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苏婉音已经在灶台前忙碌开来，两口大锅同时工作，一锅炖着香气扑鼻的老汤，一锅蒸着皮薄馅大的包子。


    “苏老板，今天可真冷啊！”老主顾李师傅搓着手，忽然吸了吸鼻子，“咦？这是什么香味？好像不是往常的卤味？”


    苏婉音笑着指向柜台旁新添置的一个玻璃柜：“这是新推出的凉拌菜，今天第一天试卖。”


    玻璃柜里整齐摆放着六样色泽鲜亮的凉菜：嫩黄的凉拌豆芽点缀着红椒丝，翠色的凉拌黄瓜泛着油光，酱色的卤豆腐干切得整齐，还有凉拌海带丝、辣白菜和蒜泥茄子，样样精致诱人。


    李师傅看得眼睛发亮：“这大冷天的，吃凉菜？”


    “冬日进补，也讲究荤素搭配。”苏婉音解释道，“这些凉菜清爽解腻，配着热粥热汤最好不过，李师傅要不要尝尝？”


    “那就来份凉拌黄瓜，配一碗小米粥，两个包子。”


    “好嘞！”


    苏婉音利落地夹菜、称重、打包，动作一气呵成，春香婶在一旁收钱，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这是她们应对刘记包子铺价格战的第一个举措——不降价，反而推出附加值更高的新品。


    一上午过去，凉拌菜的销量比预期还要好，不少老主顾都被这新鲜玩意儿吸引，愿意多花几分钱尝鲜。


    “苏老板，这凉拌黄瓜爽脆可口，怎么做的？”一位大娘好奇地问。


    苏婉音笑道：“秘诀在调料汁上，蒜末、醋、酱油、糖，比例要恰到好处，最后淋上一勺热油，激出香味。”


    这凉拌菜的做法其实很简单，一般人家也都会做，只是没有像她这样精准把控调料汁的配比把味道稳固下来。


    午市刚开始，店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镇供销社的刘主任。


    不过刘主任也是饭馆的老主顾了，之前就常来吃饭，后边儿又跟苏婉音订了一批卤味做节日福利，因此苏婉音见到他就像看见生意自动送上门来一般。


    “小苏同志，听说你这里出了新品？”刘主任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


    苏婉音连忙迎上去：“刘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刘主任摆摆手：“不坐了，就来看看，上次那批卤味反响很好啊，这次又搞什么新花样？”


    苏婉音引他去看凉拌菜柜台：“尝试做了几样凉菜，刘主任尝尝？”


    刘主任仔细看了看玻璃柜里的菜品，点点头：“看着不错，这样，每样给我装半斤，我带回去给他们尝尝，要是反响好，以后供销社的招待菜就从你这里订了。”


    这可是个大单子！春香婶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直了。


    苏婉音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镇定地说：“谢谢刘主任信任，我一定把最好的给您。”


    正忙着打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生面孔的年轻人堵在门口，语气不善：“谁是老板？出来一下！”


    苏婉音心里一紧，面上却保持平静：“几位有事？”


    为首的年轻人打量着店铺，目光最后落在苏婉音身上：“我们是工商所的，接到举报，说你这里卫生不合格，用的食材来路不明。”


    春香婶脸色顿时白了，下意识看向苏婉音。


    苏婉音心中雪亮，这八成是刘二嫂搞的鬼，她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说：“几位同志，我们店所有手续齐全，食材都有正规来源，要不要进来检查一下？”


    年轻人没想到她这么镇定，愣了一下，随即强硬地说：“当然要检查！”


    一行人走进店里，四处查看。


    苏婉音坦然打开所有柜门，展示整齐摆放的食材和调料。


    “这些都是从正规渠道购买的，有票据可查。”她取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所有采购单据。


    年轻人翻看单据，又检查了新灶台和厨具，挑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凉拌菜柜台上。


    “这凉菜什么时候做的？保质期多久？有没有检测报告？”


    一连串的问题，明显是在刁难。


    苏婉音正要回答，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干事，好大的官威啊。”


    众人回头，只见陆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被称作张干事的年轻人脸色一变：“陆、陆股长？您怎么来了？”


    陆珩迈步进来，先是对苏婉音点点头，然后转向张干事：“苏记饭馆是我们公社重点扶持的个体经营典型，刘主任特意交代要多关照，怎么，张干事有什么疑问？”


