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死后被男孟婆缠上了

    看肖橙都断成两截了,肖橙的奶奶——杨琼云叹了口气,还是自己转身去了柜子旁,姿态优雅地抽出一叠纱布。


    她纤手翻折,给涂了敷料的地方裹上纱布。


    手术台上的病患忍着疼,声音颤颤:“杨医生,我……我还要来几次,才能好全啊?”


    杨琼云垂眸,语气温婉:“再来两次就差不多了。你看,你另一半早先做过的地方,不是白嫩得很吗?”


    病患抖了抖,想点头却不敢动,怯怯道:“杨医生的技术是中央区最好的……就是这药太疼了,疼得要了我的老命。”


    杨琼云嗔了她一眼:“你这烧伤本来就难治,换成别人,怕是连一半都修不好。你再忍忍,再撑两个疗程,马上就能变回大美人。到时候啊,连你自己照镜子都要喜欢上自己。”


    她抬手比了比自己的面庞,明艳如新玉,一双丹凤眼带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看看我,我的脸。谁能看出来,我死的时候已经四十五了?你要是治好了,肯定也不比我差。”


    病患眼中闪过羡慕,急忙奉承:“那是!杨医生你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唉,谢谢杨医生。”


    杨琼云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的纱布再度压下去,病患又“嗷”了一声,立刻慌张地用那只尚好的手死死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额角冷汗直冒。


    推车里的肖橙忍不住扯了扯冉星的袖子,悄声央求:“冉姐,等下你给我证明一下啊,不然我奶不信。”


    “小橙啊,你俩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


    杨琼云没追问,只是回过头来对冉星说:“诶,那个小姑娘,留下来吃个早饭吧。”


    冉星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比下班点晚了半小时。她抿了抿唇,婉拒道:“不了,杨……杨医生。”


    她实在是喊不出“奶奶”这个称呼。


    “我还得回库房那边打卡,现在已经有点迟了。”


    “哦,那你先去吧,耽搁了正事可不行。车是你们部门的吧?你把她扔地上就行,我待会儿把她缝起来。”


    肖橙看奶奶笑得甜美,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奶,你会给我敷麻药吧?”


    “你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好意思让我给你敷麻药!不敷!让你长点记性!”


    一听这话,手忙脚乱地扒拉住冉星的衣摆。


    冉星忙解释了一通之前的事:“……真不是她故意的。”


    “嗯嗯!”


    “行吧,暂且饶过你一回。”杨琼云把包好的病患扶了起来,“好了,你也回去吧,下个月十四也积记得来。”


    病患连声答应着,满头冷汗,腿脚发虚地走了出去。


    杨琼云忽然转头,唤了一声:“诶,小姑娘,过来一下。”


    冉星乖乖地走了过去。


    杨琼云先在水盆里净了手,又擦了一点香膏,随后伸手握住冉星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眉眼间透出几分满意:“嗯,不错,不错,小姑娘骨相极佳。”


    冉星被杨琼云身上的冷檀香气晕了个五迷三道,又听对方说:“身份证拿出来一下。”


    她不假思索地便递了过去。


    只听“滴”的一声,身份证上的功德点数赫然涨了一点,从159跳回了160。


    冉星这才猛地清醒,怔道:“诶?!”


    “谢谢你带小橙子回来。”杨琼云眼底露出一丝慈祥,“你去忙你的事吧。”


    冉星还欲拒绝,却见杨琼云纤细的手臂忽然一伸,竟轻而易举地单手把肖橙从车里提了起来,扔在了手术台上,转身抽出一根几乎与手掌同长的银针,指尖一转,银光寒芒令人心底发凉。


    “那,那我先走了。”


    “去吧。”杨琼云笑眯眯地摆手,眉眼弯弯,像送走自家客人一样和煦,“下次来喝茶啊~”


    冉星刚走出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哀嚎:“奶!麻药,麻药您忘了!”


