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悟心大师又问:“你在临月身中,可还适应?”


    江知梨略一沉吟:“尚可。”


    此前不易入睡,易惊醒,加之临月体弱,手脚无力。


    幸而从王心瑶的妖邪系统那儿得了些许奖励数值,算是扯平。


    她留王心瑶一命,未在其伤重时下手,多少也因这几点数值得来不易——


    谁知日后是否还有用处?


    更何况女儿魂魄未醒,贸然杀王心瑶,风险太大。


    此外,王心瑶预知她们安远侯府的结局,还需靠她预知风险,再加上这次从她那儿得来的凝神丸……


    “那便好。”


    悟心大师合十一礼,退了出去。


    禅房中只余江知梨与昏迷的安临月。


    她轻握女儿的手,静默端详,似要从眉宇间窥见其魂灵深处。


    “临月,快些好起来……往后母亲不再苛求你们,你们想如何活,便如何活。你们父亲未能陪你们长大,让你们受苦,是母亲对不起你们……”


    她取出檀木小匣。


    其中装的正是凝神丸。


    尚有几位药的成分不明,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让临月服用。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鸟鸣声。


    声音轻柔,富有节奏。


    江知梨心头一喜,将手指置于唇边,发出同样的声响。


    片刻,窗口闪过一道人影。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形高大孤傲,虽刻意收敛了气息,仍令人一眼惊心。


    面具沧桑斑驳,辨不出喜怒,看不透神秘。


    江知梨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你来了。”


    “嗯。你是梨儿还是月儿?”声音低沉,令江知梨心安。


    江知梨左右望望。


    面具男子沉声道:“外面都是我的人,有话尽管说。”


    “千言万语。”


    “细说。”男子不疾不徐地坐在椅上,面具下的目光,尽是温柔。


    江知梨从她在棺中醒来,灵魂附于长女身上说起,将这段时日所有大小事务,巨细靡遗地道来。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无坚不摧的侯门主母,强大的存在。


    唯有此刻,她卸下盔甲。


    她知道,有人会为她顶天立地,护她风雨无忧。


    面具男子听罢,久久不语。


    “竟如此神奇。王心瑶自称神女,外来者,携带妖邪系统,能吸取与她有一定友好度之人的气运。月儿悬梁后,你的灵魂附于月儿身上,却能获取那妖邪系统给她的部分奖励,是吗?”


    “是!”


    “有点意思。”面具男子沉吟。


    “那妖邪预知我们安远侯府无一好下场……除了我能活得久一点之外。”江知梨念及此,不由气愤。


    “妖邪之物,胆敢妄语。”男子语气依旧平静。


    但江知梨听得出,他也有些动怒。“京城之内的事,你少插手。你给我留下的人手目前够用,皇上多疑善妒,他手下有暗卫司,亦非易与之辈,省得被发现蛛丝马迹。”


    面具男子未反驳:“可。”


    “你闭关这么久,内伤可好些了?”


    “好些了。”


    江知梨仍不放心。他当年重伤几死,余毒未清,数年来,每逢天气变化便会反复,痛苦难当。


    男子知她忧虑,安抚道:“此次出关,应能维持一段时日不犯病,放心。你如今作何打算?”


    江知梨握紧拳头:“萧家害死月儿,我绝不放过他们!此外,便是保护几个孩子,不让他们出意外。”


    “嗯。放手去做。”


    随后,男子拿起桌上那颗凝神丸:“你想让月儿试这丸子?”


    江知梨点头:“是,只是有几味药我未能辨出,又觉贸然用药不妥。”


    “可以一试。”


    男子欲分出一点凝神丸试药,被江知梨制止:“我前几日已试过,服用后未见后遗症,睡眠转好,头脑也更清明。”


    “可。”


    两人合力将凝神丸喂给床上昏迷的“安临月”。


    等待药效之时,江知梨又与他谈及萧时旧剿匪及芒山银矿之事。


    男子嗯了一声。


    未再多言,他明白江知梨之意。


    “交给我。”


    正说话间,昏迷的“安临月”忽然轻吟一声,似将苏醒。


    江知梨忙递眼色。


    面具男子如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江知梨心头微涩,每次相见皆如此短暂,如做贼一般,连自己的子女也需避讳。


    一旦泄露,欺君之罪,无人可活。


    然而,有他在暗处,她永不会慌。


    “母亲,母亲,呜呜呜呜……”“安临月”睁开眼,见江知梨在旁,一头扑进她怀中嘤嘤哭泣。


    江知梨一怔,这凝神丸竟如此灵验?


    果真是好东西!


    竟让临月苏醒了。


    江知梨扬声道:“来人,快请悟心大师过来,临月醒了!”


    屋外胡嬷嬷忙命丫鬟去请人,自己率先入内。


    “大小姐!可怜的大小姐!”


    此时,“安临月”抱着江知梨,闻声抬眼,神色迷茫:“胡嬷嬷,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胡嬷嬷一愣:“大小姐,我年纪大了,不该这么老吗?”


    “安临月”歪着头:“你昨天不是这样的,昨天你还没这么胖、这么老……”


    胡嬷嬷怔住。


    江知梨察觉“安临月”有异。


    她如今是年轻样貌,女儿不提她变年轻,反说胡嬷嬷变老。


    且女儿扑入她怀中的举动,不似成人所为,带着几分撒娇意味。


    女儿是悬梁自尽,醒来理应悲苦痛苦,可此刻她却显得天真稚气。


    “临月,你现在感觉如何?”江知梨肃然问道。


    “母亲,临月知错了,临月不该贪玩,没上完夫子的课就逃学堂……临月下次再也不敢了。”“安临月”乖巧道,一边说一边偷瞄江知梨。


    见江知梨怔住不语,她伸出手:“母亲,你拿戒尺打我吧!临月以后会乖的,临月再也不和柳姐姐出去看花灯了……”


    此时悟心大师步入禅房,见此情景,眉头微蹙。


    “安临月”抬眼见他,警惕道:“你是谁?我们家里怎么有个老和尚?”


    “母亲,我爹爹呢?我要爹爹抱!”


    江知梨让胡嬷嬷在屋里陪着“安临月”,自己则陪同悟心大师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屋外的竹林旁低声交谈。


    “悟心大师,您看临月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