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栋看着邱正昌，邱书记神情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借多久啊，具体是做什么工作？我不敢保证她一定来。”刘国栋说，毕竟邱书记说的是借用，那肯定也不是正式工。


    “她会来的，借多久，看工作进程。”邱正昌说，“吃和住，公社会给她安排好的。”


    刘国栋沉默片刻说：“秦主任那边，还要她辅助工作呢。”他是真舍不得沈淑仪离开，有她在的两个月，真的给自己帮了不少忙。她一走，大队又要重新找个文书，重找的肯定比不上她。


    “等秦主任那边的工作结束后。”邱正昌说。


    刘国栋见邱书记这么坚持，知道自己肯定留不住人，只好说：“那我回去问问她，要是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邱正昌笑笑：“行了，看你那舍不得的样子，叫她出来历练不是好事？”


    刘国栋笑笑：“还真舍不得，跟自家孩子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亏待你家孩子的。”邱正昌说，“我给你开条子，你把这个册子拿去印吧，印好了，该你们大队的，我给你送去。顺便看看秦主任的工作进度，现在在考察芦苇荡了吧？”


    “嗯，芦苇荡不小，秦主任还挺感兴趣的，要考察几天呢，每天带着两个研究院泡在里面。”刘国栋说。


    “搞科研的是这样的，你们要好好招待。”邱正昌说。


    “招待呢，书记放心。”邱正昌说。


    又有人来找邱书记，刘国栋说：“那书记先忙，我先去了。”


    “去忙吧，辛苦你跑一趟。”邱正昌摆摆手。


    大圩大队部办公室。


    沈淑仪正在办公室画宣传画，宣传农业知识。朱会计在算账，这次秦主任给不少大圩农户家的稻苗找出了问题，要用肥料、要用药，只有少部分是自己出钱买，大多数是他们大队部从农资站赊回来的。朱会计感觉压力很大，生怕到时候收成不好。


    刘国栋从公社回来，一路上想了很多。邱书记是要办大事的，他需要人帮他，小沈确实也有能力，让她跟在邱书记身边，她也能学到更多，将来说不定也能回馈他们大圩。叫她去公社，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刘国栋一回到大队部就说：“小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淑仪放下手中毛笔，问道：“什么好消息？”


    “邱书记，要把你调到公社去上班了！”刘国栋说。


    朱会计比沈淑仪先开口，激动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刘国栋说，叹道，“哎呀，我是真舍不得小沈离开，不过书记那边确实缺人手，小沈也有这个能力。小沈，到了公社，要好好干啊！”


    沈淑仪说：“我去做什么工作？”


    “书记没具体说，他过两天要来给我们送宣传册，肯定会亲自跟你说的。”刘国栋说。


    “这样啊。”沈淑仪表现得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刘国栋见状，还以为她不愿意去，边走到她身边说：“小沈，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沈淑仪笑道：“没有，这是好事，怎么会不愿意呢，书记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去？”


    “等秦主任他们离开后。”刘国栋说。


    沈淑仪点点头：“那还要有几天，我正好把我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我走了，队里是不是又要重新招文书了？”


    刘国栋说：“这个你不用操心，上次考试的卷子还在呢，到时候把第二名叫来就行。比你肯定是你不上的，不过你已经把该打的框架都打好了，再加上朱会计，应该也能上手。”


    “那我给继任的人留个工作手册吧。”沈淑仪说。


    “小沈做事就是妥帖！”刘国栋朝沈淑仪竖起大拇指。


    沈淑仪画好宣传画，拿到布告栏贴好。她站在布告栏前，这里贴的全是她写的字。真是没想到，一手字成了她融入这个社会的敲门砖。


    去公社当文书，才勉勉强强算个“小吏”吧。


    沈淑仪回到办公室，刘支书已经离开，朱会计还在算账。


    “朱会计，请您帮个忙好吗？”沈淑仪说。


    “你说，你说，别客气。”朱学勤忙停下笔看她。


    沈淑仪说：“先前我和朱保山说好，让他借车我学，一直忙没空，想着最近他哪天有空，请他来教我。”


    “这事啊，行，我中午回去就跟他说。”朱会计说，“现在确实得会骑车，你到公社上班，到时候，也可以请邱书记给你弄张自行车票，买辆车。”


    “先谢谢您啊。”沈淑仪笑道。


    “不客气，我看保山和你关心还可以，你回头也帮我问问他，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朱会计说。


    “朱会计您呢？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呢？”沈淑仪问。


    “我能有什么要求，正经人家的正经姑娘就行了，哪怕家庭条件差一点、样貌丑一点，我们都无所谓，关键是保山那臭小子，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朱会计提到这事就忍不住叹气。


    正经人家的正经姑娘，这就把窦海云给排除了，主要是她那个老子实在不像话。


    “好，那我回头问问他。”沈淑仪说。


    沈淑仪中午照常回家吃饭，到家后就听陶桂香在骂周长泓，说他又偷跑出去了，见沈淑仪回来，陶桂香就说：“老大家的，你回头也帮我说说长泓，你说他肯定听，叫他不要一天往外跑！”