    张干事额头冒汗：“没、没有，就是例行检查……”


    “检查是应该的，”陆珩语气平淡，“但也要实事求是，不能听风就是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陆股长说得对。”张干事连连点头，再不敢提检查的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店里恢复平静后，春香婶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多亏陆同志来得及时。”


    苏婉音也心有余悸：“陆同志，谢谢你。”


    陆珩摇摇头：“我听说他们今天有行动，就在这条街上，估摸着就是你这儿，索性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让我碰上了。”


    刘主任在一旁看得明白，笑道：“小陆啊，你对苏老板的事很上心嘛。”


    陆珩面不改色：“扶持个体经营，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而且，陆珩目光隐晦地落在苏婉音左手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想到他曾无意间看见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刘主任哈哈大笑，不再多说，提着打包好的凉拌菜告辞了。


    送走刘主任，店里暂时清静下来。


    苏婉音给陆珩倒了杯热茶：“陆大哥，又麻烦你了。”


    陆珩接过茶杯：“举手之劳，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看样子刘记不会善罢甘休。”


    苏婉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目光坚定：“我知道，但我不会退缩。”


    下午，苏婉音特意多准备了一些凉拌菜。


    果然，快到晚饭时分，供销社的小王骑着自行车来了。


    “苏老板，刘主任让我再来订十斤凉拌菜！”小王兴高采烈地说，“中午带回去的，一下子就抢光了！大家都说好吃，刘主任决定以后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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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你这订三次招待菜！”


    这可是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春香婶高兴得合不拢嘴。


    苏婉音却保持冷静，仔细询问：“大家最喜欢哪几样？有什么建议吗？”


    小王想了想：“最喜欢凉拌黄瓜和辣白菜，有人说要是再辣一点更好。”


    送走小王，苏婉音立即调整了配方，在辣白菜里多加了一味秘制辣椒油。


    傍晚，饭馆迎来了更多顾客。


    很多人是听说供销社都从这里订菜，特地来尝鲜的。


    “听说你这的凉菜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一个新顾客好奇地问。


    苏婉音笑着回应：“您尝尝就知道了。”


    忙碌中，苏婉音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是之前去刘记包子铺的王大娘。


    “王大娘，进来坐啊。”苏婉音主动招呼。


    王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那个……我孙子吵着要吃你家的葱油饼……”


    苏婉音心里明白，这是老主顾回心转意了，她麻利地包好葱油饼，又加了一小份凉拌黄瓜：“这个送给孩子尝尝。”


    王大娘连声道谢，付钱时多给了两分钱：“该多少是多少，不能占你便宜。”


    看着王大娘离开的背影，春香婶小声说：“看来刘记留不住人。”


    苏婉音却若有所思：“做生意不能光靠老主顾的情分，还是要不断创新。”


    当晚打烊后，苏婉音盘点收入，发现凉拌菜的利润相当可观，虽然单价不高，但成本更低，销量好的话，比主食赚得还多。


    “婉音，咱们是不是该再添几样凉菜？”春香婶建议。


    苏婉音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明天我去趟县里，看看有没有新的食材。”


    夜深了，苏婉音独自在店里研究新菜品，灶台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


    忽然，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苏婉音警惕地问：“谁啊？”


    “是我。”


    宋哥？


    她连忙开门，只见宋潮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宋潮生走进来，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本旧书：“这次跟着他们去了趟省城，上废品站淘到几本菜谱，我也看不太懂，不过想着你可能用得上。”


    苏婉音接过书，心里感动：“谢谢你，宋哥。”


    宋潮生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有些心疼：“别太累着自己。”


    “我不累。”苏婉音翻看着菜谱，忽然眼睛一亮，“这个酱萝卜的做法很有意思……”


    虽然苏婉音厨艺已经算得上独树一帜足够开店了，但学无止境，她总不能一辈子吃老本，更何况现在很多东西还没有完全丢失，她如果抓住机会搜集起来，不仅能够将一些独特做法保留住，还能够结合自己的想法推陈出新，这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两人在灯下讨论起菜谱，气氛温馨。


    窗外月色正好，清辉洒满庭院。


    此刻的苏婉音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个更大的机遇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