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作品:《金钿娇》 长信宫
昨夜里下了一场雨,今早雨停了,这样的天气让人贪睡。
海棠果不其然又睡晚了,向嬷嬷来催了几次,才爬起来醒了会神。
过一会懒着声音喊向嬷嬷过来:“嬷嬷我中午想喝鸡汤,加上高丽参,炖得久一点,再加点野蕈。”
“还想吃炸酥肉和拔丝地瓜,再炖一碗莲子银耳,我下午吃。”
吩咐完了,又倒回床上去,长舒一口气,这回才是真正开始慢慢爬起来了。
每天睁眼闭眼就是吃什么喝什么,海棠还是喜欢市井口味,至今不习惯宫里循规蹈矩的八大盘八大碗,各种冷盘冷点,一到饭点上来这样一桌菜,直接日子都不想过了。
待她好不容易起了床,春泠过来服侍她洗漱,海棠喜欢用鲜花泡水来净面,今日用的是玫瑰,滴了几滴香露。
洗了脸,换上干净的衣衫,海棠摸着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她最喜欢的那件中衫还放在司衣局修补呢,那衫子是蚕丝缎做的,触手生温,光滑无比,被她不小心扯了一道口子,又舍不得扔,拿到司衣局去补,有小半月了还没拿回来。
她问春泠:“上回拿去司衣局补的那件衫子可好了,要是好了就拿回来。”
春泠一边帮她系环佩,一边道:“应是好了,我一会闲了就去拿,司衣局宫女说那件衣裳丝线特别薄,极难修补,不知道修得好不好,能不能看出来破损。”
门口的小宫女在剪花枝,海棠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盏牛乳茶,便坐到院子前的摇椅上,开始翻些聊斋志怪之类的书。
春泠盯着小宫女们干了一会活,又去后头厨房看了看当日例菜,忙了好一阵子,才回自己屋里去,取了库房钥匙,又去拿存的茶叶出来。
皇宫的生活也不过就是这样,晨昏交替,一日三餐,只不过从相国府的院子,换到了长信宫的院子。
春泠拿了茶回来,看到海棠把书盖在脸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她是在想心事,还是在犯困。
海棠在屋外坐了一会,天上突然飘起小雨,只好起身回去了。
午饭过后,她留在内殿休息,长信宫又到了闲暇的时候,小宫女们甩开手里的活计,凑到一起吃话梅和瓜子,笑嘻嘻聊起天来。
春泠拿了伞,喊上另一个宫女翠烟,两人一同去司衣局取衣服。
那件衣裳的料子珍贵,碰不得水,她特意准备了一只红木箱笼,好装回来。
走到半道上雨渐渐大起来,路过宣华门时,正碰到韩才人的轿辇过来。
春泠和翠烟福身行礼道:“见过韩才人。”
韩才人坐在辇上,淡淡打量了一眼:“春泠姑娘,这是到哪里去?”
春泠回话:“奴婢去司衣局给皇后娘娘取衣服。”
韩才人笑:“你倒是用心,拿件衣服罢了,哪用得着你这大宫女亲自去。”
“有这功夫还是多教教底下人吧,别什么事都自己来,哪干得过来。”
说着又笑起来:“你主子是个不管事的富贵闲人,什么事都丢给别人做,也难怪你们辛苦。”
春泠淡淡笑:“为奴婢者,侍奉主子是本分,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韩才人望着她笑了:“你跟着皇后娘娘,这脾气还真有同出一门的古怪劲,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不过你主子可不像她自己说得那么光明磊落,往日在我们面前,总显露出与陛下不和的样子,可是如今却是勾得陛下成天往她那里跑,这叫什么事呢?诓我们不成?”
原来是心里藏酸才这样喋喋不休,不依不饶,春泠轻轻一哼:“韩才人,您这叫什么话?我家娘娘是中宫皇后,她与陛下如何,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旁人有什么资格置喙?况且您是后宫嫔御,怎能起这个坏头,妄议帝后是非?”
“这话要让娘娘知道了,必要生气惩戒您的,才人还是慎言。”
韩才人冷笑,阴阳怪气的表情:“果然是皇后的人,好大的谱,威风都耍到我面前来了!我这小小才人位置再低,那也是太后娘娘举荐为妃的,你一个宫女,倒敢指摘起我的不是来了?”
春泠道:“奴婢不敢指责您,是您先对皇后娘娘不敬,奴婢这才出言提醒,希望您能检省自身。”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是大赦天下明媒正娶进来的,奴婢身为长信宫的宫人,自然容不得旁人,对她出言不逊。”
“你放肆!”韩才人脸色极黑:“区区宫婢,仗着皇后狐假虎威,想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可记着,你既进了宫,就不再是宇文家的奴婢,而是宫里的奴婢,你守得不是长信宫的规矩,而是宫里的规矩!”
