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泓，你发什么呆，听没听你大嫂说话！”陶桂香见周长泓魂不守舍地，忽然喊他一声，“芦苇荡真要包下来，你就给我去守着，不要一天到晚瞎跑。”


    周长泓回过神说：“不要给我安排事情，我要出去闯的。”


    陶桂香上去就给周长泓后背一下子：“你上天闯！不准去！你多大本事啊，要赚多大个钱！”


    “反正，不要管我！”周长泓站起来，看了一眼沈淑仪，一溜烟跑了出去。


    陶桂香喊了他两声，他充耳不闻，只顾朝外跑。


    “老三心还不定呢！”周长淮说，“要给他娶个媳妇，他就不老想往外跑了。”


    陶桂香气道：“他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我到哪里替他找仙女啊！”


    沈淑仪说：“他性子不定，你叫他看着，别到时候鸭子被人全捉走了都不知道，总之先不要给他安排。”


    陶桂香看了一眼沈淑仪说：“你怎么也开始惯他了！”


    沈淑仪说：“我没有，有个词叫因材施教，他不是这块料，你硬把他栓在田边，他还是要想办法跑，要是一跑不着家，到时候妈就后悔了。”


    沈淑仪这么一说陶桂香还真有点后怕起来。


    周长淮说：“到时候我们两口子看吧，他想闯就给他闯去，说不定真闯出名堂呢，就算闯不出，家里也不缺他一口吃的。到时候，就凭他的模样，也不愁找媳妇。”


    家里老大没了，周长淮就是长子，一共就剩兄弟两个，周长淮对周长泓也挺好，这时候也拿出做哥哥的担当来了。


    周二柱和陶桂香都很欣慰，沈淑仪也点点头说：“现在国家开始搞经济，外面确实有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周家人听沈书仪都这么说，也没有太反对了。


    周长泓跑出去后，沿着上洋河一直走，他走了老远，都走出大圩大队的地界。本来乱哄哄的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他要出去闯，还得闯得像模像样，成为配得上她的人。但在这之前，他得和她坦白，坦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还要和她表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让她等等他，等他成为可以牵起她手的人。


    心里有了决心，周长泓就往回走，他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隔壁大队去了。


    回到家，周长泓发现家里人都各自回房去了。


    周长泓站在堂屋，看看沈淑仪的房门，鼓起勇气敲门。


    “谁。”沈淑仪声音清冷缥缈。


    “我，长泓。”周长泓说，“我要话跟你说。”


    “太晚了，明天说。”沈淑仪已经躺下了，大晚上的，她可不想和小叔子说什么。


    周长泓见沈淑仪不肯见他，心里的火都被浇灭几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天，沈淑仪起得有点晚了，她起床后，家里只剩下周长泓一个人。


    沈淑仪洗漱过后，问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周长泓：“长泓你找我什么事。”


    昨天晚上，周长泓从上洋和边走回来时，心里已经想好了告白的说辞，经过昨晚沈淑仪的拒绝，这会儿他又有点说不出口了。尤其是面对着初升的太阳，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见不得光。


    “我，我上次在街上遇到一个人，想叫你给我出出主意。”周长泓说。


    “叫大嫂。”沈淑仪说。


    周长泓像蚊子哼得一样，嘟哝了一声：“大嫂。”


    沈淑仪说：“我吃早饭，你说。”


    堂屋里，沈淑仪吃着早饭，周长泓坐在她对面和她说着遇上吴浩然的事。


    周长泓看着沈淑仪吃早饭，那样子真是秀气得不得了。


    沈淑仪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用手帕擦过嘴后才说：“人生最难得是遇到贵人，照你说的，那个吴浩然家世应该很好，如果他能给你牵上线，你可以试试。”


    “真的，你觉得可行？”周长泓激动起来。


    这其实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了，书上的周长泓是从卖杂物的小贩那开始发家的，现在他又遇上另一个人了。沈淑仪觉得这就是周长泓的气运，就算遇不上这个姓吴的，他也会找到路子。


    “不过你要小心点，现在虽说改革开放，有些事也是灰色地带。”沈淑仪说。


    “我懂。”周长泓说，“我过几天再去找他，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嗯，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沈淑仪说。


    “我知道，你说的话，我绝对不会忘的。”周长泓望着沈淑仪。


    沈淑仪瞥他一眼，站起来说：“我去大队部了，你想要出去闯，在家也要把妈哄好。”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地。”周长泓乖巧得很，沈淑仪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连几天，周长泓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和沈淑仪表白，眼看着省城专家就要走了，周长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实在没有单独和沈淑仪说话的机会，而且他发现沈淑仪似乎在躲他。


