里就是这样的，没人管得了，就是正确的。


    “冤没冤枉人还轮不到你来下定论，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青青写着笔记，听他说这些话简直颠覆三观，怎么会有那么烂的人，还烂而不自知。


    这间审讯室里坐过很多人，大多数人都是做错事还不去自知，还在那里狡辩。


    “警察叔叔，你们真的搞错了，哪有父母会卖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把她嫁了出去收取了一点钱当做嫁妆，那也是女儿应该的，父母养了她那么多年，她难道不应该回报自己的父母吗？回报自己的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石宝翁还死不承认，始终认为自己没错，成长在那种环境，从小耳濡目染，他不认为他做错了反而还做了好事。


    “放屁！”青青气得拍桌站起来，这种人渣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太可恶了。


    “青青，坐下。”旁边的警察轻声提醒她。


    “从来没有什么天经地义，何况是卖女儿这种事。”警察都不知道跟他讲了多少遍了，“你偷盗易制毒用于迷晕莫阿木并限制莫阿木人身自由也够你吃一壶的了。”


    ......


    “怎么了？我们马上到了。”顾颂庭也跟来，他会摄影，提出他们俩是结伴来采风的。


    “你说她还好吗？”乔郢祉收到的短信只是说莫阿木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是隔壁村的人，但具体是哪家，他们也不知道。


    那个村子里的人很团结，对他们来说卖女儿这种事情很常见。


    乔郢祉只在新闻和电视上听到过拐卖妇女的事情，没想到这次发生在她身边，还是父母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出去。


    顾颂庭也不知道，被拐卖的妇女，特别是专门卖给别人做媳妇生孩子的女人一般都不会很好，但他不能说。


    其实她已经猜到莫阿木现在的处境，只是还残留着一丝希望。


    “一会儿你们进村保持警惕，要是发现不对就赶紧走。”沈星宇站在身后，他要先去和当地的村委会了解情况，联合配合可能才找得到莫阿木。


    这次带的人不多，加上乔郢祉和顾颂庭一共就五个人。


    乔郢祉和顾颂庭开了一辆牧马人，准备白天在村子里采风打听消息，晚上就把车开到村里的村委会休息。


    “好的。”


    “要不要再派一个人跟着？”沈星宇还是有一点不放心，毕竟这个地方思想落后，村里人又特别团结，要是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能很难走掉。


    “行。”


    一行人休整过后再次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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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公里就要进村，为了不引起怀疑，沈星宇等他们开车先走，而他和剩下的人稍微晚点的时候再进村，来之前已经提前和当地警察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乔郢祉坐上副驾驶，收拾好情绪打开窗户，手上拿着摄像机准备装作是来采风的。


    车离村子越来越近，现在下午4点，天要晚上7点才会慢慢变黑，不一会儿就在路上看到不远处还在劳作的人。


    车渐渐开近，是一个穿着藏蓝色麻布，头上用白色布条包裹头发弓着背挖土的老妇人，裹着头发的白布泛黄，露出老人的几缕银丝。


    “停一下车。”乔郢祉转头对顾颂庭说。


    车停在那个老妇人面前，乔郢祉伸出头笑眯眯的看着老人，老人也盯着她，浑浊的目光不带一丝笑意看得乔郢祉心里有一点发慌。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阿婆，你好呀，我们是来采风的，听说下河村有很多古老的民族建筑，我们想去看看，你知道去那里还有多久吗？”


    老人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深深的皱纹嵌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六七十岁，伸不直的手指握着锄头站着打量他们。


    “阿婆，你知道还有多久吗？”乔郢祉再次问了一声，声音甜甜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天真可爱。


    “没有多久，往前走就是。”老人放下戒备回答，但说的话乔郢祉听不太懂，他们要去的下河村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年轻的还会说几句汉话，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大多都是讲自己民族的语言，不过有些也能听得懂汉话。


    “阿婆，我不是太懂你的意思，是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吗？”乔郢祉皱着眉，装作苦恼的样子。


    老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阿婆，那我们天黑之前能赶到吗？我们开了好久，肚子都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进村子，在小卖部买一点吃的。”


    “走，走，前面。”老人尽量让自己的话让乔郢祉能听懂。


    “前面就是啦？好的，那我们走啦谢谢阿婆指路。”乔郢祉开心极了，连声音都是愉悦的，“走吧老公。”


    “阿婆再见！”车子启动，乔郢祉还不忘跟那个老人说再见，后视镜中老人低着头继续劳作，乔郢祉脸上的笑容立马放下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零零散散的房子。


    他们开车进了村，一些老人坐在房檐下纳凉，或者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看到他们的车都看过来。


    车停在一家小卖部，乔郢祉开心地下了车，这里看看哪里瞅瞅。


    “好啦，有的是时间给你看个够，现在先去买点吃的，我要饿死了。”顾颂庭见她一下车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出笼的哈士奇，连忙拉住她，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你们俩真是够了，天天撒狗粮，我都吃饱了。”跟着他们一起的警察叫秦齐，一脸嫌弃地跟在两人身后，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


    乔郢祉脖子上挂着相机，欢快地进了小卖部。


    “老板有没有泡面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