“你这般嚣张,无非依仗你主子的风头,好啊,既然我这小小才人没本事教训你,我这就去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看看你这以下犯上的贱婢,该用什么宫规处置!”
韩才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身旁翠烟焦急地拉扯春泠的袖子:“姐姐这可怎么办啊?你得罪了韩才人,她肯定要找麻烦的。”
春泠只道:“管她呢,先回去吧…”
可谁料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后头太后宫里的内监就追上来了:“站住!没规矩的奴婢!竟敢与主子口舌争辩,当众撒起野来了!”
这是要较真儿了,春泠回过头去,挺直身子毫不畏惧:“韩才人当众诋毁皇后娘娘,我身为长信宫总管宫女,不得不与韩才人论论宫规,怎么就没规矩了?怎么就是撒野了呢?”
“我若以下犯上犯了宫规,我甘愿受罚,那韩才人又该当何罪?”
那为首的内监叱道:“休要巧言狡辩!才人乃是后宫嫔妃,她的罪责自有太后娘娘定论,你虽为皇后贴身宫女,但也是仆从奴婢,怎么敢教训起主子来了?”
“太后娘娘为此震怒,下令将你杖责二十,罚跪两个时辰!”说着又突然指向翠烟,把翠烟吓得一个激灵:“还有你这贱婢,狼狈为奸,不加劝阻,一并跪上两个时辰!”
数名内监上前将春泠扭压在砖石地上,翠烟急得护着她直哭:“公公,不能打呀!不能打!春泠姐姐一个弱女子,你打她二十板子怎么受得了!”
春泠被按在地上仍不服气:“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你敢打一个试试!什么宫规戒律,说得好听,无非是太后和韩才人与我们娘娘龃龉已久,借机撒气罢了!你扯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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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打死我!”
天上雨势渐大,渐成瓢泼倾盆之态。
她二人雨伞丢在地上,已经被乱糟糟地踩碎了,两个人趴在地上淋得像落汤鸡,狼狈不堪。
可是春泠固执,翠烟哭着拦她:“好姐姐,别再说了,这二十板子打下去你受不住的,我们去跟太后娘娘磕个头求个情吧!”
太安宫的内监已经等不及了,团团围上来,将丈长的板子举在手里:“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太后娘娘打你一顿,不冤枉你!”
窗外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棱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海棠午睡起来,朝门外喊了几声春泠,没人应。
披了衣服往外走:“春泠呢?”
殿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向嬷嬷才红着眼圈进来禀报:“娘娘,不好了,晌午春泠姑娘去司衣局给您取衣裳,半道上碰到韩才人,不知怎么的,有了几句口舌争执,现下太后娘娘说春泠以下犯上,坏了宫规,罚了她杖刑,翠烟陪着跪着,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海棠大惊失色:“怎么不早喊醒我?杖刑!她一个姑娘家,这是要打死人的!”
向嬷嬷苦着脸:“太后娘娘旨意,我等做奴婢的,除了干着急,哪敢说什么,只能等娘娘醒了再处置。”
海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寝衣就冒雨跑了出去,一众宫人急忙打伞追在后面:“娘娘,娘娘慢些!”
宫道上,春泠倒在雨里,脸色苍白。
挨了一顿打,身上皮开肉绽,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翠烟在旁不停地抹眼泪。
春泠两手攥成拳,强忍痛苦:“别哭了,她们是成心来找事的,躲也躲不掉,这顿打早也是挨,晚也是挨。”
“打了我一顿,太后理亏,娘娘也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耳边突然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春泠缓缓睁开眼。
海棠飞奔过来,艳丽的裙角遮住了春泠的视线,身上的剧痛让她有些听不清海棠的话,只能听到翠烟抓着她的手说:“娘娘来了,娘娘来救我们了!”
看到春泠被打成如此惨状,海棠气得浑身发抖,拿了披风将春泠盖上,将她抱起,向长信宫走去。
大雨淋得海棠浑身湿透,桃红色的寝裙透湿以后浓艳非常,墨黑的头发覆过腰背,走在路上简直形如女鬼。
长信宫众人追来,打伞的打伞,披衣的披衣,纵然太后未曾赦免春泠,但皇后亲自将她带走,旁边也无人敢拦。
内宫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帝原本在太极殿休息,听闻卫少监禀报后也急匆匆披衣起身。
长信宫离太极殿不算远,皇帝上了角阁便看到那边宫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身后风雨未停,卫少监打着一把墨黑金丝龙纹伞为他遮挡。
他紧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是该责怪皇后又一次无视宫规,挑起事端,还是该责怪她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此狂风暴雨,她就这样赤足在地,衣裙全部淋湿,头发也未梳,雨水顺着满头长发如瀑布般飞流。
浑身零落,满是狼狈,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奴婢。
她为何总是要做这种荒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