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毒蛇

作品:《落花静观奕

    斜阳落在身上,将身子烤的暖烘烘的,胭脂坊的东厢房内寂寞无声,众人静静的凝眸看着这个坐在窗边的粉白衣服的公子。


    花苏妤闭着眸子,白皙如玉的脸上被斜阳照出红晕,神情舒缓,没有往日的阴险之色,那张清冷的脸美丽又富有神气,让人想要亲近,却寒冷的让人不能靠近。


    女娲造人若真,这便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花苏妤喜欢这种安静,仿佛自己置身于烟火之外,窥探着这人间之火,他撑起眼皮,见寒玖雪一脸担忧之色,才启口:“看你的神情是在为我哀悼吗?我死不了,至少不是现在。”


    “这种事是何等的危险?”寒玖雪看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一步算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浅浅一笑,扶着窗边立起,语调清扬:“你怕我算错?还是怕先生算错?”


    “我……”寒玖雪话卡在喉咙。


    她不是不信花苏妤,更不是不信那位赵老先生。她只是担心,在寒玖雪看来死谁都成,但花苏妤可是汝嫣氏唯一一个独苗了,这位祖宗是万万不可以有事的。


    一群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人从他们所在的小巷迅速经过。


    “锦衣卫指挥使?”花苏妤心中有疑,但未表现在脸上。


    要知道,单单是一个锦衣卫都够让人好受,这二十多个锦衣卫其中还包括指挥使,他们要做什么?


    那位指挥使像是有心电感应般仰头望向花苏妤所在的窗口。


    心头不由一阵,脚步也不可察觉的放慢了半拍,又迅速恢复。


    寒玖雪站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听他低声叫了一句“关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就随口问道:“锦衣卫里有你认识的人?”


    他没有任何波澜地回了句“不认识”。


    楼主的话一向半真半假,她也不指望这孩子能说真话。


    那群锦衣卫消失在巷子中,他们去的方向是……是令阳坊!这让人很难不联想到。


    “你小师弟出头出的也太大了吧!闹太大我们也保不住。”


    “保他做什么?”花苏妤在寒玖雪震惊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坐下,拿起桌上的杯盏,轻啜一口才道:“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再说了,他是我们的人吗?”


    “可那是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轻飘飘的“够了”打断。


    “这样情感是大忌,变成拥有剧毒的冷蛇才能长行。”他看着杯中的自己,竟是面无表情。


    “何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值得你这样去做吗?”


    杯中泛起涟漪,似乎又把他带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场尸山血海,喊杀声响彻他的脑海,安神香也变成血腥味。


    他闭紧眼,不想再细想,胸口猛的起伏,长长呼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于我而言,这是值得,一个人扛着千万人而活,听上去不是很伟大嘛!寒姨不想看我当英雄嘛!”


    寒玖雪猛然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为何要当英雄?手持一剑,自由自在,这不是更好吗?”


    “自由自在?”花苏妤又轻飘飘念了一遍,摇头笑道:“出生在皇家,命运已经注定,宫墙便是牢笼,这可由不得我选呐!”


    “那个……”掌柜正准备说话,却又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寒,张两人在瞪着自己,吓得他赶忙话锋一转,“那啥?楼下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他从头听到尾,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什么黄家,有什么宫墙牢笼的,他自己就姓黄,也没见得有牢笼困自己。


    “他们希望吗?”


    “他们?”


    花苏妤抬头看向天空,云朵化为他们慈祥的脸庞。


    是啊!他们不希望,他们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只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可他怎能忘记那夜,如果连他都不去为他们讨回公道,那他们的死,在这世间就真的轻如尘埃了。


    寒玖雪以为他要动摇,本想乘胜追击,却被花苏妤抢先一步。


    “是老爷子让你来劝我的吧?”花苏妤一眼识破,睨眸看向略有些意外的女人,“步已行出,怎有悔棋的道理。”


    被识破的寒玖雪轻叹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前阵子家主大人,也就是花苏妤的外公曾给自己写过信,她敢保证只有他一个人看,并且看完就烧了,这个小屁孩不可能有偷看的机会。


    信中的家主大人想让她劝花苏妤回头是岸。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岂不美哉!


    其实想要猜出这个并不难。寒玖雪平常不会像老妈子一样问来问去,说来说去,即使是询问也只是浅浅一问。并不会追的太深。


    只有那人,百媚楼的第一任楼主——汝嫣胜,他才是真正反对自己,花苏妤这三年在他嘴里根本没听过几句好话,似乎从未将他这个外孙放在上。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不喜欢就不会伤心了吧?


