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心疼
作品:《师妹今天拯救宗门了吗》 被拳头以理服人,宿溪风顺从地放下了她。
不知道师兄是哪根筋搭错,莫名其妙来个半完成版举高高。只是用法术轻轻托举起她,她要不及时制止,眼看就要把她抱怀里高兴地带走了。
祝遐宁顺势回身,不愿去看身后两小女孩的表情,她明白,自己之前留下的高深莫测形象,必然已经全都垮塌……
这对一个在意形象风评的人来说堪称致命性打击!
再看宿溪风,他看起来倒格外光鲜亮丽,打理过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服帖着垂在眼前,弯起眼睛笑的时候,蹭在脸边像鸟雀毛茸茸颊毛。
这人还换了身新衣服,摒弃他先前华丽的审美,换了以白作底色的衣裳。看起来特朝气蓬勃,还很清爽,空气似乎都在闪着亮光。
祝遐宁原本的话卡住了,半晌,犹疑着问:“你……一大清早买衣服去了?”
修士储物袋都带有备用衣物,但眼前这套显然不是提前收好的。
他环着的黑底红金腰带她倒是见过。
宿溪风手指勾住腰带,祝遐宁也把目光落到他指节上——刚刚一晃眼没看错,豁、好大,好亮的宝石。
师兄半撑着腰,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崭新的缎扇,整个人容光焕发,让人忍不住幻视抖羽毛的鸟:“师妹觉得如何?”
师妹觉得不如何。
师兄的貌美一向能打,就是财力攻击伤害值太高,师妹有点受创。
宿溪风把下半张脸藏在扇子下,眼睛弯弯,以闲适的姿态接受完祝遐宁审阅,合扇一敲掌心:“正好是吃午食的时间,我带师妹出门吃饭吧。”
“?”祝遐宁灵魂发问,“我们还能出门吗?”
据枳实所说,满大街都是磨刀霍霍想把他们抓起来立功的卫兵。
尚未危及城主本人的事端无法出动客卿,但蚁多咬死象,被大群修士团团围住,城内又不好使用杀伤性的招数,想想就头疼。
“不用担心,师兄自然有办法。”
看着宿溪风加深的笑容,祝遐宁心里咯噔一声。
她油然感受到一种……狗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的不安。
……
不安成真了。
被人前呼后拥地坐在轿子里,平稳得不起一点颠簸,但祝遐宁的心遭遇过上下急坠,现在已经心如死灰。
“怎么样?祝老板——”
师兄还坐在她对面,故意拖长语调,对着她表情大笑:“祝老板,感受如何,要不要侍卫来服侍您?”
他说得格外轻巧,一看就是在嘲笑她,祝遐宁大怒,冷酷地对他勾勾手指:“来,既然是侍卫,就来好好服侍你的主人。”
侍卫两个字,被她说得含糊又咬牙切齿。
外头热闹的动静消弭一瞬,又欲盖弥彰地吵闹起来。
祝遐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半信半疑地跟着师兄出门时,一切还很正常。
事发当夜他们穿了斗篷,又带了面具,暴露的信息只有性别和师兄妹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剑修出身。
入城时二人登记的逍遥剑派一时很显眼,祝遐宁不欲多事,自然是减少出门被盘问的机会更好。
按照她的计划,今日她会好好探究一下师兄这个剑走偏锋毛病的成因,至少之后同行的日子,不能让他再犯病。
但师兄不按常理出牌,开头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旁人眼里,譬如围观的桃黎桃午小姑娘,她们离开前只是感叹了一句“你们的感情真好”。
她们并没有发现,那个看起来亲昵的拥抱暗藏玄机。
当然,她们是凡人,无法看到术法波动,或许也是宿溪风肆无忌惮使用术法的原因。
……祝遐宁知道。
师兄其实,并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的手伤。
他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又或者只是很少有人和他亲密到这个份上。一般交情的人,只会当做他性格懒散,不爱亲自动手。
可只要有祝遐宁在场,许多动手的事便会被他巧妙地转交给她代劳。
久而久之,祝遐宁渐渐发现这点,主动地替师兄挡下一些麻烦。也是这时候,她意识到,宿溪风会下意识避免一些行为。
譬如刚刚的拥抱。
这样在修士眼中无法遮掩的异常,能够直接暴露出他手臂无法用力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所以这不是宿溪风的思路……更像是,什么旁的人教给他的。
为什么呢?
祝遐宁甚至微妙地猜测了一下,师兄不会被人诓骗,一个爱的举高高什么的就能平息她的怒火……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医馆后门的小巷终于走到尽头,带路的师兄停下,她后知后觉地被堵在后面:“怎么停在这了?”
从师兄后背探出头,就和一个身材圆滚,脸庞也圆润,犹如弥勒佛的中年大叔对上了。
“——!”
甫一对视,大叔登时搓着手两眼放光,笑得脸颊挤出一层层的肉:“哎呀,这就是当家的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祝遐宁惊恐地被这群热情的凡人拥护着,眨眼间被冠上了什么,“珠玉楼背后老板”的名号。
珠玉楼,她知道的啊,同为四大拍卖行之一,做着珠宝首饰的法器生意,声名在外。
“这位就是您宠爱……咳咳、您的侍卫吧。”
那自称“祢兴”的管事,依旧笑容不变,对着看戏般的宿溪风道。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能大概才是你真正的老板啊!