    这天，周长泓按照约定又去了县城，他直接到了吴浩然家，没想到没见到吴浩然，而是被他大姐告知，吴浩然住院了。


    “他怎么了？”周长泓想着吴浩然那瘦不拉几的模样，果然是身体不好啊。


    “心脏病。”吴浩然的大姐说着笑笑，“那天多亏你帮了他，要不然他死命去追那个人，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周长泓说：“任谁见了都会帮忙的，我去医院看看他吧，在人民医院吧？”


    “嗯，你去吧，他昨天还念叨你会不会来呢。”


    “好，那我这就去了。”周长泓和吴浩然的大姐告别，刚走了两步，被叫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正好要给他送饭呢，你近来坐吧，稍等我一会儿。”


    周长泓说：“我就在外面等吧。”


    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吴浩然家可能就他大姐一个人在家，他和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吴浩然的大姐看看他，也没有坚持，不过她从屋里搬了一个凳子到门外，给周长泓坐。


    周长泓等了半个小时，吴浩然的姐姐才从屋里出来，手上提着饭盒。周长泓见吴浩然的姐姐换了条裙子，还挺好看的，要是沈淑仪穿上这样的裙子，肯定更好看！还有她头上戴的头箍，红色绒布上绣着一圈珍珠，给沈淑仪戴肯定也好看……


    吴浩然家离医院不愿，周长泓他们走路过去。


    “吴大姐，吴浩然他……”


    “我叫吴红莲，别叫吴大姐，好土。”吴红莲说。


    “吴红莲同志，吴浩然他没事吧？”周长泓本来想叫吴大姐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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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乎的，没想到人家不愿意。


    “唉，老毛病了。上次真的多亏你，他不能激烈运动。”


    “那你们就要教他啊，要把小命放在第一位，别不要命去追。”周长泓说。


    吴红莲笑笑：“没想到你人热心肠，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他跟我说了，你要给对象买礼物？”


    “嗯。”周长泓现在已经很坦然地把沈淑仪视为自己对象，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说的谁。


    “要等些日子了才能去了。”吴红莲说。


    周长泓没有追问，这时候问多了，反而不好，只说：“不着急，等吴浩然身体好转的。”


    “你对象长得好看吗？”吴红莲问。


    “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周长泓想起沈淑仪的样子，觉得天底下所有女孩子都比不上她。


    吴红莲噗嗤一声笑了：“那肯定是你见的人太少，你家在哪里？”


    “胜利公社大圩大队。”周长泓说。


    吴红莲听周长泓说他家在乡下，也没有改变态度，一路很热络地和他说着话，到了医院。


    吴浩然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


    “不好意思，不能带你去买礼物了。”吴浩然一见周长泓便说。


    “我不着急，倒是你，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要命地跑……”


    周长泓在吴浩然病床边陪了他一个多小时，期间给他端茶倒水，扶他去厕所，很会照顾人的样子。


    周长泓照顾吴浩然，也不全是为着巴结，他看吴浩然可怜巴巴的，虽然家里有钱，但身体不好，也是白搭。


    吴红莲送周长泓离开，说：“你家现在农忙吗？”


    “不算忙。”周长泓说。


    “你要是不忙，能不能多来陪陪浩然？”吴红莲说，“不让你白来！”


    吴红莲这么主动，周长泓反而犹豫了。


    “我看你蛮会照顾人的，你在这浩然也高兴些。我和爸妈都要上班，他也没什么朋友，我已经请两天假了，就当帮我们个忙。你这样，等浩然出院后，我送你一件礼物给你对象。”


    周长泓说：“那不用，给她的礼物，我要自己买。”


    吴红莲笑笑：“难怪我弟弟说你是个痴情种子，行，那我给你别的，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周长泓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了，看样子正如沈淑仪所说，他是遇上贵人了。


    周长泓和吴红莲说好，明天还来。


    回家后，周长泓把他要到县城照顾病人的事告诉陶桂香。


    陶桂香一头雾水：“你在哪里认识的人哦，跟人家都不熟，人家就叫你去照顾啊，你别起什么花头精，拿话骗我！”


    “骗你干什么，真的，不相信，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好了。”周长泓也无语，没想到在他妈眼里，自己毫无信用。


    “真的？”陶桂香见周长泓的样子好像没撒谎。


    “真的！人家说了不会亏待我的，是个有钱人。”周长泓本来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是不得不说。


    “那你去吧，在家你也是乱窜。”陶桂香说，“要么你到你大姐家住几天，省得来回跑。”


    周长泓偷偷瞥一眼沈淑仪说：“算了，大姐家本来地方就小，我还是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