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夫君消消乐》 “主子可是觉得这案子结果有异?”竹年问。
“张大人断案,自然……需得好好学习一番。”陆远将那卷宗放入布包,拿出炭笔和草纸刷刷写上一个名字,“方才他们二人提到了文家的事,我晚些时候亲自去验证。这两日,你帮我去打听两个人。”
竹年接过草纸,上面写着——“褚芸、褚宁”。
“这是杀了沈万金的芸管事?”竹年将那张纸收进怀中,抠抠头,“那这褚宁是谁啊?她母亲吗?”
陆远夹了一筷蔬菜,清淡爽口、滋味不错,“我暗中查看了沈家的部分单据,上面都有褚芸的印章。我私下里确认过,就是她入沈家之前的名字。”
“据沈家的下人透露,褚芸有一个妹妹。勘验时,我在她身上见到了一个用针刺在心口的旧伤疤痕,就是褚宁两个字。但沈家下人里,查无此人。”
竹年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严肃,他试探地问:“褚宁……是否已不在人世?”
陆远想到夏南那双戒备的眼睛,神色幽深:“外院的仆从大多数是沈万金定期要求更换的新人,对几年前的事情并不知晓,而知情的人……对我十分戒备,不如你先从外面打听。”
“好。”竹年应声。
竹年背对着大堂,陆远忽然眼神瞥过去,他瞬间噤声。
只见方才在门口说话的那个店小二,端着一份米粒分明、色泽金黄的炒饭过来,葱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小二笑嘻嘻地将盘子放在正中,客气行礼:“客官,您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慢着。”陆远的声音阻了小二的动作。
小二挂着笑的脸未有任何变化,看过去,等着陆远的吩咐。
“请问你们这店,开了多久?生意如此好,我瞧着甚至有城南的人专程过来吃。”他盛起一碗炒饭,将一勺饭粒轻轻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用料虽普通,但是价格公道分量大。
亲民的价格和味道,与沐春楼吸引的是截然不同的顾客。
小二搓了搓肩头上的抹布,察言观色:“我们巷里香开到现在刚满一月,请问客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他夸赞:“你们老板娘有双慧眼。”
小二紧绷的神色立刻松了些许,他颇为自豪地介绍:“别说是十里八乡,我看就是京郊六县,也找不出这么勤奋聪慧的老板娘,第一次开店就成功了。”
“原先这里的小饭馆,不是价格贵就是味道不好。只有她刚开业的时候,不满意就免费退菜,邻里们才愿意尝试。要我说,她就是该有这么好的生意!”
陆远端起茶杯,吹开碎茶叶末,缓缓喝下一口茶水,冲淡口中残余的味道。
他继续问:“她既然是第一次开店,那她原先是做什么的?可是给沐春楼做帮工?”
他想着卷宗上寥寥几语,故意说错。
果然,小二当即反驳:“哪有!先前我们老板娘就是个缝补的小绣娘,她夫君不幸去世后,她还有公婆和爹娘要养,就开了一间饭馆养家糊口。”
竹年看着陆远沉思的表情,立刻有眼力见地打岔:“既如此,那就照顾你们的生意,再加一份卤牛肉来。”
小二笑呵呵地应声而去。
走到柜台前,扒拉算盘的赵春花抬眼叫住了店小二,问道:“方才那桌客人可是对菜品有什么不满?”
小二呲着牙,挺着胸脯回道:“那可不是!他们许是吃了您了菜觉得好,和我打听您呢。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又加了一碟菜!”
赵春花没由来地心头一紧,想到了一个先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沉下语气叮嘱:“以后不管是谁和你打听,不要多嘴,有事喊我来处理。”
小二见她脸色严肃,立刻收了笑,板着脸点点头。
小二离去后,赵春花身子缩在柜台后,瞧着角落里的陆远和竹年。
忽然一道审视的目光自那处而来,硬生生擒住了她想要慌乱错开眼的动作,她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她扯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眉间的小痣也跟随着一动,打声招呼:“客官,吃好喝好啊,务必尽兴!”
见那人冷淡的收回目光,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算盘珠,想起苏尔茗曾说过的那句话:“若是我们三人都得手,便没有再见的那一日,我们知道彼此过得比之前好,就足够了。”
她抬头满意地看着自己人来人往的小饭馆,闻着后厨传来的灶火香气,轻叹:“……但愿,这样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
一张白色的纸钱打着旋被吹进堂内,被她用脚踩住,团成了一个小球扔进了竹篓里。
漫天的雪白,游曳的长龙终于靠近城门。
苏尔茗身上的衣襟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但她毫不在意,静静地在城门前候着,等候守卫问询后的放行。
城门中的甬道里,缓缓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蕙带着医药箱自城外回来,一脸疲惫,身上还染着棕褐色干涸的痕迹。
她不经意抬眼一看,看到了队伍正中首位的苏尔茗,原本迷离的双眼立刻变得清亮,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身边的另一个医女。
“这是哪家的丧事,办得这么大排场?”