祝遐宁跟着看向宿溪风,然后沉默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吗,师兄。
好盘靓条顺,好青春貌美,好一个美男子,还炫耀般戴上了各式珠宝……
对她笑得那叫一个亲昵讨好,虽然祝遐宁知道他的确是在讨好,但不是众人想象的意思……
总之,被误会是正常的、合乎逻辑的、或者说某人蓄意的。
被喜气洋洋的珠玉楼中人起轿回府,祝老板和她的“侍卫”对视着。
身份解决了,师兄妹的问题也解决了,任谁也想不到她两的真实身份。
——但是羞耻心也全掉光了:)
……
“要不要再轻一点?”
“……再轻就没力道了吧。”
师兄装模作样地给她捏腿,还装模作样地贴心询问,祝遐宁本不欲戳他伤口,此时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
她截住宿溪风的手,示意他布下隔音阵,师兄照做后,她才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珠玉楼的事就算了,想也是我不想听的东西。”
她下意识摩挲了下师兄温热的脉搏,后者在她手中轻颤一瞬,很快克制住,乖乖地任她拿捏。
“什么怎么回事?”宿溪风把问题抛回来。
明明是半跪在她身下,抬起头让她肆意打量的顺服姿态,那双桃花眼仰望紧盯着她,却让人顿时不自然,想要别过眼去。
如此近距离,祝遐宁视线飘忽一下,发现师兄还心机地在发丝里藏了条编好的小辫子,忍不住扶额。
“你……”
她依旧握着手不放,沿着宿溪风的手腕向下探去,摸过每一寸鲜红的纹路,那张牙舞爪扎根的红纹横贯他的小臂。
有时候祝遐宁会暗中思考,当年是什么样的伤,才会如此精准地抽去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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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师兄一度失去双手的能力。
孟砚霜守口如瓶,师兄只是微笑应付,那些旧事尘埋,后来众人也都只记得结果,不再去想原因。
人无完人啊。
完美的瓷器,总有人想摔出一个缺口。
“师妹是在心疼我吗?”宿溪风突然冷不丁问。
他的眼睛总是很明亮,此刻看着她更是灼灼慑人。祝遐宁对师兄的印象,最深的一直是这双明亮的,好似什么困难都不在乎,能轻易淌过去的眼睛。
溪风,再合适不过的名字,溪水一样清澈地奔流向前,风一般无法塑形,自由自在。
因此,也是无法被人抓住的。
于是那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和“可以告诉我吗”的话语都被团吧团吧塞到垃圾桶。
“我心疼你,师兄就能乖乖听话,不整这些幺蛾子吗?”祝遐宁捏着他的手腕,皱起鼻子,看似凶恶地问。
当然可以。
被人攥在手中的胳膊像失去知觉,又好像有着过分的知觉,皮肤上衍化出嗅觉细胞,让他感觉被师妹凛冽的味道包围,像剑,像山冈的风,像一切和师妹有关的东西。
他这样靠近她,感受着手腕被另一只手抚摸,探过一寸,他的心跳都情不自禁为之颤抖。
多么珍爱、多么怜惜的动作。
让他恍觉自己是被师妹怜爱着的。
“算了。”
手忽然被放下了。
师妹说:“我不干涉你的行为,但是下次行动前,和我商量一下,要再像今天这样……”
祝遐宁想了想,怒道:“我就再也不和你一起出门了。”
她停了停,等待回答,师兄一直看着她不说话,手还悬在空中,呆呆的样子像蜷在她脚边被踢了一脚的大狗,她不由得疑惑:“怎么了,师兄?”
宿溪风:“……没什么。”
她不心疼我。
宿溪风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谁会发自真心怜爱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呢。
……
得到师兄蔫巴的保证后,虽然觉得些许莫名其妙,但因为直白表达了心疼情绪有些羞耻,祝遐宁也安安静静度过了这段路程。
结果还是没问出他反常行动的原因。
她都有点习惯师兄的谜语人做派了。
一路上遭遇无数次拦截盘问,都被祢管事四两拨千斤挡回去,守卫一听是珠玉楼,顿生尊重,没多检查就放行。
但也可见严峻程度,并且比之枳实的描述,有过之而无不及。
空气中都弥漫开一种焦灼情绪。
城主施压之下,竟有如此行动力,怪不得余峨城能成功。
珠玉楼的祝老板施施然下轿子。
众目睽睽下,她硬着头皮被迎进了位于城中心,只和城主府隔了一条街的珠玉楼总部内。
“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祝遐宁握紧宿溪风的手臂,宛如抓住救命稻草。
她恨不得藏在师兄身后,可祢管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她停下脚步,立马率领哗啦啦一群人也跟着停下,虚心地望着她,似乎等待指示。
祝遐宁头皮发麻!
“和之前说的一样,来吃饭。”宿溪风也和她窃窃私语,又带上了笑,“珠玉楼虽然生意做得一般,但饭菜倒不错。”
生意做得一般!这是人话吗。
四大拍卖行就是以日进斗金出名,祝遐宁不愿去想剩下两所的归属,她沉痛地问:“别告诉我寒冰髓是你拿出来的……”
庆幸又遗憾的是,宿溪风摇了摇头,示意她们这行并不是来左手倒右手。
但他却说:“不过寒冰髓的来历,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