    她脚步一顿,唇角微微翘起,眼底却有两分惆怅。


    *


    冉星推着车回到库房时,天边已泛起一丝白。库房口早没了别组的身影,只剩她这组的工头背手立着。


    “哟,总算回来了。”工头皮笑肉不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


    冉星愣了下,解释道:“抱歉,我途中遇到了一些事,所以耽误了……”


    工头微微颔首,像是耐心听着,却忽然伸手从她的车里捻起一只被压得扁平的供果,指尖轻轻转了转,才缓缓放回去。


    “嗯,确实能看出来,你‘遇到了一些事’。”


    他的眼神又在推车里扫了两下,不紧不慢道:“可惜啊,不论是什么事,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工作时间擅自离岗。”


    冉星微微垂下头,这点,她无可辩驳。


    “今天的事,我会上报。”工头甩了甩手,“至于上头怎么处置你,等消息吧。”


    话落,他轻轻一摁打卡机,发出一声“滴”,拂袖而去。


    冉星将贡品推入库房门口,交给看门的鬼差,转身出来时,风恰好从长廊拂过,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冷意。


    她站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卡也打了。


    “滴。”


    心好累,不愿再工作了。


    双腿的灼热总算退尽了,冉星拖着步子往食堂走去。许是今日事多,累着了,她只觉得脚下每一步都像被什么黏住似的,沉得很。


    堂中灯火未灭,孟大人正背手立在窗口内,身形清瘦挺拔,幽微烛火将他衣袖镀上一层暖白的光泽。


    冉星与他对视了一瞬,勉强打了一个有气无力的招呼,又从旁边桌下抽出一条板凳。


    她将板凳拉到后院,把它搁在朱红的柱子前,自己背倚着柱身,又支起双腿,膝盖微弯,轻轻搭在板凳上。


    食堂的后院光秃秃的,阴间的天空也没有什么星星月亮,一片灰蒙中夹杂着浅浅的黄。


    不多时,后门传来马达声,猪头三骑着鬼火摩托赶来,风风火火的,还问了一嘴:“老妹儿,咋了?今天收获不顺?明儿就会好转,别灰心啊!”


    说完也不等冉星回答,他已快步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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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前头,又急匆匆折返。


    临上车时,还不忘扯着嗓子安慰一句:“老妹儿,放宽心,会好的,都会好的!我先走了,明天陪媳妇去逛酆都白市。”


    猪头三走后,院子里又安静下来,连鸟鸣声都没有。


    会好吗?


    冉星怔怔望着天,想从那层灰黄的天幕里凿出一个通往阳世的洞,全然不知屋内有一道目光静静地落在她有些突起的肩胛骨上。


    孟郎凝视良久,心中只浮出一个念头:太瘦了。


    他垂下眼,修长的食指一点一点在手机屏幕上划过。那对话框里,几乎都是他发去的简短词语:“牛”“米”“盐”……


    而猪头三的回复,总是一连串聒噪的吹捧与承诺。


    孟:明日,豚肉。


    猪头三:别别别啊!孟大人,我又做错什么了?别吃我!!!


    孟郎眼睑微敛,继续用指尖在屏幕上书写,动作缓慢。


    他自七岁起便再未写过楷书,直到十余年前,猪头三送了他这样一个“小盒子”,他说可以传信,不必再捏鸽子。他才逐渐放下那套老法子。


    手机这个小盒子挺方便的,就是识别不出他平日的字迹,必须要写楷书才行。


    孟:送豚肉过来。


    猪头三:哦!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明天?明天是中元节,我得陪媳妇儿逛逛,一年就这两三回啊。大人,能不能通融一日?后天,后天我就给您送上好的黑猪肉!


    屏幕暗了下去,孟郎未再回复。


    几十年前,阳间似乎将字简化过,他既未去学,也懒得辨认。偶尔猜得出,更多时候索性忽略。反正他少言寡欲,所需无几,猪头三总能办妥。


    今晚他从奈何桥那边回来,见案边静静放着一本意见簿,封皮覆着薄尘。


    他微一伸手,那层尘埃便自行散去,不着痕迹。


    魂似琉璃,不染尘埃。


    这是九百年前,他接下“孟婆”一职第一日的事了。


    他捏住意见簿一角,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案几,落向后院。


    灯火已灭,那道纤瘦的背影静静坐在微晞的天光中,肩胛骨起伏,似在颤抖。


    是冷吗?


    他向前走了两步,听见她极轻的呼吸声在夜色里缓慢起落。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他问:“怎么了?”


    小女鬼似被惊到,连忙从凳子上站起,袖口胡乱擦过眼角鼻尖:“没什么。”


    昨夜入夜前,他隐约察觉今日她行运不顺,特意将那只不安分、总欲蛊惑人心的羊宰了,熬成一盅热汤,为她添补气力。


    按理而言,她今日该平安无碍,顺顺利利才是。


    他虽能自远处洞悉万象,但她并未念诵其名,他也不好擅自窥探她今日发生了何事。


    “大人,我先回房了。”


    冉星低着头,忙着掩盖自己的表情,看不见孟郎眉心微蹙。


    就在这时,后门忽然响起“咚咚”的敲击声。


    “这是冉星女士/先生的住所吗?有您的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