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怪物

作品:《师妹今天拯救宗门了吗

    被绑架的嵇城主听见来人,警惕地动了动。


    不过捆仙绳手法精妙地完美固锁住她的行动能力,她无用地挣扎两下,虎落平阳,依旧保持家主的气度,镇定转头,隔着眼前黑布精准定位门口。


    “……如果我是你们,我绝不会采取这样冲动的行为。”嵇箐云近乎是从后槽牙里把这些话碾磨出来。


    很浅显的道理,理智的人都明白不要和地头蛇斗。


    就像原本只是部分低阶卫兵听从城主旨意搜查,如今却几乎倾巢而出,受雇的客卿也被惊动,整座余峨城都陷入焦虑的阴云。


    祝遐宁闭上眼。


    周围的黑衣人往她身上抛眼神,气氛在她的不语中愈发凝重,他们也愈发踌躇不安。


    看来这间屋子里不理智的只有一人,祝遐宁悲伤地想。


    更糟糕的是,这一人恰好在她不知情时主导了这项绑架行动。


    “师兄啊。”祝遐宁最终长叹。


    ……她真的得给他拴一条链子了:)


    被叫到的宿溪风读空气能力不差,只看他乐不乐意使用,眼见师妹一进门迅速陷入沉默,他意识到不妙,那叫一个安静如鸡,如今更是霜打了的茄子般,可怜地应了声。


    这表情瘆到了黑衣人中显得格外躁动不安的那一个。


    ……不如说这群悄咪咪围观的下属有一个算一个,都瞠目结舌。


    最异常的那人——燕久只觉透心凉,作为在场中知情最多的人,他想发自内心地呐喊:


    阁主,你有毛病吧!


    ……


    这本是燕部日常的一天。


    作为分派万法阁,驻守余峨城的一员,他不像自己的同僚燕十,也就是燕舒那样战战兢兢从阁主手头领了任务,忙碌于他最擅长的情报拷问。


    燕久容貌不俗,掩盖在夜行衣和面具下看不出,却是燕部少有拥有表面身份的成员。


    白日他凭借花言巧语游走余峨城的家主贵妇之间,为组织的情报事业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偶尔摸摸鱼,他是非常能谅解自己的。


    万法阁不开张,又有十号留守,其他的燕部成员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快乐地放风。


    直到夜晚回到根据地,惊悚地在原地看到一片废墟。


    “……”


    老家被端了?!


    空白的大脑闪过无数屏蔽词。


    他打赌其他人已经想好自己的死法了。


    可燕久还不想死,他无法放弃自己小白脸的大好前程,决定挣扎一下。


    这一挣扎不得了,他飞快从自己的情报线路打听出了消息——


    一、燕舒叛变了。


    二、策反燕舒的是两个人。


    三、其中有个带着描述越听越熟悉的狐狸面具。


    结论:阁主,您想玩,别拿祖产开玩笑啊!(辛酸泪)


    发现不是遭遇敌袭——还是能摧毁前任阁主留下法阵的恐怖敌袭,他们不用在阁主的震怒下自裁和去强大敌人面前送死二选一,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彼此看了看,面具小黑人们决定静观其变吧。


    这一观,就观到了清晨阁主的到来,燕部这群胆战心惊的下属也没敢睡,格外殷勤地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上司迎进临时据点。


    阁主甩出的第一条指令不是重建万法阁。


    而是在燕久低眉顺眼地跪在边上时,若有所思地停到他身边。


    “燕九。”阁主幽幽地道,“我记得你小白脸当得不错。”


    那一刻,燕久发誓,他脑内的小剧场骤然爆炸,从“阁主认为我有辱门风”演到了“我是该束手就擒抱大腿哭求放过还是暗度陈仓呢”。


    毕竟他真的很喜欢当小白脸。


    在燕部同僚们同情的眼光中,他跟随阁主进入内室,背后发毛地再次跪下,便听阁主问他:“你犯错的时候,一般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燕久发誓他有努力控制表情了,虽然阁主神态不变,但他知道那一刻他的神情肯定无比扭曲震惊。


    当然震惊。


    ……这可是阁主啊!