    “妈，你为什么不让长泓出去呢？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沈淑仪说。


    陶桂香说：“我这不是怕他乱来么，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还有他身上攒的那两个钱，往城里去一趟估计就没了。”


    “人各有志，妈，他要是实在想出去，你一直关着他，他只会更加叛逆，更想出去了。我看长泓不是胡闹的人，应该心里有数的。”沈淑仪说。


    陶桂香叹气：“我就想他太太平平的，在家把婚结了，把日子过起来就行，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天大的心，一天到晚就想往外跑，想赚大钱。钱要是那么好赚，也不会有那么多穷人了！”


    “碰壁了就回来了，他又不傻，放心吧。”沈淑仪说，“等他回来，我帮您说说他，叫他要做什么，要去哪，提前交待您。”


    “哎哎，你和他说，他肯定听。”陶桂香说。


    下午沈淑仪一到大队部，看见朱保山已经到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在。


    “我还以为你不要跟我学了呢。”朱保山说。


    “不是农忙没空么，你好像晒黑了。”沈淑仪说。“对了，朱会计呢？”


    “我夏天一晒就黑。”朱保山说，“我爸去仓库了，对了，你要现在开始学吗？”


    “等会儿吧，太阳还晒呢。”沈淑仪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喝了口凉茶。


    朱保山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感觉那个谁，最近在故意接近我，还试探我。”朱保山说。


    “周长清？”沈淑仪一下子就猜到他说谁。


    “啧，你是真聪明。”朱保山说，“对，就是他。”


    “那你可要小心了。”沈淑仪说。


    “我已经很小心了，但他好像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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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也是，不想娶就直接说清楚不行吗？非要背地里搞这些，我都想和窦海云去说清楚了。”朱保山说。


    沈淑仪说：“那天晚上，窦海云去防风林了。她未必不知道周长清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有她的难处。”


    朱宝山有些呆住：“她就这么喜欢周长清？”


    沈淑仪白他一眼：“都说了，她也有难处。周长清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窦海云是身不由己难处多。”


    “那我呢？”朱保山喃喃说。


    “你是痴心妄想胆小鬼！”沈淑仪没好气地说。


    朱保山脸一红：“我已经放弃了，哪有什么痴心妄想。我仔细想想，窦海云其实也不适合我。”


    “朱会计今天还叫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呢。”沈淑仪说。


    朱保山想了想说：“长得好看的，勤快善良的……嗯，脾性相投的，就这些。”


    “要求还挺多，窦海云前两个倒是符合呢。”沈淑仪说。


    “不说了，不说了，我爸要回来了，听我爸说，你要去公社上班了？”


    “嗯，应该吧。”


    “难怪要学车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几句，朱会计回来了。


    朱会计说：“小沈，让他教你吧，很简单的，上车不要慌，主意看路，手不要抖。”


    “好。”沈淑仪说。


    朱保山就在大队部的广场上教沈淑仪骑自行，他自己先骑了一遍，给沈淑仪做示范。然后教她先扶着车，一脚踏在脚蹬上，另一只脚踏行，等车平稳前行后，把踏行的脚抬起，最后跨上车……半小时后，沈淑仪学会儿了，一个跟头都没跌。


    朱会计一直在旁看着，当沈淑仪能稳稳地把车骑走后，和朱保山夸道：“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你学车的时候，跌了一百个跟头，车龙头都摔歪不知道多少回。”


    沈淑仪稳稳地下车，把车停好，她觉得自行车挺好的，自己也该买一辆。


    此时的周长泓，正在县城走街串巷，寻找上次的那个小贩。他找了好几个巷子都没找到人，就在他沮丧的时候，看到另一条巷子里有人在追逐。


    “抓小偷！”


    周长泓一听有小偷，挺身而出，立马冲上去帮忙。


    只见一个小青年手上抓着一个包裹朝自己这边狂奔过来，边跑，包裹里还边朝外掉东西，他后面有一个个子不高，身形瘦弱的青年在拼命追，边追还边要捡东西……


    周长泓顾不上那么多，上前腿一拦，双手把小青年肩膀一抓，就把这个小贼给撂倒在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手上的包裹也散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在他身旁，这不是收音机么，看着好像又不太像。


    后面的瘦弱青年好一会儿才追上来，气喘吁吁好像要断气。


    “我在这按着他，你快去抱公安。”周长泓说。


    瘦弱青年躬着腰背，双手按住膝盖，说：“不，不用了，你把他放了吧，帮我把东西留下就行。”


    “放了？“周长泓想不明白。


    “放、放了。”


    周长泓稍微一松手，那小贼猛地一挣扎，然后拔腿就跑，东西确实留下了。


    瘦弱青年忙把地上的东西规整到包裹里，把包裹紧紧抱在手中。


    “谢谢你啊！”瘦弱青年抱着包裹就要走。


    周长泓忙把他拉住：“你等一下。”


    瘦弱青年看着周长泓，从口袋掏出两块钱：“哦，忘了答谢你，这个两块钱是我的小心意。”


    周长泓不收钱，下巴朝他怀里的包裹一抬：“你包裹里的东西是什么，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