那医女神色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见旁人都被她的声音所吸引,她才扭头靠近林蕙的耳朵悄声转述,末了问了句:“这是首富沈家的老爷出殡呀,前几天吊唁你没去吗?”
林蕙摇了摇头,解释道:“舒老先生救了我前夫的私生子,但他并没有太多精力照顾,最近那孩子半夜哭闹,我累得很,不曾知晓此事。”
她们边小声议论着,边同送葬的队伍错开了身。
一人进城,一人出城,互相再没有看对方第二眼。
直到沈万金的棺椁被埋入土中,渐渐地挖过土的痕迹被填平,铁锹拍在土上发出的闷响,让她从未有过的踏实。
苏尔茗轻声开口:“夫君,沈家还有我帮你,你安心的去吧。”
郊外的山风很大,她单薄的身影被呼啸的风勾勒,素色衣袂扬起,像是要随风而去。
远远看着,那消瘦的肩头要扛起沈家的重担,还要面对城中的蜚语流言。
在场的家仆无不觉得夫人可怜,悄声唏嘘。
苏尔茗红着眼,缓缓回身,柔声吩咐:“你们先回吧。我再陪夫君说说话。”
沈家的奴仆将自己的衣裳裹紧,看了最后一眼沈万金的墓碑,缓缓离开了。
队尾,一个人悄然无息的留了下来。
正是匆忙赶来的陆远。
他远远地看着苏尔茗站在坟前,抬臂浇了一壶陈年佳酿,而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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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前放上了一只带刺的藤鞭。
风声将她的声音吹得模糊,听起来十分温柔:“夫君,这是你往日最喜欢的东西,我将它修补好带来还你,记得带着它一同上路。”
陆远的目光落在那藤鞭上,微微皱起眉头。
这形状……似乎和她身上的旧伤痕迹十分吻合。
他走上前去,摸出自己的帕子递给苏尔茗,她却没有理他。
陆远伸出的手执着地僵在半空,呼啸的风将帕子一角吹得扬起,露出她绣好的青竹。
这帕子是她昨日听说他身子不适,在出殡之日要告假半日,才拿出来给他。
还有他腰上挂着的玉佩,是她亲手打的络子。
这几日沈家事务及其繁杂,难见她合眼好好休息,却还有时间想着他的物什。
“夫人,如今连我的帕子也不愿用了吗?”
他偏要站在沈万金的墓前,得她一句首肯。
苏尔茗缓缓转身,脸色有些发白,眼尾和脸颊的红痕为她染上一抹脆弱的神色,可她的眼神却十分清亮。
她终于抬手接过,却立刻转身面向那墓碑,喃喃自语:“夫君,我自当坚强,替你好好地完成心愿。”
在帕子掩住的眉眼下,唇角微微勾起。
她忽觉得眼前一白,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倒去,顷刻间天地移位。
“夫人!”陆远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头,才觉掌心里的骨骼竟比上次遇险更加清晰。
她竟瘦了如此多。
陆远摇晃着苏尔茗绵软的身子,却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始终是紧闭着的双眼,病态泛红的脸颊。
他探手一摸她的额头,竟有些烫人。
陆远登时打横抱起她,飞快地往车夫何老那里奔去。
苏尔茗靠在陆远的怀里,半眯着眼轻轻瞥向那墓碑,极淡地勾起了唇角,再次放心地闭上了疲倦地双眼。
风声呼啸,坟前那酒坛,忽然碎裂成片。
马车里,陆远将苏尔茗放在软垫上,飞驰的马车却让她的身体难以稳固。他不得不再脱下外衫,再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护着她的头。
忽然她似梦呓一般握住了他的手指,抓在脸颊边蹭了蹭,轻声道:“夫君……别走……”
一滴泪落在他掌心,比她额头的温度更加灼人。
他第一次生出对一个死人的嫉妒。
“夫人,节哀。我是你的护卫,竹奕。”
半晌,他抽回手,用外衫将她双臂也一并缚住,将脊背绷得板直。
直到将她送回院子,陆远也未再说一句话。
当晚,苏尔茗喝下了药,一夜好眠。
屋檐上,陆远手中提了壶酒,吹了一夜的冷风,看了一夜的星星。
日升月落,凉意习习。
苏尔茗再醒来,看到的是熟悉的帐顶。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真的睡了过去,但脑海里却浮现竹奕说过的那句话。
她慢慢坐起身,知道这场夫妻恩爱的戏码,终于演到了尽头。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夫人,您父亲今日忽然登门,吵着要见您!”
夏南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声音年迈的怒喝。
“茗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人人都说你是杀人嫌犯,你若是知错悔过,就立刻随我去府衙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