    他们这些老人,不说看着宿溪风长大,至少也是经历过上任主人在位的时期。


    上一任,亲手缔造这个暗中庞大的灰色组织的首领奚昭,是个和她儿子如出一辙的冷血女人。


    不过不同的是,奚昭有着人类应有的欲望。她夺取权利,谋取财富,占有天下珍奇异宝,也流连万花丛中,摘下了自己最心仪的那一朵。


    宿溪风则与他野心勃勃的母亲相反。


    他无欲无求,到了一种……让所有下属都感到异常和恐怖的地步。


    ……


    燕部和未来主人的初次会面,是在对方八岁。


    八岁的宿溪风,远不像现在这样有人气。


    他像一具精致的琉璃塑像,安静呆在母亲身边,双臂裹上纱布,眼里没有神采,比起疲惫困倦之类的情绪,不如说,他只是……眼中照不见万物。


    这是擅长判断人心的燕久的第一反应。


    他们不敢窥探主人的家事,自然无从得知,待在最安全的母亲身边,为何这位小主人的双手会受到如此影响深远的伤害。


    ……又或者他们其实已有猜测,不过无一人敢说出口。


    低气压很久的奚昭那天少见的放晴。


    女人笑吟吟地带着她迷茫的夫君在花丛间行走。


    那个可怜的,被世界上最残忍的女人抓住的男人,倾听妻子的话后,看向身边独自发呆的男孩:“……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像是什么都不记得,又对身边女人带着本能依恋,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表现得犹豫不决。


    “溪风。”奚昭叫道。


    于是宿溪风抬起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和母亲极其相似的漂亮面孔,轻轻地应了一声。


    可他的目光从未落在自己唯二的血亲身上。


    他什么都没在看。


    他对爱和痛苦,都全然不在意。


    燕部就守候在一旁,无声地注视着他,像目睹一只尚在幼年的怪物,这怪物如预料一般飞速长大,接过母亲的权柄。


    他们就这样看着宿溪风入世后飞快变得八面玲珑,无心的怪物钻入人皮,慢慢学会给自己伪装成讨喜的模样,像他日常使用的笑脸狐狸面具。


    面具之下是空白的,每当燕久想到时便汗毛倒竖。


    这世上竟有空心的人。


    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了。


    他的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而动摇,这样一位毫无破绽,也无法揣测的阁主,并不在乎母亲留下的事业,他玩弄棋子一样随意拨弄这群属下,不满而出头的全都死了。


    ……好像只是在找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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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试夺走生命的滋味一样。


    阁主很快觉得没意思,放过了他们,却将这份轻飘飘的恶意,深刻地镌入下属记忆。


    ……


    要问燕久如今对阁主的想法,大概只有一个。


    逃离。


    后来宿溪风被母亲丢给了逍遥剑派,众人一边觉得违和,一般暗自欢呼庆祝——太好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但直到死亡,他们也无法摆脱这个男人。


    所以,要问燕久对阁主问题的回答——


    “阁主,”他无比诚恳地道,“您怎么会犯错呢?”


    空心人有是非观吗?


    要是宿溪风有套自己的准则,他们至于这么担忧哪天阁主觉得活着没意思,顺便就把他们一起带下地狱了?


    好吧,比起自裁,燕久还是觉得阁主毁灭世界可能性更大。


    但出乎意料的,宿溪风不满地反驳了他。


    “我做错了,师妹才会那么生气。”阁主撑着脸颊,抛接扇子,喃喃自语,“她都不愿见我了。”


    被师妹讨厌和因为做错事被发脾气,两个情况孰轻孰重,他还是有分辨的。


    他给师妹添了麻烦。


    想法在漫长的思考中渐渐明晰,师妹在意的东西很多,太多了,多到无法自由自在地行走,他完全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屈从。


    燕久发现了这份屈从。


    他震撼地不自觉抬头瞧了瞧上位者的神色。


    那么真实的苦恼。


    不是装的啊。他看了又看,直到阁主垂下眼和他对视。


    他被吓得立马低头,咳嗽了声:“师妹是吧……嗯?”


    师妹?女的?阁主问的是什么?——“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不对,再前面一句……


    ——我记得你小白脸当得不错。


    和燕舒一样,同样经历剑鞘一事,他飞快联想起来了。


    毛骨悚然的结论浮现于脑海。


    “您……喜欢她?”


    燕久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宿溪风点头——他居然点头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燕久想了下上个被宿家人爱上后的结果,好吧指的就是奚昭和她的爱人,但宿溪风看出他在头脑风暴什么,打断。


    “我不会像母亲那样对待她。”


    他摩挲着扇子,似回忆:“她也……不会这样对我。”


    后面那句好像还有点遗憾。


    燕久失语,怀揣究极复杂的心情,他在阁主的催促下,结结巴巴交代出了一些心得。


    犯错就弥补,然后再送礼物示好,拥抱一下,肢体接触拉进距离什么的……


    宿溪风表示,他学会了。


    他走之前,顺其自然地交代了一句绑架嵇箐云。


    闲得不得了的这群下属登时兴高采烈领了任务,还以为阁主终于要踏上母亲那样暗地挑动风云,做最坏的反派的道路。


    燕久想,这应该和他们刚刚的交谈没关系吧。


    ……没关系个鬼啊!!


    阁主的师妹忍无可忍,凉凉地问:“师兄,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堆馊主意?”


    阁主丝毫没有上下级关怀地甩锅指向他。


    迎上那位冷面修士想刀人的目光,燕久只想放声大哭。


    ——不是,我真的好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