    两街远的令阳坊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声,再看向那儿,那群飞鱼服的人果然参和了进去。


    寒玖雪惋惜道:“那小子恐怕活不了了。”


    锦衣卫出马,不死也残,再加上皇帝的特许,干起事来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慕简洐当街与都察院的人斗殴,不仅把那些御史大夫惹了个遍,还招来飞鱼服,皇帝早就想削弱边北的兵权,倘若这件事被有心之臣弹劾吵大,上升为政治层面,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花無浙砍。


    再看看那位指挥使的师兄,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在一旁看着津津有味。


    “怎么活不了?”花苏妤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柔,但眸子里却平静如水,“有我们百媚楼,花無浙就一定不动他。”


    “嗯?不是说不帮他吗?”


    “不帮,但百媚楼的事皇上需要他,所以暂时不会动他。”花苏妤看她还是一脸懵,又接着开口,“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只能他。”


    “十四年了。正武皇帝的统治看似固若金汤,朝野上下无不俯首,四海之内一派升平。可他那龙椅上,染了多少人的血——他自己清楚,朝中那些真正的明白人,又何尝嗅不出风声?”他声调转冷,“谁又能断定,这满朝朱紫里,没有几个人,至今仍在心底念着当年的景德太子?”


    他略顿一顿,指尖轻叩案面:“百媚楼的事,动静不能过大。更不能让外人知晓我还活着。中城兵马司,正是最合适的一步棋。维持京畿治安本是其分内职责,由他们出面,不会引人生疑。更何况,若他当真将此事办妥……那位皇帝陛下大可以‘勾结乱党’之名,顺势将他除去。比起现在动手,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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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举两得,更得实利?”


    寒玖雪睁大眼睛,茅塞顿开,道:“所以他一早就算准皇上不可能动自己。”


    “是啊……他的确与从前大不相同了。”花苏妤低垂着眼帘,语气中似是欣慰,又似藏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寒玖雪尚在揣摩他话中未尽之意,他已再度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此次之所以强出头,皆因招募令一事。南城兵马司带走了他手下三百余人,如今他身边几乎无人可用。而都察院那帮御史却迟迟不肯批文。”他略一停顿,目光微沉,“若此时中城突发变故,有人借题发挥,参他一个怠慢圣意、藐视皇权的罪名——那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他掉的。”


    他眉头轻皱,又瞬间舒展,“不过我也不清楚,锦衣卫的人为何如此之快?”


    寒玖雪调侃道:“还有你不清楚的?”


    他眉眼一弯,眼里才有了少许的笑意,整个人都生活多了,“寒姨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张步三合上账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听那两人唠唠叨叨了这么久,耳朵都起茧了,终于可以走了。


    “账本全都对得上,收工,回家吃饭。”


    “全都对得上?”


    “对啊,有什么不好吗?”


    花苏妤冷笑一声,看着门外的阴影,声音悦耳道:“这胭脂坊的掌柜可真是会记账呐!竟分毫不差。”


    另外的阴影闻声推门而入,慌忙解释:“诶!花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胭脂坊做生意一向诚实,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


    “上面的白纸黑字写的是真的吗?”他眼神冰冷,声音依旧婉转动听,让人分不清是怒还是喜,“我看到这本账簿的第一眼,就觉得奇怪,明明十几年前的账都还在,可本子却新成这样,是哪家的铺子纸张竟好成这样。”


    张步三和寒玖雪顿时恍然大悟,他们压根没注意到本子的新旧,而他们的楼主从一开始就知道。


    见被人揭穿,掌柜满脸通红,佯装气急败坏喊小二上楼。


    “让你拿账簿,怎能弄个假的,糊弄花公子。”掌柜将账簿重重扔在地上,又看了一眼花公子的神情,似乎是想要得到花公子的表态。


    花苏妤神情泰然,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掌柜见他没有动静,演的更加卖力,生怕这个摇钱美人树日后不来自己的店,却又一字未提真账簿的事。


    张步三忍不住开口道:“那你倒是把真账簿给拿上来呀!”


    掌柜一听,知道不能拒绝,但那玩意一拿上来就会绝裂,便找了一个“账本不在”的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花苏妤没有再听,自顾自走出了厢房的门。寒,张两人见状赶忙跟在后面。


    掌柜先是一愣,也赶忙追出去,“花公子要不明早再来,明早账簿一定在。”


    掌柜试图挽留,但见花苏妤没有要停的意思,着急的就要上手抓他的衣袖。


    那位花公子就像后背长眼睛似的,再熟就要碰上他衣袖的瞬间,侧头斜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掌柜瞬间吓得收回了手,那人的眼神像淬了冰,寒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他本以为那位花公子是一个长得俊美,没有任何能力的花瓶,是一个人人都能欺负的无毒蛇,可他今日才见识那人的毒牙是多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